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
白衣少年望天色湛蓝如洗,绝尘而立,却微微蹙眉,似在自语,“其实愈发看不懂姑姑了,能做的便是她要求的都一一应下,她不喜欢人违背她,我便听她的。”
手下人不明所以,只应着道是。
春去秋来分外澄清,不觉又是冬至。
兰鸢几个小姑娘问人讨要了许多烟花爆竹,晚上在院子里放当做娱乐。王梓钰进宫中兰鸢陪着她,所以也被叫着留下图个热闹,。
众人闹腾,宫中上空满是花火,声声震桃令人耳朵都有些嗡嗡的。
在她旁边的王梓钰神侧身看向她,兴许是疏忽之故,鲜见地不以姑姑称呼,“你知道,眼中的刹那光火,是彦花的以命相搏吗?”
王梓汀抬首,墨瞳中灵光闪现,她浅笑淡若青山上的微云,却并不回答。
“好好准备科考吧。”
考试榜单前三甲中了一甲六名,位列天子门生。
她果然为他绣了官袍,哪怕他还未入宫做官。
兰鸢脱了奴籍,给她做了干妹妹妹。
“这兰鸢,我看着是不错的,生芙蓉心,长玲珑貌,你不如考虑考虑她?”
“姑姑想给我做媒。”
“是,你也到这个年纪了。”
“侄儿心有千千结,尚且未解,不敢辜负佳人。”
“千千结么……”她沉默良久,眼中是奇异的神色,“年岁有差,终是相逢太迟,自缚罢了……”
“却不是该看开放下便能撒手的。”
“你我二人……”
兰鸢端着茶盏在门外边听了一些,那是她魂牵梦绕的恩人,也是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良人。
贵妃娘娘为她忙婚事,再疼她也比不过那王梓钰。
他在娘娘心中是何等地位,兰鸢说不清,也不必说。
王梓钰出门,正巧撞上她发愣。
这姑娘在姑姑院子里有些时日了,长的不算绝美,是小家碧玉的模样。一直以来,看着也都算乖巧。
可是他不想。
宫中晚上突然走水,火势盛大,死了好些人。
兰鸢一听到呼喊声,说是皇上的寝宫,便去找主子,却不想主子一个人鞋都未着,已经出去了。
提着水去时,天上蒙蒙亮,等一众种臣子赶到,虽然贵妃娘娘灰头土脸好不狼狈,却不掩尘土下倾城仙貌,还扶着他们安然无恙的皇上。
皇上为她理垂下的碎发,她为皇上整理衣襟,可是伉俪情深。
红墙上红日升起,地上一片碎金。
王梓钰一个人满头大汗赶来,远远地看见了。
朝霞之中,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却掩于宫墙。
“王公子新婚燕尔,与夫人听闻是皇上贵妃玉成美事,老夫特来讨杯酒喝。”
“好,大人里面请。”
“请请请。”
红烛摇曳,屋外一片人声哗然。
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谁也没有料到,她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居然能嫁去千金富贵,人际繁盛的王家,假如如此之大的家族入族谱,还是以正妻的名义,她何其幸运啊。
门声响动,她的夫君来了,红色盖头掀,灯火摇曳,他一身红色,眼色温润。
他不知道的是,少时暗自相许,一直等到如今,那时在城门见他布施,仅此一面,念了十年。
“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家头柳又青,可怜侬在深闺等,海棠开日想如今。”
“什么?”
“从未见过女子能痴情如此。”
兰鸢抬头看他,一切都清醒。
他怎么会知道她为他而来呢。
“世子殿下……”
“该叫夫君了。”
两人喝了交杯酒,眼角皆是泪。
她哭的是苦尽甘来得偿所愿。
他泪的是未得所求再无交集。
十年相思啊……谁又不是呢……
求仁得仁是极幸,世间又有几个身能当者。
“夫君?”
“你十年相思,我定然不负你。”
外面宾客哗然,烟花声不断,却是夜噬月影深,两人互相作揖。
“君尔妾亦然。”
人在世间,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当行至趣,苦乐之地,身自当之,无有代者。
[深宫依旧当年貌,世间再无听玉辞,所恨年岁差迟,君生我已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