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钟自继位以来,大肆鼓吹熬夜文化、加班文化,宣扬“要想成功就得扒下一身皮”等谬论,自己却坐享清闲,坐收鸿利,实乃无耻之极。
秋国上下臣子,皆不堪奴役之苦。臣子若有抱怨,秋钟则厉色训诫:“秋国初兴,吾等当披肝沥胆以报家国!心中念念为一己私利者,甚可笑也!”臣子口上称是,心中却暗骂:“放屁!君王昏庸无能,懒惰怠政,却让臣子累死累活,是何道理!这是你的家国,而非我的家国!我乃一介大员,寒窗二十余年方有今日,俸禄却少的仅够全家糊口,丝毫盈余不得。尚不若街东之富商、街西之妓女,马卖啤……”
秋元十八年,秋钟下令造观云台。耗时三载,动用财货、民夫无算,终于在秋城的正中心盖起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台子。秋钟在新完工的台子之上凭栏而立,大好山河风光尽收眼底,袅袅白云在身边漂浮。秋钟不由得豪气陡生:
“寡人的帝国,就像这巍峨的观云台一样,屹立不倒,万年不朽!”
在秋钟洋洋得意之际,侍官禀报:南郡郡守南忠已到宫门之外。
秋钟恍然想起,前些日子听闻南忠长子新丧,为彰显自己的恩德,特将其召入宫中,加以慰问。秋钟希望通过这种关怀,缓和秋郡和其余六郡之间日益紧张的关系。毕竟南郡是边塞六郡中最强大的,秋郡若有了南郡的鼎力支持,更是稳如泰山。
秋钟叹了口气,低声咕哝了一句:“这老家伙,来的真不是时候,败寡人的兴。”秋钟缓缓下了观云台,南宫已在台下侍立良久。秋钟一下台,南忠便不顾身躯老迈,恭敬地下拜:
南忠:“老臣参见陛下!”
秋钟:“平身。”
南忠:“谢陛下!”
秋钟:“老将军一路辛苦啦。此处风寒甚大,来,你我君臣宫中详叙。”
南忠:“是!”
秋钟牵着南忠的手走入宫殿,君臣二人于长案边坐下。
秋钟:“来人,上酒!”
南忠推辞:“老臣年迈,不比当年,酒已饮不得了。”
秋钟:“诶,多少喝点儿。”
片刻之后,两壶烫好的酒摆在两人面前,腾腾冒着热气,室内弥漫着酒香。
秋钟:“听闻老将军长子南瓦以身殉国,老将军可要节哀啊!”
此话触到了南忠的伤心之处,南忠老泪纵横:“陛下容禀,为拓疆土,南国连年发兵东进。前几年都还算顺利,去年遇一强悍蛮族,开起战来,族人皆舍生忘死。好在我军人众,终将此族残部包围。此族见突围无望,族人尽数自裁而死,我军未得俘虏一人……”
秋钟听后惊叹:“如此强悍?!”
南忠:“老臣绝无半分虚言。”
秋钟:“是是是,老将军接着说。”
南忠:“目睹此景,我方士卒尽皆惊呃。吾儿南瓦见其视死如归,心生敬佩,欲带领士卒收拾尸体,将他们好生安葬,谁料……”
说到此处,南忠将军哽咽不语,强忍泪水。过得片刻,心情平复下来之后,续道:
“其中一人诈死,趁南瓦不备,暴起发难,以利刃洞穿其胸膛!”
说吧,南忠再也抑制不住,呜呜地哭了。秋钟也是一惊,不由想道:秋郡地处中央,不与外敌接壤,二十余年未动干戈。岂知前线竟如此惨烈!
秋钟起身,扶起趴在案子上痛哭的南忠,温言安慰:“老将军保重身体,不要过于哀伤!南瓦沙场殉国,寡人必定封他为烈士!”
南忠缓和了一下,肃然跪地:“边塞六郡连年征战不休,将士死伤无数。老臣恳请陛下,给六郡一个喘息的机会,好教将士和边塞的百姓们得以休养生息。”
秋钟听闻,原本暖洋洋的脸色笼上了一层寒霜。故作为难地道:“老将军有所不知,国家财政一向吃紧,每年向边塞六郡要地要人要钱,也是没办法的事。倘若你和诸位将军止兵不战,则秋国无以为继啊。”
南忠心中火起,暗骂:“一座观云台,耗资数以万计,足抵得过我南军数年的开支!年年搜刮我等,如今却又在这里哭穷!”脸上却继续做出一副惨兮兮的神态:“陛下,南郡一方面要开疆拓土,另一方面要搜集每年要缴纳的岁币,此外还要迁移人丁到秋郡,三项难事压在老臣身上,年年如此、岁岁不休,老臣属实忙不过来啊!”
秋钟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将军!要学会多线程工作。为人臣子,不会让你只干一件事的!再说,只做一件事能体现出你的能力吗?”言毕,亲切地拍了一下南忠的肩膀,便欲起身。
“MD,笑面虎!”南忠心头暗骂,嘴里却继续恳求道:“陛下!请为边塞的百姓苍生着想!”说完咚地一声磕了个头。
秋钟不为所动,起身正欲拂袖而去。南忠急忙道:“让我南郡休战一年,明年继续拓土,如何?”
秋钟转身,冷冷地说:“不可。”说罢便要走。
南忠喊到:“盐铁粮草,边塞所需,不知陛下可否支援些个?”
刚喊完,南忠就后悔了。从来都是每年南郡向秋郡缴纳地盘人丁岁币,南郡如何敢对秋郡伸手?秋钟果然没理他,已经走远了。只剩下南忠呆呆地跪在地上,怔怔发愣。
边塞物资奇缺,尤其缺乏精铁。为了节省,将士们的铁衣盔甲越来越薄。此次南瓦丧命,便是因为刺客的长剑贯穿了南瓦胸前的那层薄甲。若能有充足的精铁来打造更厚实的铠甲,南瓦也不至于英年早逝。
想到此处,南忠愈发心酸。他泪如泉涌,仰头望向阴冷的天空。高耸的观云台插入云霄,巍峨而壮观。南忠望着观云台的顶端,那是方才秋钟见他之前游玩的地方,现在已经渐渐隐没在了乌云之中。南忠的眼神从凄惨转为了怨恨。他蓦地起身,大踏步地走出了宫殿。
观云台上,秋钟远远地俯视着一辆朝着西南方向飞驰的马车——那是南忠的马车,他要回南郡了。秋钟表情得意,他自以为又一次地在和外臣的交锋中占据了主动,挫败了他们消极怠工的企图。至于说南忠心里是否会怨恨寡人?这个就由他去吧!秋郡铁骑四十万,步卒甲兵六十万,他南忠怨恨又能如何?这些外臣们的死活,就不劳寡人费心了。寡人的心中装的,是我大秋帝国的王图霸业。
辚辚的马车内,南忠面色阴沉。他人如其名,忠心事主三十余年,随秋雨征战南北,为大秋帝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他所统领的南军,是外军首强。即便是秋雨,也至少对他有最基本的尊重。而今秋钟这个黄毛小子竟能如此傲慢,任他跪在地上自己却扬长而去!想到此处,胸中气血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