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齐谦逊道:“夏侯兄快别往我脸上贴金,拿来与先贤相提并论了。沙场上战机瞬息万变,诸葛武侯驾轻就熟操控得如鱼得水,且尚有挥泪斩马谡失街亭之责。我父征伐一生兀有不如,何况我辈?我只是常聆父兄教诲,稍通其道产生些联想而已。”夏侯玄诺诺而应,对少将军愈加敬佩。智而不骄不满,方有成就大事之风度。
后面的廖琼英、魏真真、诸葛岚见骡车骤停,也围过来问明情况。姜思齐说了自己的猜测继续道:“你们留守这里护卫着不许妄动,我到前面去踩探。除非燕妹她们回来,可着前往接应。”说完径顾拍马转过弯道。廖琼英望着他消失的矫健背影,涌起缕缕挂念担心,但保护婆婆娇儿女和诸葛妯娌的重担在肩无法相伴同去,只得令他独自涉险。
不出姜思齐的预料,转过弯道果然地势宽阔平坦,尤其左侧山壁更显突兀光滑。道旁乱石林立,荆棘丛生,风吹草长隐似伏有千军万马。他缓缓行出三四丈远,仿佛脚下步步惊险。当他再次勒缰停马止步,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倏地铁枪疾展,探身挑起路边一块近百斤的大石块,轻舒猿臂往前丈许处抛落。
“轰窿”一声巨响,正中路面被砸出一个巨大的陷坑,扬起漫天的濛濛灰尘。待得尘埃落定,举手中枪又往马首前两尺处石土里扎进,双臂贯力,两条并贴着的绊马索破土而出,只听“哎哟”连声,路两边的石堆后草丛里跌出了七八名劲装大汉。
他正欲赶上挺枪刺杀了他们,不期忽听一阵梆子声响,路旁的蒿草里又窜出了上百名喽啰,执着长枪大刀挠钩棍棒,有条不雯的排列成两列整齐的队形,空出中央场地面对面而站。姜思齐冷眼旁观,收回枪倒不急于动手,想看看他们故弄什么玄虚。口中断喝道:“你们这群草寇流贼,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撩你姜爷爷的虎须。”
百余名喽啰鸦雀无声,没人理会姜思齐的傲视嘲谩,静等着什么大人物登场亮相似的。连那几名藏匿两端牵扯绊马索的劲装大汉也悄然归队,气氛显得庄严肃穆,有点不伦不类异于土匪的行为。
须臾,在队伍的最未端,自斜径的嶙峋乱石后大模大样走出三人。为首的是位鹰鼻狮口的黑脸汉,背后并排跟着两名壮实的喽啰,各自肩上扛着一枚斗大的铁锤,背插黑白两面蟠龙旗。黑脸汉耀武扬威的走至姜思齐的马首前,端详着他道:“你是哪里来的野汉,瞧不出文弱弱病奂奂的,竟能破了本大王辛苦设置的机关。识相的快下马求饶,哄得洒家开心或许可以饶你性命。”
姜思齐听得又好气又好笑,知道这丑黑汉是个浑人莽汉,学着他的口吻道:“我们前往投亲,路经宝地不知大王在此开山立矩。还请大王网开一面放我们过去,日后定当置办厚礼前来拜山。”黑莽汉满意而道:“嗯,你还算懂事。日后备礼参拜大可不必,只要把骡车上的财物留下,还有那些年轻女子。老的小的男的统统放行,马匹不错也需留下。你放心,女子我们娶作压寨夫人决不亏待,有兴趣你们可以当证婚人喝过喜酒再走。”
众匪徒听三大王说的憨逗有趣,大都抿嘴偷笑。姜思齐暗自惊诧想道:我等与群盗素未谋面,怎的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他们的暗探睬盘盯上,当真是江湖险诈防不胜防。他不露声色的打着哈哈道:“我们携带的些许家资日后要赖以生存,家人更是不可割离分舍。我倒是好说,只怕是我的伙计不会答应。”
黑莽汉道:“你伙计在哪里?叫过来洒家跟他说,大不了山寨里许个头领给他当当,跟着我们吃香喝辣的。”姜思齐抖抖手中铁枪哈哈笑道:“这就是我家伙计,你只要有能耐劝得他答应,一切都听从大王吩咐。”莽汉愣了愣反应过来,黑脸胀得紫酱大怒道:“好哇,贼厮鸟敢来消遣洒家,待手底跟你见个真章。”
黑莽汉接过喽啰扛的两枚铁锤,双锤互击发出“嗡嗡”之声,震耳欲聋中摆开了架式。姜思齐估算双锤不下百来斤,看来这黑莽汉膂力沉雄外家功夫已有相当火候,说不定和夏侯兄弟的狼牙棒有得一拚。他存心试试莽汉的功力,铁枪不疾不徐径往锤上点去。莽汉左锤不闪不避,右锤逢着枪头砸去。“当啷”金铁交鸣火花四溅,莽汉手臂一阵酸麻居然硬接了下来。
姜思齐喝声好道:“有点斤两,再接我一枪看看。”方才使了七成力道,此刻骤添两成。莽汉吃了点亏但也不太笨,双锤并举夹住长枪,折转腰躯往后一送,姜思齐轻敌之下险些被他带离马鞍。他暗呼惭愧,收起戏弄之心,手腕一翻挽起朵眩目的枪花刺向莽汉左臂。
莽汉右锤力格荡开长枪,突然一个跳跃旋转,欺身直进左锤猛砸马首。这莽汉心思不太灵光,在这对铁锤上却是下了苦功。锤短枪长,兵器有云: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他深知若不欺近身去,那就只有挨打的份。
姜思齐急急收回铁枪横挡铁锤,斗至此地不得不全力相持。莽汉虎口震烈左锤几欲脱手掉地,他浑人自有一股蛮劲,咬紧牙关挺右锤狠砸枪杆。兵器再度相交姜思齐也隐觉手臂震麻,硬碰硬只怕自己内力也会受损。他可不愿使毙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打法,铁枪疾挥搁在锤砵正中,使了招借力打力的招法。
先前轻敌差点被莽汉神力扯下马,这招正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黑莽汉陡觉铁锤上有千钧巨力传至,他可不知对方以己之力牵引巧合了他的力气,如同是两人合力打他一个。他武功内劲原在姜思齐之下,似此怎能吃得消?一时把握不住脚步啷呛身躯前扑,差点胸口撞正了枪口,锤砵重重砸落地面凹出一个大坑。这还是姜思齐忽生爱惜之情,念他练功不易不忍让就此丧生枪下。不然只要他铁枪顺势往前递进,还不刺他个透明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