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国是一座违背常理的国度,这里有着最荒诞的礼仪,最慌缪的律法,最荒唐的功夫。
今日,荒国举国欢腾,街市上张灯结彩,女子们敲锣打鼓,孩子们放声高歌,分外热闹。
但令人惊讶的是,街市上除了妇女,儿童,便是老妪,竟没有一个成年男子。
如韩琼这般翩翩少年郎,自然是分外惹眼!
街市上的女人们也惊讶地望着马车上的韩琼三人,她们的眼里是惊喜,好奇与怜惜。
“男人,居然是男人!”
“男人竟敢招摇过市,他们是来入赘的?”
“坐前面驾车的那个不错,我喜欢他的眼睛!”
“后面那个虽然老了点,但虎背熊腰的,肌肉一定很充实,好想和他怀里的女子换一下身份。”
小队官兵突然到来,有八个人,将韩琼三人团团围住。为首一女将满身银甲,肩抗磨盘大的开山斧,胯下赤色战马,发丝高高束起,秀眸间英气逼人,丝毫不输男子。
“喂!你们哪来的?准备入赘谁家?”英气女子扬声喝道,声音奔狂如雷,犹如河东狮子吼。
韩琼扣了扣耳朵,恭恭敬敬道:“军爷……不,军娘……”
“军娘?”英气女子勃然变色,开山斧舞动起来,悬在韩琼头上,厉喝:“你刚才叫我什么?”
韩琼瞳孔猛地一缩,强堆起一张笑脸说:“不知在下应该如何称呼您?”
“叫老娘独孤将军!”
“独孤将军,我们是从困龙渊来的,前来此地看病,请看,她已经抑郁寡欢十年了,日日如此,十年间,青丝病成白发,青春貌美病成丑陋老妇。”
四周围观的人悚然一惊,皆退后了好几步,如临大敌。
“困龙渊?传闻困龙渊皆亡命之徒,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有几条人命!”
“让他们离开这里,荒国不欢迎这帮暴徒!”
“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内心竟是牲畜!这种人要是来了荒国,必定大开杀戒,残害咱们荒国的男人!”
独孤将军开山斧斜指长空,示意众人禁声,随即眯着秀眸,看了一眼病中女子,疑惑道:“她得了什么病?竟如此严重,你们是她什么人?”
王小龙依旧坐在马车上,将妻子紧紧抱在怀里,苍老的面容刻满了愁苦。“她是我妻子,得了相思病。”
“我是一名随行药师。”韩琼也笑着答。
“相思病?”独孤将军眼中满是轻视,有些恨铁不成钢道:“铿锵女儿身,手持梨花开山斧,便可纵横天下,战无不胜,何苦为了一个男人搞的死去活来,糟践自己?”
韩琼脸色僵住,惊叹于这位女将的惊世良言,女子若如此了得,那男儿在家相妻教子,恪守夫道?
“你不如放手,十年,你只得到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强扭的瓜不甜,都这个年岁了,还看不破红尘?”独孤将军又望着王小龙,一顿数落。
韩琼眼睛转了转,眉毛一挑道:“独孤将军,你有所不知,他是困龙渊天御派掌门王小龙,功夫绝顶,座下弟子数千,其中不乏倾国倾城的女子,他若是愿意,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基本上每天爬上他睡榻的女子不带重样的,可他呢,独爱这位心有所属的女子,宁可名花有主,他也甘当绿叶,只求名花被摘走前能多陪她一些时日。”
独孤将军微叹,“世间竟有如此痴心的人。”便开山斧又抗在宽阔的肩上,“我荒国远近闻名的医师我皆认识,不知你们来荒国找谁治病?”
