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雪的森林里一片死寂。漫天细雪从天而降,仿佛从至高的天顶洒落的无穷花瓣。一只修长手缓缓伸出,雪花一触碰那白皙的掌心便融化成水,像一阵轻柔的雨。手指依次合拢,一抹微笑掠过他的嘴唇,透着摄人心魄的美,黑发垂下,遮住了脸颊两侧。
“我的名字是埃文萨尔。”他露出邪魅的一笑,躬身行礼,“见到你是我的荣幸,我的小姐。”
眼前之人身材颀长、笑容轻佻,语调兼具优雅与绅士的风度,却令闻者毛骨悚然。深邃的沉默笼罩了这一小队人马,几位骑士都抽出剑来,忌惮又惊怖地看着眼前的陌客。风吹过一丛灌木,瑟瑟作响。远处传来一只寒鸦的叫声,弥迦静静地注视着他,“你说你是毁灭……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必明知故问呢,我的小姐?”埃文萨尔温柔地笑道,“你们日行千里,不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么?你们费尽力气要杀死先知口中的毁灭之人,可惜啊,你们认错了人,真正的毁灭之人可不是那位被你们打得措手不及的毛头小子哦。我承认,他是有几分像我,但他不是我。幸好他现在并无大碍,不然的话,就真的可惜了啊……我可不想让别人替我冤死呢。”
“不可能……这不可能……”一旁的洛伦佐皱紧了眉头,“圣弥会……怎么可能会错……”
“嗳,我也很头疼啊,”埃文萨尔揉了揉眉毛,语气似乎有些遗憾,“本来我还很期待遇见你们几个呢,想好好招待的。没想到啊,竟然有人给我开了这么个玩笑,从我的手里偷走了好几条命呢。”
“你知道我是谁么?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弥迦冷冷地看着他,箭头闪耀着凛冽的光。
埃文萨尔的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再次翩翩有礼地欠身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您呢?骑士团的驭风骑士,风骑者的长官大人,弥迦小姐。”
风雪之中,弥迦向前一步,箭头直指他的眼睛,“现在你最好给我跪下受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哦呀,这么快就要和我动手了,我的小姐?”他的脸上笑意更浓,声音如雾气般弥漫在树林里,“这样是不是太有失礼节了?可不是好女孩该有的样子哦。”
顷刻之间,弥迦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手中弓弦忽然释放,一支银白箭矢携凌厉劲风向他飞去。与此同时,她身边的三位骑士纷纷念动咒语,泛着寒意的剑锋朝他挥去,上面镀着一层由光幻化成的巫术。空气中,无数飞扬的冰晶如纷纷细雨般落下,湖面上掀起层层风浪,交错的光影快如闪电地朝他袭来。
埃文萨尔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然而,就在利剑要碰到他的一瞬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止住了剑锋,几个人的动作都似放缓、凝滞的画面,停驻在离他的身体一村之遥的地方。而从弥迦手中射出的那支箭矢,此刻被他握在手中。埃文萨尔眨了眨眼睛,眼中泛起一缕深邃的光。
下一个瞬间,粘稠的血浆四溅喷洒,血腥味弥漫开来,血肉撕裂的沉闷声响回荡在树林里。几位骑士目光涣散地跪倒在地,脸上是无尽的恐惧和痛苦。他们手中的剑此时已经深深地没入自己的胸膛和小腹,紧握剑柄的手仿佛不受使唤一般将刀刃愈刺愈深。他们的喉咙里发出混合着呻吟与叹息的声音,眼里却忽然透出一股迷幻的快意。
