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机营!”听到这个名字,围观的众人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有几个胆小的江湖人士甚至转头溜出了人群。
游肆见自家铺子被围,心中一紧,正欲前往查看,怎料还未出声即被王植伸手捂住了嘴,王植在游肆耳边轻声道:“小肆,先看看情况。”
这时包围的军士们散开了一条口子,一只漆黑的军靴有力地迈了进来,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军官,面目还算俊朗,只是脸上有一片恐怖的伤痕,如猫爪一般放肆地蔓延着,靠近嘴唇的地方都能看到白森森的牙齿。
围观的百姓无不触目惊心。军官面无表情地对着铺子里拱了拱手,说道:“圣女大人,游先生,以及魔教的诸位,神机营公办,烦请出门一叙”这军官说得极轻,但声音却不受阻隔般的到达了东街的每一个角落。
“林森,想不到你都突破望山境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不肯放过我等吗?”话音未落,只见女掌柜从柜台边缓缓站了起来,轻甩了下衣袖,迈步出了铺子,男掌柜也默默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
就在她踏出铺子的刹那,一种奇妙的感受充斥着所有人,本该毒辣的烈日变得温暖宜人,本来恼人的蝉鸣变得悦耳动听,就连被整个江湖所畏惧的神机营的名号也在开始令人憧憬和向往。
有围观的人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感受这份美好,就连端着火器的军士也想放下枪,慢慢享受这一刻的余韵。
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清厉的脆响,但见那个面目可怖的军官拿着一把奇特的火器正指着天空,枪口还冒着青烟,这火器相比其他军士所持的要短,但前端却有三根枪管,通体由黑铁所造,比起火器更像是一根用来打人的锏。
听到声响后众人纷纷脱离了之前的状态,顿时觉得浑身乏力,更可怕的与之前相比是空气彷佛更加燥热,耳边的蝉鸣也愈发的让人心烦。
“不愧是圣女,竟能把《忘忧诀》施展到这般程度。呵呵,忘忧为乐,一往无前,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林森,你到底有何目的?若要杀人,又何必说这些废话。”见自己手段被轻易破去,女掌柜李晴君有些不自然。
“圣女大人何至于此?,林森来此不过是想拿一件东西,顺便把诸位请回去,特别是游先生,神机营离了您,可大不如前呢。”林森的语气依旧彬彬有礼,只不过‘游先生’三个字彷佛是从他齿缝里蹦出来的。
听罢,站在妻子身后的游士桢毅然走到了前方,开口道:“林森,圣典在当年逃离时早就丢了,你若不信,这条东街,大可任你搜查,我们这些年没有伤害过一个人,不过是做做小生意,能够糊口罢了,晴君到这之后连武功都没练过了,不然又何至于被你如此轻松就破掉忘忧诀,你若心中还有怨恨,我游士桢任凭你处置,我有愧于神机营的各位,也有愧于你,只求你不要再伤害...”
“假仁假义!”林森面色终于不再和善,咆哮着打断游士桢的话,脸上的伤痕因愤怒而愈发狰狞“历代圣女皆用性命守护圣典,哪能说丢就丢,至于你,游士桢!兄弟们用性命救下你,你却说叛就叛,谁能想到你一个一点武功都没有的人能出手偷袭,要不是我那时刚好突破觉雨境,有真气护身,烂掉的可不止这半张脸了,也罢,你们不配合,那我自己来拿!”