“我们不找谁。”韩琼摇摇头。
“那你们来求药?我大荒对药材的把控极为严格,像你们这种外来人,买珍贵的药材是需要付出很昂贵的代价的。”独孤将军黛眉皱起,很严肃地说。
“有多昂贵?”韩琼摸了摸腰间的票子,那是钱胖子给他的一万龙币,够普通人家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这就是韩琼连晚上睡觉也要放枕头下的东西。
“凡是购买非基础药物的外来男子,皆须着我荒国之裳,娶我铿锵女郎。”
“什么?现在在荒国讨老婆如此容易?”韩琼的眼睛亮了起来,心跳也在加速,兴奋的火焰在胸腔里燃烧,随即侵染到四肢百骸。
“嗯,不知你们买什么药?”独孤将军含笑点头,眸子里隐隐有着期待。
街市上的所有人皆安静下来,神色肃穆,静心聆听韩琼接下来的话,她们迫切需要知道这三个外来者需要购置的药材,如果是非基础药物,那便定要有人娶荒国女子。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大龄剩女横行荒国,人口比例严重失调,再不吸引外来男丁加盟,荒国离女儿国就不远了。
周围人的目光很热切,很贪婪,似是要吃了韩琼。
韩琼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银烛秋光,轻罗小扇。”
四周之人的喘息声极为隆重,这两位药材闻所未闻,绝不是基本药材,那么,眼前这位年轻男子,岂不是他们囊中之物?
“恐怕你们要失望了,这两味药材本将军闻所未闻,想必不在我荒国竟内。”独孤将军摇摇头,表示遗憾。
韩琼贴近独孤将军,握住了独孤将军的玉手,偷偷塞了一张票子,并压低声音,“将军,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行个方便。”
哪知,独孤将军竟不接韩琼的票子,而是伸出修长的臂膀,环住韩琼腰身。稍一用力,令韩琼紧紧贴在她胸前。
独孤将军生得极为高挑,竟高于韩琼半头,两人粘在一起,韩琼双臂被挤再胸前,需微微仰头,方能与独孤将军对视。
独孤将军微低着头,一双英眸盯着近在迟尺的韩琼,鼻尖碰着鼻尖,薄唇笑启:“本将军不缺钱,只缺人。”
距离过近,韩琼能轻而易举地看清独孤将军俏丽而不失英气的面庞,细致白嫩的肌肤,清辉灼灼的双瞳,还有鼻尖传来的淡淡玫瑰花香。
“将……将军!”韩琼双手用力,却推不开独孤将军,灼热的气息萦绕全身,独孤将军的玉手竟顺着衣衫滑进了韩琼胸膛,寸寸抚摸。
独孤将军的掌心滚烫,似一团火,烧的韩琼皮肤红肿。
“将军,这人太多了,晚上吧!”情急之下,韩琼只能使用缓兵之计。
周围人的目光热烈而饥渴,但她们是平民,只能看着独孤将军肆意妄为,却不敢妄加阻拦。
独孤将军抽回玉手,用手指刮了下韩琼的鼻尖,轻笑:“心肝,你不要想着逃,在荒国,没人逃得出本将军的手掌心,晚上,本将军来接你。”
韩琼面红耳赤地点点头,目送着独孤将军众人离去。
四周还围着一堆如狼似虎的妇女,她们目光灼灼,将路堵的死死的,既不说话,也不让开。
“散了,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韩琼红着脸大声呵斥,挥臂让众人让路。
众人推推搡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情不愿地让出一条道路,刚好够马车通过。
韩琼坐上马车,马鞭一扬,驾车缓缓而动。
“郎君,今夜陪独孤将军,那明夜,可否来奴家家里喝茶?”一位艳丽女子用手搭着马车,期待道。
“弟弟,老娘洁身自好三十余载,羊脂白玉,盈盈可握。”一位穿着围裙,肚大腰圆的妇人挤眉弄眼道。
“娃儿,别看老身年纪大了点,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一朵花。”
韩琼举目望去,指着人群后一位卖板凳的小女孩,“那丫头,板凳多钱?来俩个。”
小丫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脸上三分青涩,七分风尘,本该待字闺中,庭院赏花,过着无忧无虑地生活,却只因生在荒国,便要在外抛头露面,背负了男人的重担。
小女孩很是惊讶,她没想到这位男子竟会光顾她的生意,四周的姐姐们一个赛一个好看,他竟然能注意到自己?便愣了一下,但又很快反应过来,小小的身躯抱着两个板凳跑了过去。
“大……大哥,板凳一荒币一个。”小女孩怯生生的开口。
韩琼接过两个板凳,扔给小女孩一个龙币,“不用找了。”
小女孩攥着龙币,看着离去的韩琼,眸光充斥着兴奋。今日之事,回去一定要禀告阿娘。
这是一间隐蔽的巷子里,韩琼三人正藏于此地。
坐在马车后的王小龙看着韩琼的背影,轻轻一叹:“韩小兄,为了我妻子的病,竟令你如此……”
一根手指斜指红墙,韩琼面容严肃道:“王掌教,令妻之病要紧,长瓶宫在皇宫之内,我等需要翻过此墙,潜入进去。”
王小龙点头,询问道:“具体该如何做?”
