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岛上,有这样三个人,一个是我,还有两个就是和我光屁股长大的兄弟,一个叫旭,一个叫吉,或许放在以前,我们这三个人得在关二爷面前放点血了。
记得最早和他们遇到的时候,那是在古镇上的一家托儿所里,前几年我们散步路过的时候只会听到阿婆们打麻将麻将的声音了,从四岁起,我们就已经暴露出了每个皮孩子的本性,结果毫无意外的就是被老师揪到了台上,当众被脱下裤子打了几下屁股,当时的我们不知怎么想的反而觉得这是一种光荣,甚至还要求老师多打几下,好好的让台下的同学们羡慕。现在我们三个回想起来都觉得十分尴尬。
十几年后的春节,我们在故乡的街头遇到那个曾经打我们的老师,我们长了个,她却白了发弯了腰。当她看见我们仨时想起的就是被她拎到讲台上打屁股这件事了,毕竟我们真是她带过最差的一届小屁孩了。
这件事可以让她记一辈子,不过也好她还没有老到忘记我们,幸好还有一件事可以让她记起我们仨。现在的我们听到后觉得羞愧万分,像她那种性格我们觉得估计镇上的人都知道了吧。
有些事就会像烙印一般一直伴随着我们的人生,我还考虑以后结婚了要不要请这个老师,生怕她会当着众人面讲起那件事,这样又会让更多的人看到我身上的烙印了。掐指一算发现原来已经过了十几年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糗事自己不用记,别人会帮你在往后的时光里回忆起来的。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在不甘的老去着,而我们却在野蛮的成长着。
过年的时候我们听到的是你又大了一岁,而他们听到的却是又比去年老了一岁喽。每个教过我们的老师都说我们仨很皮,或许就像初始天赋一样伴随着我们一生。不过我们的小学老师说过一句至理名言,我至今都没有忘记,那就是:当十几年后老师还会想起的只有两种人,那就是班上学习成绩最好的那几个和班级里最调皮捣蛋的那几个。我们三个成功的做到了后者,老师也成功的没有把我们忘记。这算是我们天赋所散发的闪光点了吧。
我们仨个小学后就分开了,旭去了另一座岛,我和吉继续留在属于我们的岛上,凑巧的是我和吉又被分配到同班同学。旭每年的节假日都回来,我们有空了也会过去看看他。我们也总是保留着最初的那份心。可笑的是小学时那种朦胧的爱情没有留到现在,留到现在的居然是当初那种幼稚的兄弟情。老师们都说这三个人从小玩到大,真的不容易啊。是啊,是挺不容易的。想想已经玩了十几年了,每次都会相聚分离,或许分离时彼此的消息少了,但是偶尔窗口抖动却瞬间能拉进未见的时光。彼此就像相聚时那样都还没忘记对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人走进了你的世界,又有些人从你的世界离开,来来去去,如同这城市中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般匆匆,或许昨天还在和你高谈论阔的人今天都不知道在哪里混了;或许今天你还在叫“那个谁”的人,明天你们俩就“哥俩好”了。但是在生命里一直存在你的世界中的除了亲人之外我还有两个人。曾经有一个人出现在我的世界,我天真的以为我会一直留在她的世界,她也会一直留在我的世界。但是少年时的约定终归会败给时间与世间。破散的像玻璃被打碎了一样,哪怕拼回来都不是最初的模样了,到现在为止,我还欠她一句:对不起。但三个字却沉重的压在我心里喘不过气。有时觉得有些事真的很莫名其妙,但又会觉得是那么的顺理成章。就像曾今的亏欠如今只能用弥补来形容。却怎样都补不上最重要的那块拼图。
想着那次旭在另一座岛上打电话跟我们说他分手了,我赶过去陪了他一整天,我过去能干嘛?他的分手又不是我能左右的。只不过他也跟我们一样变单身了,我们安慰的同时又很高兴,他和我们一样了。那次我们一起对着大海说着:我爱的人和曾经的那些誓言都是狗屁,还说着这辈子不爱了的话,转眼想想说的太绝了,喝了一口酒跟大海说了句对不起。
那次之后我们差不多很久没聚在一起了,再次的相聚是短暂的,分离却无比漫长了些。我们终究还是过上了离开小岛的生活。旭去了南京继续学他的体育,吉去了嘉兴学了他妈妈推荐的学习专业,而我却跑到了福建武夷山接触了之前从未听说过的产品设计。
岛在我们世界中终于被抹去了,但还存在于我们偶尔的梦里,就像镇上的老婆婆说的一样,有时候岛就像灯,它会照亮你思家的心,不管是在现实还是梦里,它都存在着,它仿佛就像连接着现实与环境的一种存在。
同寝的有些人甚至还不知道岛为何物,更不知道那种被海围着的那种孤独感。没过多久的十一放假,我就被我爸妈的连环电话打回到了岛上。在船上望着逐渐越来越近的岛,我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那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思念,不像毒药般深入骨髓,但却有着偶尔勾起心弦的感受,就像快递再精美我还是更喜欢的是拆开快递的感觉,而不是快递拆开后的模样。岛上的模样基本没变,走在大街上会想我真的有走出这座岛几个月了吗?岛上发展的速度缓慢到让我错误的感觉岛对我的亲切一点没变,但出去过的我再回到岛上却对岛多了一种复杂的感觉。
他们俩也回来了,那天晚上我们走了好久,嘴上的烟一直叼着,三个人都没说话,手机里放着歌,也记不太清放着什么歌了,放歌只是为了不要让气氛太安静吧。寂静的夜里只有飘荡的音乐和嘶哑的路灯,灯泡很久没换了,走之前就觉得这灯泡得修了,结果回来发现还这样。我们也很久没有联系了,走了很久都没人开口说话,只因为都有东西在打转,怕一开口就说不出话来,但有东西会落下来。有些感情不用说也会从眼睛里流出来。
路灯下我们的身影被无限拉长,音乐在夜空中打转就像我们的眼眶,后来不知道绕着当初的小学几圈后,平复了内心的那股情感后,瞬间就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到处怀念,不管看到什么都会聊很久,然后就会从记忆里扯出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然后彼此看着对方相视一笑,我们看到学校旁边的小店,几十年了,居然奇迹般的还没有被政府规划掉,当初卖我们盗版游戏碟的哥哥如今都变成叔叔了吧,或许他把曾经买不光的卡给他的儿子了吧,当初卖炸年糕炒面条的大伯如今也佝偻了背,看着旁边的小孩那应该是他的孙子吧,我们仨在成长,他们却变得物是人非。他们或许还不知道他们还会被这样三个人惦记着,转头想一想我们仨老了之后又会有那个年少的陌生人记得呢?