剑锋缓缓地洞穿了他们的身躯,并在他们身上划开长长的口子,从里面流出汩汩鲜血和冒着热气的内脏,哗啦一下滚落在惨白的雪地上,染上一片鲜艳刺目的红。凝腥的味道让人作呕,蠕动的肠子像蛇一样盘绕。骑士的脸上浮现出几近痴狂的笑容,仰面朝天地躺在血泊之中。
“那就先释放你们吧……”埃文萨尔小声说道。他轻轻动了动手指,地上的尸体忽然一阵痉挛般的抽搐,从他们身上冒出缕缕漆黑的雾气,仿佛流水一般朝着他的手聚拢。他优雅而缓慢地用手撇开额前的一缕头发,雾气如同被吸入黑洞一样消逝在他左眼的黑色瞳仁中。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弥迦眼底一片冰冷,眉心绞成一团,握着弓的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样称呼我,不太好吧。”眼前鬼魅般的人幽幽地说,“我啊,只是黑之子卑微的仆人罢了。”
弥迦的身体怔了怔,仿佛被什么东西倏然击中,口中喃喃地念道,“黑之子……”
“是啊,”他从容地垂下了眼,双手交叠在胸前,“唯有黑夜才能驱散愚昧,唯有毁灭才能换取重生。我就是毁灭之子的使徒,末世的大祭司。”
“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弥迦咬着牙问道。
“想做什么?”他轻轻嗤笑一声,目光浑浊而迷蒙地看着她,“我将会带给这个世界黑夜的洗礼,洗去一切深重的罪孽。人类会在毁灭中重生,此后他们都将永远跪伏在黑之子的脚下,畏惧于他、顺从于他,直至黑夜的尽头。”
沉默了几秒钟,弥迦再次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银弓,但这一次她的眼里充满了绝望和悲伤,仿佛抱着必死之心从身后抽出一支利箭。她的声音异常平静,“那么,就请从我的尸身上踩过去吧。”
“弥迦……”她的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不要……”
一圈血红的太阳停在枝头,将血雾般的光泽洒落谷底。弥迦回过头去,看见跪在地上用剑支撑着身体的洛伦佐正含着泪凝望着她。那张憔悴的脸皮下几乎可以看见头颅的形状,剃短的胡须夹杂着白色的冰渣,双眼陷在深深的凹穴里,犹如滚动的两颗黑珠子。他仰头面对飘雪,雪融化在他的脸颊。半晌,他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血迹斑驳的、瘦如枯枝的手,紧紧抓住弥迦的手,“别去,你会死的。”
“听你这位朋友的话,”埃文萨尔的手指玩弄着胸前的一缕发髻,轻飘飘地说,“我的小姐,不要做蠢事哦。”
弥迦的眼眶里盈满泪水,她使劲地捏了一下洛伦佐的手,然后倏然抽离。与此同时,从她的掌心释放出一股强大力量,长长的白披风在身后翻卷起伏。她的周身都被气流包裹,银白的弓身忽然发出明灭的光。她微微一抬手,长弓便发出阵阵沉吟,强风化成了无数看不见的箭矢,随着弓弦的三次震颤,铺天盖地地朝着前方飞掠而去。
蜷缩在后面的洛伦佐拉紧袍子,用手挡住脸庞,但在这呼啸而过的寒风里,他的身上还是被划破一道道细小的密密麻麻的口子,鲜血汩汩流出。风声尖锐刺耳,如长长的哨音,让人无力阻挡。狂风盘旋湖上,激起湖水、细雪和落叶,围绕着他们飞舞。凌厉的风继续不停地刮着,弥迦地指尖再次拨动弓弦,风仿佛被赋予生命一般幻化成一头白狼,挟着箭雨直逼埃文萨尔。
黑色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埃文萨尔被吹得退后几步,但他很快便稳住了身子。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一双眼睛眯成细缝,在他的四周仿佛形成了一圈无形的黑洞,所有狂风和箭矢都被它所吸收,转眼间不见踪影。那头咆哮如雷的狼刚碰到它的边缘,便也一同消失在了里边。