韩琼将两个板凳架在墙角,正色道:“跟我来。”
韩琼小心翼翼爬上板凳,双手勾住墙头,用力一跃,翻上这道红墙,朝里面一望。
青山浅池,苍翠俊秀,七彩琉璃瓦,白玉做栏杆,雕龙绕梁,人间仙境。
“果真是皇宫,感觉比钱胖子他家还气派!”韩琼暗暗心惊,又翻身跳下了红墙,双手扶住摞在一起的板凳,“踩板凳上。”
“不必。”王小龙凝眸,抱起妻子,猛提一口气,整个人拔地而起,离地三丈,稳稳落在了墙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极为干净利落。
韩琼仰着脑袋望着,尴尬地笑了笑,只得自己踩着板凳爬上墙头,翻过这道墙。
落脚软塌塌的,绿草如茵,芬芳馥郁,王小龙微曲着腿,弯下腰,打量了下四周,是一片茂盛的花花草草,便低声道:“韩小兄弟,该如何走?”
“待我抓个舌头,你们先躲在这里。”韩琼猫着腰,轻手轻脚地前进,藏进了白石板路边的草丛里。
静静蛰伏了一个时辰,就在韩琼快要睡着的时候,脚步声响起了。韩琼探头瞄去,是一位身穿紫色华贵长衫的俊美男子,腰间白玉佩,头带紫金冠,袖口上纹了竹子图案,走起路来腰板挺直,端庄典雅。
荒国皇宫里的男子,想必身份贵不可言!就他了,韩琼下定决心,猛然扑了出去,将男子撞倒在地,奋力骑在男子身上,死死掐住男子脖子。
男子长的极为俊秀,肤如白雪,明眸皓齿,细皮嫩肉,反抗起来却甚是疯狂,一脚将韩琼踢过头顶,摔飞了出去。
男子捂着脖子仓皇爬了起来,一边逃一边呼喊:“有刺……”“扑通!”韩琼又将男子扑倒再地。
“别喊!再喊就弄死你!”
“你要做什么?”男子惊惧道。
韩琼一把揪住男子头发,令他仰起头来,厉声问:“说,长瓶宫往哪走?”
“长瓶宫?你是谁?去那干什么?你知道那是谁的寝宫吗?”
“呦呵,论得到你在这问东问西的?老实回答问题!”
男子突然冷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觉得你走的出这里吗?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犯了死罪!”
砰!韩琼照着男子鼻子就是一拳,鲜血顺着男子鼻孔就躺了下来,韩琼揉了揉手背,阴狠道:“不给你点厉害,你当老子是来绣花的?说!长瓶宫往哪走?”
仿佛被一拳打醒了,男子颤颤巍巍道:“沿……沿着这条路一直走,遇到一个三叉路口,走最左边那条小路,走大概几百步,会遇到两扇门,走右边那门,再走几十步,有一颗杨柳树,树干上刻有箭头,你照着箭头方向再走几百步,就是一座拱桥,过了桥,最右边……
韩琼眼睛瞪了瞪,猛然拍了男子脑袋一下,“行了,乱七八糟的,你起来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