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在家有时候会压抑憋屈的难受,就像被人扼住喉咙,有种窒息感,所以她总想找机会出去透透气,在外面撒撒野散散心,是小瓶子当时唯一的奢求,所以她总是在娘稍不留神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外面多好,自由,天大地大,家后的那条小河里、村边的树上、庄稼地里,都是瓶子的天下,瓶子在外面,不管是大孩子小孩子,男孩子女孩子,都能和他们融合在一起嬉戏打闹,热闹无比,而且瓶子是领袖型的孩子头,瓶子说玩什么游戏,别的孩子都附和着瓶子,偶尔出现一两个不同的声音,瓶子的追随者们也都随即打压下去了,根本不需要瓶子多说一句。所以瓶子在外面是耀武扬威的,和在家时的战战兢兢好像不是一个人。
瓶子说老鹰捉小鸡,一群孩子自觉的排队拉扯着衣服,瓶子说让谁当鸡头谁就当鸡头,一般她会让小莲子当鸡头,因为莲子对小瓶子忠诚无比,而且会审时度势,察言观色,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叛变,小瓶子信任她,也就能在玩游戏的时候适当给她一些小好处,以便拉拢收买她心。小瓶子说炸油条就两个力气大的人手拉手当锅,其他孩子排队等着当油条被一次次的头脚颠倒的上下来回翻,当然会有小事故,比如被当做锅的两个人力气耗尽,被当做油条的孩子会被摔在地上,咣当一下掉地上,孩子们都笑弯了腰,被摔的这时候是不能哭的,不然下次不带你玩了。然后所有人都叽叽咋咋的讨论一下原因,你一言我一语的,混乱一团,这时候是瓶子发挥作用的时候,她三言两语的控制了局面,是游戏继续进行。小瓶子不是怕场面混乱,她是怕耽误了游戏时间。
月光下藏猫猫,文雅是说法也就是捉迷藏,这是瓶子最喜欢的,也是她最擅长的,瓶子的那两条精干瘦弱的身躯和四肢简直就是为了藏猫猫而存在,瓶子家住在村子是中心,家门口那棵桐树往往就是除了瓶子以外的主角,它默默的生长在那里,像一个慈爱的老者,静静的看着孩子们在它呵护下嬉闹。一群小孩分成两队,至于怎么分,瓶子常常用手心手背来裁决,手心的一对,手背的一队,当然两队人数要相等,实力要势均力敌玩起来才有劲,小瓶子是两阵对垒中都想要争取的最佳选手,这时的小瓶子充满了得意和骄傲,是一群孩子们中最闪亮的那颗星,浑身洋溢着自信的光芒,眼神不再是怯懦的,而是坚定有神,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孩子们特有的活力和快乐,这时候的小瓶子就像散落在人间的一块小金子,在嬉闹的小伙伴中间熠熠生辉,这种令人向往的自由和开心将会遗留在心底最深处,支撑起她整个隐忍憋屈的家庭童年生活。
一队留下一人守住那棵树,剩下的所有人去找,去追另一队的人,被找到被追上,就是胜利。出去藏的那一队,全村哪里都可以藏身,麦秸堆,柴火庵,房前屋后的犄角旮旯的地方,只要可以隐身,都是好地方,如果没有被找到没有被追上,还要自己主动现身,以摸到那棵树才算胜利。每次小瓶子藏的时候没有人能找到,跑的时候没人能追上,小瓶子就觉得很扫兴。
小瓶子肤黑体瘦,但是很精干,村里比她大几岁的男孩子都追不上她,有次她被一个比她大两岁的小嘎围着村子跑两圈硬是没追上,小嘎气喘吁吁的气馁了,摇头摆手的表示要放弃,垂头丧气的走回家吃饭去了。小瓶子很后悔,闷闷不乐的的,她意识到没有对手的游戏是不尽兴的,从此小瓶子学会了照顾小伙伴的情绪,觉得对手快要放弃的时候,她会适当的放水,故意将自己的实力隐藏,当然也不能被小伙伴看出来,小孩子也是有尊严要面子的,要让他们自己觉得自己有了长进,他们才能兴趣盎然的继续下去,所以放水是需要掌握时机和技巧的,小瓶子暗自庆幸,觉得自己掌控一切,她自己琢磨了一套看似天衣无缝的理论,并在实践中不断的验证和修正改进,最终她自认为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小伙伴被她拿捏自如并轻而易举的激发了斗志,都意气风发的投入了小瓶子设计的各种游戏当中,始终和她旗鼓相当,不相上下,却又无法超越。小伙伴以超越她为目标,她以掌控小伙伴于掌股之间为乐趣,倒也相安无事。每天你追我赶的也是热闹非凡,喧闹异常,小瓶子乐在其中,陶醉于此。但是这样的快乐往往是短暂的,稍纵即逝的。大部分的农村孩子的白天除了上学以外都是属于农活的,甚至白天写作业都是奢侈的,写作业通常都是在晚上晚饭以后才被允许,给猪羊薅草才是正经,几乎家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