狂风大作的树林里,埃文萨尔静静地一步一步地走向他面前的驭风骑士,他的脸上浮现着深沉的笑意。银白的弓盈盈握于他的手中,他沉默地站立在她面前,离她如此之近。弥迦抽出腰间的佩剑,刚要刺出,却被他抓住了手腕,动作轻盈优雅。
触碰到她皮肤的一霎那,埃文萨尔深深地望入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轻柔地笑出了声。
风声终于止息,大地归于平静。寒冷的树林里,混合着苔藓和泥土的味道,但都抵不过眼前之人咧嘴微笑的泠冽气息。此时,他的吐息犹在耳畔。弥迦仿佛能闻见他领口散发的幽兰清香,与刚刚的杀戮毫不相符,而他的样貌更是让人既着迷又害怕,几乎要沉沦在那甜蜜而又危险的怀抱里。
须臾之间,弥迦的全身仿佛被一种怯生生、暖融融的感觉俘获,四肢无力地垂下,在身体快要跌落的瞬间一双手从身后抱起了她。一只手捧起她的头,冰凉的手指贴着她后脑勺的皮肤,弥迦仿佛丧失了所有行动的能力,全身软绵绵的娇小身躯像一只任人摆布的布娃娃挂在他的手上,连眼睛都不能眨一下。
埃文萨尔望着眼前再不挣扎的猎物,又轻轻哼起了那首熟悉的调子。
“我告诉过你,不要做蠢事的吧,我的小姐?”埃文萨尔的声音在她耳边诱哄似地说,“你一不小心就落入我的手中了。这下可如何是好呀?”
愈来愈多的泪水忽然从弥迦睁大的眼睛里不断涌出,但她的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抽泣,只有泪水安安安静地流着,打湿了她两鬓的棕色头发。
“嗳,你这样,可是会让我于心不忍的呀。”他的声音里多了些惆怅,“小姐,我真想把你的意识也释放出来,这样我就能把它占为己有,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呢?”
静静躺在怀中的弥迦没有回答,但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沙哑而破碎的声音,“住手……”
埃文萨尔的视线越过了弥迦,落在身后奄奄一息的洛伦佐身上。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看来,有人舍不得你跟我走呢……”
“如果你杀了她,整个骑士团都不会放过你,”洛伦佐喘着气说,“你会被追杀至死。”
“这还真是让人害怕啊,”埃文萨尔戏虐地说。他走到洛伦佐身前,步履优雅而又缓慢,轻声道,“若你自愿把你的意识献给我,我可以放过这位可爱的小姐。”
洛伦佐凝视着他,说,“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把我们两个都杀了?”
“当然不会,我从不食言。”埃文萨尔垂下身子,在他的颈边喃喃道,“怎么样?你是否愿意为了这位小姐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
细雪飘荡,洛伦佐沉痛地闭上了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随着一阵令人震颤的撕裂声,埃文萨尔的手指深深插入洛伦佐的喉咙里,鲜血四溅。他抽出那只沾满血浆的手,随意地朝边上轻轻一甩,指间的凝腥碎肉似烂泥一样洒落在河边。黑色的雾气从血窟窿里逃逸而出,还未来得及扩散便被吸入了那只漆黑的眼球里。
在他的怀里,弥迦的浓密而卷曲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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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谷山脉降雾崖】