那时候藏在心底喜欢的人或许现在觉得就他妈的是个巨可笑的笑话,那时候还孩子气般的石头剪刀布,谁输了就不允许他喜欢那个她了。昨天还从许嵩徐良汪苏泷单色凌那些歌里抄来的词串成的情书给那个她,今天就把另外的那个她写进了日记。谁还没个童年啊,谁还没有个抄歌词的岁月啊,我们仨说到这件事的时候,旭就说那时候他边抄歌词边觉得自己他娘的或许是当个情圣的料,还觉得这种歌词抄多了自己也会写了。我们笑笑不说话,因为那时候的我们也是这么觉得的。
现在走在街上或者吃校门口路边摊的时候,周围那种小屁孩说的话我们会轻轻一笑,嘲笑他们这是有多幼稚,殊不知那时的我们也曾那样幼稚过,那时候又会被多少大哥哥嘲笑过我们呢?
这座岛承载了太多我们的回忆,我们生活中,回忆里都被海围着,逃都逃都掉。而随着时间的变化,有些东西也只能从现实变成回忆的画面了,再也没有勇气把它勾画成现实的场景了,也不敢再奢望当初曾经拥有的东西了。
在这座浮岛上生活了我们的祖祖辈辈,岛从始至终没有变,可是在变的是什么呢?千年过后的人都会变成一捧黄土。而岛依旧这样孤独的活着,就像我们从未在上面存在过。
有天晚上我们仨在大街上瞎逛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学同学,于是和他一起在路边排档上吃了顿夜宵,他惊奇的说到:呵,你们还在一起啊。
我们看了眼对方笑了笑,点了一根烟。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学同学,想想小学的时候的雄心壮志凌云飞,是啊,当初说的打死都不抽烟,抽烟有害健康的话,结果现在不是正抽着呢,打死都不喝酒的,喝酒伤身又伤心,现在不也正喝着嘛,我们四个聊了小学里所有我们能回忆出来的一切,借着三两杯下肚的酒我们开始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可是怀旧不是一件好事,当初记忆犹新的事如今却变的摸棱两可。小学时说的这辈子下辈子都忘不掉的事,这才几年啊,忘的一干二净了。那时逞过的英雄如今都觉得可笑至极,可是那时的我们还是干了逞英雄的事,所以被现在的我们笑话了。
有些人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在我们的生活中了,就像有些小岛一般涨潮的时候被海水吞没了,退潮的时候才得以重见天日,可那帮人退潮之后被我们再次遇到又是什么时候了呢?
回忆如毒刺一般,碰它就伤,但有时候回忆又如这青岛啤酒一样,能把自己灌醉,我们仨还在一起,还能继续走在一起,在浮岛上有这三个家伙,就像小岛旁边还有小岛一样,或许我们那时候看过的夕阳,走过的放学路,游过的大海,哼过的歌都逐渐遗忘了,可现在的我们还不是照样在一起喝着酒。聊着添油加醋的童年。
我们四个一直谈论着,杂着烟味酒味,脚边踢倒几个啤酒瓶都忘记了,脸上什么时候留下的泪我们也忘记了,此情此景不像电视剧那样流点泪那也太说不过去了吧,眼泪就这样顺其自然的流了下来,和青岛一起被我们干进了肚子里。
那天我们都醉了,出去的时候还记得老板娘的破口大骂,每个人口中都还念念有词,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我脑袋昏沉沉的,清醒的时候不记得的事现在都记起来了,赶忙抓着一个人跟他分享,生怕不说就忘记了。
不省人事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和一句话是:看,又是那三个家伙。我笑了,我们三个仰躺在海堤上看着天上晕头转向的星星都笑了,跟小时候一样灿烂,好久没见过那些星星了,小时候还一起给他们取过名字,现在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就是不知道它们还记不记得我们。
如今的我们不像当初那样年幼,不会再有当初的那种幼稚了,但是再等个几十年后,再回想起现在也会发现现在的自己也是那么幼稚,这大概就是一次次长大,一次次成熟吧。
有些关系就算相隔几年相隔几十年不联系也会永存在心中,而有些关系你停止联系后,没过几天就连寒暄也没有了。很奇怪,我们三个印象中就没吵过架,也没有过什么矛盾,或许是因为十几年了早就磨没了,如同夫妻般度过了七年之痒,我们之间的友情不再如火一般炽热,而如水一般长久,生命的长河中,我们就像三条相遇的鱼一般一起游向未来的那片大海。
你有多久没有跟朋友联系了,长大了,工作了,离开了。对他的相貌还停留在几年前的那个画面里,拿起手机打个电话吧,或许他也正想着和你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