林森身形忽动,操起手中的火器夹着一股劲风袭向了李晴君,这是神机营独有的三眼铳,即便不射击也能当作铁棍使用。李晴君见状右臂疾挥带着衣袖向那铁棍迎去,既卸去了力道也遮住了林森的视线,同时左手化做刀形径直向林森腹部捅去。林森冷笑一声,足尖轻点向后跃了一步,那手刀正好停在了林森的腹前。
见自己的长官交起了手,其他军士也举起了手中的火铳,瞄向了战斗中的李晴君。
这时,一道道身影从东街的其余铺面中弹出,射向那些正在瞄准的军士,其中便有王植的母亲,茶馆的老板娘,她手呈爪状,疾呼道:“林森,之前放过你是看在游先生的面子上,今日定叫你们这些走狗有去无回!”军士们见状立刻反应,抽出腰间的柳叶刀迎击,场面顿时成了混战。
此时人群中的游肆惊讶得无以复加,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因为少收了客人几个铜钱就对丈夫破口大骂的母亲竟是魔教的圣女。
父母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江湖上的事,也未曾令他习武,他对江湖武林的一切认知都是来自于父亲书架上几本老旧的闲书。
于是他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了身旁的王植,怎料王植忽然拖着游肆向人群外奔去,边跑边喊道:“小肆,快!跟我走!那些人不会放过我们的。”游肆见自己父母遇险,却是不愿意独自逃命,遂挣脱了王植,对着乱战中的李晴君哭喊道:“娘!小心!”
谁料率先注意到这方动静的却是林森,林森运转真气,震开了交战中的一名魔教中人,闪转腾挪,眨眼间便到了游肆跟前,硕大的手掌钳住游肆的脖颈,提将起来。
旁边的王植见状扑来,发疯似的抱住林森的大腿,却被林森一脚踢开。“谁家的小鬼这么聒噪?让我看看,这张脸,可真像你啊游士桢。”林森举起游肆凑近自己可怖的脸,游肆被死死卡住脖子,呼吸不畅,小脸憋得通红。
“小肆!”游士桢嘶吼着,从怀里掏出一把七寸长的袖珍小铳,正欲激发,怎料林森早有准备一般,手中的三眼铳抢先放出火舌,正中游士桢持铳的右手,弹丸带着罡风竟将其手臂硬生生搅断,露出森森的白骨,血柱从手臂的断面喷涌而出。连武功都没练过的游士桢哪受过如此重伤,整个人因疼痛滚倒在地,断掉的手臂飞出数丈开外。“同样的手段,你以为还能再伤我一次吗,游先生?”林森讥讽道。
混战中的李晴君见丈夫儿子双双遇险,面色一沉,莲步轻点,如疾风般袭向林森,途中欲阻挡的两名军士直接被撞得口吐鲜血,林森见此,甩开手中的游肆,迎了上去,游肆整个身躯重重撞在青石铺成的地面,滚了一圈,双目一黑,便昏了过去。
李晴君虽未持任何兵器,却双手真气缠绕,手刀劈在林森的三眼铳上,居然发出了金铁交击之音,这正是魔教奇功《忘忧诀》的可怕之处,此功一但运转,一切疼痛,恐惧皆不再影响人心,不仅是作用于敌人,更作用于运功者自己。
这时,林森的副官持刀斩掉与自己交战的魔教教众,举起背在身后的掣电铳,也不扣动扳机,而是紧握铳身,铳口的龙首竟微微颤动了起来。
不同于一般的火器,神机营的枪炮凡是过了觉雨境的武者皆可向弹丸中注入真气,不但可大大提高弹丸的威力,某些使铳高手甚至可以通过独特的功法控制弹丸发射的轨迹。这副官是想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偷袭李晴君,所以直接使出全力,数息之后,火光从龙口疾射而出。
激战中的李晴君忽眉头一皱,似有所感,摆开架势欲作抵挡,然而已经是晚了。武者修到极致,能开山碎石,速度在常人看来也是如闪电一般,然而再快,又怎能快过经过火药爆炸而击发的铅丸。
岂知铅丸并没有如自己所想在身上炸开,李晴君运功弹开交战中的林森,余光向后瞟去,竟是断了一条手臂的游士桢挡在自己的身后,其腹部被弹丸所穿,形成了拳头大小的空洞,双唇铁青,鲜血缓缓地从中流出。游士桢用仅存的手臂捂住了自己肚子上的洞,身形踉跄,摇晃几下后,终于撑不住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