远处的天空上划过一颗红色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坠向北方阴沉的乌云里,它横亘在深蓝长空,宛如深沉大海上的一棵浮萍,浩瀚宇宙的一隅孤岛。塔纳托斯将目光收回脚下,他挪着疲惫的步伐在愈来愈深的雪中蹒跚而行。在他的背上,艾琉斯安静得几乎听不见呼吸,他的重量也在跋涉中压迫着塔纳托斯的背脊。他们一路沿着陡峭山坡向顶峰攀爬,山路又陡又险,无奈之下,几个人只能把马匹留在了降雾崖,徒步前行。
他们彻夜未眠也不敢停歇,山上又冷又潮,如果在这里入眠,只怕会被冻死,或者被一场风雪埋葬。顶风冒雪地走了不到一整天的时间,几个人已经浑身酸痛、胳膊和小腿布满淤青。但要想绕开谷地去北边,只有越过雪山这一条途径。
“等等,塔纳托斯……”赫西在他身后喊道,声音虚弱又绝望。
尼克跟在后面,在冷风和大雪中浑浑噩噩地行进。他的脚下忽然踩空,厚厚的积雪从山崖边缘掉落,他的半个身体瞬间悬在了空中,只有手臂勉强支撑着。在他身后,缪伦紧紧捉住了他的手,赫西也来帮忙,一同把他拉了上来。
“再就快到了……”赫西喘着粗气说,“山顶就在前面,先在这里稍作休息吧。”
尼克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由于高山缺氧,他几乎难以呼吸,一路上更是缄口不语。
“你一定要背着他么?”缪伦问道,“前面还有更陡峭的崖壁,你背着他是过不去的。”
塔纳托斯双手握拳,用那双初生牛犊般的眼睛看着她,“是,我会背着他。如果我不幸坠下悬崖,至少我们可以死在一处了。”
“他拼死救你的性命,就是为了让你能活下去。”缪伦激烈地说,“塔纳托斯,你决不能辜负他。”
“不会的。”塔纳托斯安静地答道,“我答应过他,会活下去。”
灰色的天空飘落鹅毛大雪,荒芜的山峰偶尔有大块积雪滑落。缪伦将视线聚焦在远处的彗星,目光浑浊而忧虑,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看来,他已经来了。”
“你说什么?谁来了?”赫西警惕地把手放在剑柄上。
“真正的毁灭之人,我们的宿命之敌。”她的目光有些沉痛,“预言有载,红色彗星划过天空,便是他从长眠中苏醒,降临人世的那日。看来该来的还是躲不掉,他已经来到我们身边了。”
“那他会来追杀我们么?”赫西问道。
“不会,他只会引诱猎物自投罗网。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等得够久,我们终有一日会去找他。”缪伦静静地说,“那时,众生必将做出选择,要么迎接审判,要么面临毁灭。”
塔纳托斯沉吟了片刻,沉声说,“黑之子曾告诉我,长夜不久便会笼罩大地。而在此之前,我需要去北方找一个黑色湖泊,我想那就是我们的使命。”
“现在连能不能翻过这座山头都很难说,你还是别妄想了。”赫西叹了口气,“如果他真肯帮忙,就应该直接把我们领到那里去。”
“他现在还不能做到。”缪伦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暗的光,“黑之双子经过长时间的休眠,现在还没有完全觉醒,他们的力量也相对有限。但是,我能感觉到,双子都在逐渐恢复活力,或许在不久之后便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但眼下,他们都还安静地躲在黑暗里,等待着长夜的到来。”
“这么说,我们就只能靠自己了?”赫西有些失望地说,“我还以为能受他的庇护呢。”
“他每伸手支援我们一次,力量便会消耗一次,离完全的觉醒就所需更长时间。”缪伦说,“所以,我们不能依赖他的帮助。”
塔纳托斯微微颔首,他刚想说什么,却被一股强风打断。凄寒又尖锐的大风刮得他睁不开眼,头顶的大雪也簌簌落下,只见谷底的森林如排山倒海一般向一个方向摇摆,所有的风都像被谁召唤了一样灌入谷底,而风暴的中心似乎就是他们之前逃离的银月湖畔。
