夏季本就是多雨的季节,今年的雨水又格外的多,瓢泼大雨一连下了好些天,花园里的花儿遭了殃,只剩几个青骨朵孤零零立在枝头。
难得今儿天气终于见晴,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芬芳。
丞相府书房内,一身玄色劲装的唐专手持一张鲜红色的拜帖。
“爷,裴尚书前些日子送的拜帖,他的孙子今儿个满月,邀请您去喝满月酒。”
裴尚书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按惯例遇到这种情况叶筠是会去露个脸应酬一下的,此次唐专也没多想,还是早早备好了马车,就等叶筠动身了。
“嗯,礼物备好了没有?”
“早备好了。”
叶筠缓缓放下手中的笔,端详着自己方才所作的一副水墨丹青,眉头微蹙。
这夏日的雨景图,总是抓不到神韵呐!
“你替我把礼物送去并顺便向裴尚书道贺,我就不去了。”
“您不去?”唐专有些不解:“裴尚书可是……。”
朝局关系复杂,裴尚书是三朝元老,裴家子孙又个个在朝中身居要职,若是不去落了他的面子恐怕对日后不利。
“扣扣扣。”
唐专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书房外面一阵短而他有力的敲门声打断。
“进来。”
“大人,今儿午膳是在前厅还是?”来人的是老管家福伯。
“去后院吧。”
“唉,老奴这就去安排。”
福伯满脸喜色离开房间,心中甚是欣慰。
福伯妻子早亡,一辈子无儿无女,早就把叶筠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
他深知叶筠生性冷淡,难道见他对哪个女子这么在意,可自打肆儿进了府,叶筠的态度就就有些暧昧不清。这些他都看在眼里,自然也就跟着开心。
……
饭厅里,肆儿嘟着嘴,眼巴巴瞪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愁眉不展。
肆儿很头疼,最近这几日叶筠跟中了邪似的,老是时不时就往后院跑。
这不,她刚要吃午饭,就有下人来通传说大人一会儿来,让她稍等会儿。
叶筠怪异的表现是从她喝醉酒抱着他睡了一夜开始的。
肆儿不会喝酒,因此喝了一杯就醉了,至于醉酒之后的事她完全没有印象。
天知道她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个男人怀中时多么五雷轰顶,更别提当她反应过来那男人是叶筠时的心态了。
果然喝酒误事,肆儿在心中暗暗发誓,往后再也不喝酒了。
但是要说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她吧,是叶筠非要教她喝酒的啊。
肆儿在在饭桌前坐了好一阵儿,叶筠才姗姗来迟。
不归伤还没好,还不能下床吃饭,小粥又不在,唐专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此刻,偌大一个饭厅就坐了她跟叶筠两个人。
空气静悄悄的,偶尔传来碗筷碰撞的声响。
肆儿低着头艰难吞了两口米饭,小猫般晶亮的眸子偷瞄了对面一眼,就见叶筠正气定神闲慢条斯理地喝着汤。
肆儿瘪了瘪嘴:“叶哥哥,我吃完了,我先走了。”
气氛实在太诡异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肆儿决定撒丫子开溜。
“站住。”
自打进门便一直沉默不语的叶筠终于开口了。
“胃口不好么?还是厨子做的不合口味?”
叶筠边说边夹了一根鸡腿到肆儿碗里,说完还贴心地把筷子递到她眼前。
“不,不关厨子的事,是我胃口不好。”
真不关厨子的事,是叶筠这尊大佛在这儿杵着让她不自在好不好。
“胃口不好也要吃点儿,方才吃那两口跟不吃有什么区别,小心饿坏身子。”
盛情难却,肆儿只好接过筷子,认命地坐下来,开始啃鸡腿,边啃内心边流泪。
一顿饭吃下来,肆儿备受煎熬,她根本不敢直视叶筠,只要一看他就会不自觉浮现出两人近在咫尺的画面。
男人宽阔的怀抱,还有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的感觉,真是太羞耻了。
接下来的几天,叶筠依旧时不时出现,他们不是夫妻,甚至连妾都是,却每日都要在一起,偏偏叶筠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肆儿忍无可忍。
“叶筠,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忽然搬到后院来住,不就是抱着你睡了一觉嘛,至于这么折磨我吗。”
肆儿气呼呼就进了书房,门外的下人也没有一个敢拦着的。
连肆儿自己都没发现,她现在在叶筠面前已不再似从前那般谨小慎微,甚至表现出些许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娇纵。
刚刚她正在给不归换药,就见管家将叶筠的东西都搬去了后院,还说大人往后就住在后院了。
后院房间很多,但叶筠以前为了方便处理事务一直都是直接住在书房旁的,怎么这个时候忽然就想住后院了。
叶筠正在书房看书,被肆儿冲进来打断也不恼怒。
“这是我的丞相府,我为何不能住后院?”
叶筠刻意忽略肆儿后面那句抱着他睡了一觉,挑眉道。
呃!
按理说叶筠本来就应该住在后院的,办公在前厅,只是以前他并不曾住过,现下才会觉得奇怪。
“也不是不能住,但是,你以前不都不住后院吗?”肆儿自知理亏,说话的气势减弱了不少。
“你不想我搬过去?为何?”
为何,你说为何,还不是你最近表现得过于殷勤,搅得我心乱如麻。
不过,这些话可不能直接说出来,肆儿站在桌子前,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握在一起,指甲不轻不重地扣着手心。
“因为……,你最近好奇怪,每天都要去后院用膳,现在还要搬到我隔壁住,我有点不习惯。”
“嗯,我也不太习惯,往后慢慢习惯就好了。”
叶筠对着肆儿微微笑了笑,又低头继续看他的书去了。
肆儿顿时感觉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了,立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直到叶筠感受到肆儿灼热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叹了口气,合上书,站起来拉着肆儿的袖子一角将她牵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都表现的这般明显了,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明白什么?
肆儿一头雾水。
“肆儿,我喜欢你,所以可以接近你,你明白了吗?”
肆儿呆呆坐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一小会儿。
“那个,我不打扰你了,不归等我回去换药呢。”
肆儿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你别跟着我,我自己就行。”
拒绝叶筠的好意,肆儿逃也似的离了书房。
回去的路上,她脑子都迷迷糊糊的,糊成了一团浆糊
总不能是因为经过那晚,叶筠忽然就对她动心了。
不,不会的,怎么可能。
可是她听错了,还是自作多情?
轰隆隆,一阵沉闷的雷声响起。
夏日的天气真是多变,方才还晴空万里,这说阴天就阴天了。
肆儿仰起头对着天空发了会儿呆,错乱的心虚渐渐平稳下来。
对了,叶筠一定是在做戏!
叶筠说过,丞相府并不安全,所以他们要做戏给那些监视他们的探子看,要说真话只能在密室里说。
是这样的吧,一定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