“这到底是……”赫西刚开口,忽然被一阵低沉的轰隆声惊醒,脚下的山体发出可怕的颤抖,厚实的雪层仿佛正从岩石上断裂开来,随着风声的刺耳呼啸,一片白皑皑的积雪从天空坠落,四周环绕着瀑布一样的大雪,席卷着肆虐的雪流奔袭而来。
随着石块和积雪的摩擦,飞雪划过脸颊,几乎转眼间将几个人吞没。塔纳托斯眼看着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也从山顶上滚来,发出雷霆般的巨响。他想要挣脱出来,身体却被死死地困在雪中。
巨石忽然重重地砸落,如同一面陡峭的石墙轰然坍塌,溅起晶亮的雪雾。塔纳托斯仍深陷在齐腰深的积雪中,双手遮挡着头部,发出一声低沉的痛呼。
然而,当他抬起头时,却发现那石块在他们身前几米的地方停住了,在他的身边赫西已经昏厥了过去。缪伦瞳孔紧紧盯着巨石,正用意念控制着它滚落的方向,而尼克和艾琉斯却不知所踪。
他牙关发颤,身体也在极度寒冷下剧烈地发抖,整个人仿佛落入玄冰刺骨的水中,这让他回想起被车夫绑上石头扔进大海的那日。那是他的死期,亦是重生,他赤身裸体地躺进漆黑的辽阔的盐水之中,又更加完整而坚毅地走出来。忍受着刺骨寒意,塔纳托斯咬紧牙关,他决不会在黑之子的爱抚下畏缩不前。
天空中忽然响起遥远而尖锐的鸟鸣,几只灰色的苍鹰落在他们面前的巨石上。它们的羽毛犹如灰白的白昼一般庞大,展开双翅时将地上的冰晶再次扬起,犹如雪雾弥漫开来,仿佛大浪掀在脸上。
大风逐渐停息,乌云也向两旁退散,阳光再次照向雪白大地。在一片迷茫的白色天地中,塔纳托斯微微眯着眼,只看见远处缓步走来几个颀长的身影,模糊的轮廓仿佛雪中幻象,却又如同缀入夜空的繁星一般闪烁着耀眼光芒。他们踏着迟缓而庄重的步履,须臾之间便穿过雾气走到了塔纳托斯身前。
雪崩刚刚过去,而眼前的几个人却身穿薄薄的一层白色丝衣,衣摆飘渺虚无,映衬着他们雪白的皮肤。冰晶在他们的肩头飞舞,泠冽的气息迎风飘散。
站在中间的是一位满头白发的青年,他小声对两边的人耳语了什么,那几人很快走上前来,口中念动咒语。不一会儿,雪化成了水,如浪潮般迅速退去,中间形成了一个空洞,露出了下方的黑色岩石。随后,他们伸出冰冷的手把塔纳托斯从深洞之中拉了起来,用古怪的腔调嘀咕了几句他听不懂的话语。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塔纳托斯说,“我们还有几位朋友,他们还埋在雪里,请帮帮他们。”
几个人面面相觑,转头望向身后的白发少年。青年皱起眉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这时,塔纳托斯才发现这位青年衣着不凡,且气宇轩昂,身上有种与他的年纪不相符的沉着和稳重。他身穿纯白丝衣,腰束金线绸带,肩披翡翠色的长披风,白色长发慵懒地垂至胸前,露出锁骨下一小块光滑无暇的肌肤。宁静的目光落在塔纳托斯的身上,那近乎完美的容貌仿佛高高矗立在世界尽头的神祗。
“你们的朋友,是那边的几位吗?”空灵的声音仿佛从一口深井中传出。
塔纳托斯朝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两头通体纯白的独角兽迎风而立,一头驮着虚弱的赫西和尼克,另一头则是驮着昏迷不醒的艾琉斯。它们望着青年,温顺地弯下脊背、低下了头颅。青年朝它们挥了挥手,它们便缓缓走来,一根长角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谢谢你……”塔纳托斯舒了口气,问道,“你们……是谁?”
“濯日峰的精灵使。”一个呻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缪伦强撑着坐直身子,望着眼前的白发青年,“我说的对吧?希恩郡主?”
青年的唇边弯着一丝笑意,他轻轻掸去肩头的白雪,说,“不错,欢迎各位来到雾之国濯日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