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朝以来，就有胡人不断向中原内地迁徙，逐渐盘踞华北地区。到了西晋时期，胡人入关，居关中及泾水、渭水流域，对晋都洛阳形成包围之势。到了晋惠帝时期的八王之乱以后，中原汉族的军事力量迅速衰退，晋王室偏安一隅于江南。胡人趁机起兵，于是中原大乱，在百余年间先后由胡人及汉人建立数十个强弱不等、大小各异的政权，史称“五胡乱华”。入主中原的五个主要部族是匈奴、羯、鲜卑、氐、羌。
因为北魏末年的史官崔鸿曾撰写《十六国春秋》一书，该书将较具代表性的十六个政权独立记录，因此这一时期又被称为“五胡十六国”。其实，当时政权的数目远不止十六个，有名者至少达十九个，建立者也不限于胡人，还有汉人。这十九个分裂政权是成、汉、前赵、后赵、前凉、前燕、前秦、后秦、后燕、西秦、后凉、北凉、南凉、南燕、西凉、夏、北燕、冉魏、西燕。
五胡乱华，自304年成汉帝国在成都建立，到439年北凉帝国结束，凡136年。这期间的十九国全是短命王国，有些真短得可怕，像冉魏帝国，只存在了三年。不过，就算再短命，这些人都会弄出些不同凡响的祥瑞来，而且越是乱七八糟年代的人，瑞祥之类的东西反而越多。
满天都是飞虫
五胡乱华中最早揭竿而起的，是在蜀地建立成汉帝国的李雄。李雄是巴氐人。八王之乱爆发后，胡族陆续叛变，到了晋惠帝时期，益州内乱，巴氐族趁势壮大。之后益州刺史罗尚杀了巴氐领袖李特，李特的儿子李雄继位，击败了罗尚，并于306年称帝，国号“成”，史称成汉。308年，匈奴刘渊才在中原称王，自称继承汉朝正统，国号起初也叫“汉”，后改为“赵”，史称汉赵或前赵。
成汉存在了44年，比刘渊的汉赵帝国多过了18年瘾。这并不是说李氏比刘渊更有才能，可能是因为刘渊位居中原，四方瞩目，而李雄的据点在当时的边陲，不太惹人注意的缘故。
李氏的来历颇为传奇。
《晋书·李特传》记载，李氏的祖先是“巴西宕渠人”，即四川省的“巴西郡”，属苗裔。大约在太古时代，湖北省长阳县有一座大山，叫“武落钟离山”。有一天，这座山忽然崩裂，出现两个大山洞，其一赤如丹，其一黑如漆。从两个山洞里各出来一批人，从赤洞中出来的叫“务相”，姓巴，从黑洞中出来了四个姓。这五姓都认为自己是真神，互不相让。为了推选出头领，五姓来了一个公开竞赛。第一回合是，谁能飞剑击中小屋，谁就是头儿，结果独有巴氏之剑中。第二回合是，每姓都用泥塑一条船，然后推到水里，谁的泥船不沉，谁就是头儿，结果独有巴氏的船不沉。两战两胜，巴氏成为“廪君”，即头领。
巴氏当了头领后第一件大事就是搬家。大家乘着他做的泥船顺夷水而下，直抵盐阳。盐阳有一位水神，是一位女子，她对巴氏说：“此地是鱼盐之乡，地又广大，你就跟我们在一起吧，不必往别处去了。”可是巴氏不肯。当天夜里，“盐神”与巴氏同居（此处盐神可能是那位女神，史书没说清楚），第二天早晨化作飞虫而去，诸神都跟着她飞，遮天蔽日，连太阳都看不见了，巴氏一行人分不清东南西北，根本无法赶路。巴氏大怒，舞刀乱砍，当然杀之不去。这样过了十天，巴氏心生一计，他送给多情的盐神一个“青缕”（估计是类似蝴蝶结之类的饰物），并且温柔地说：“你把这个戴上吧，如果合适，我就跟你同住在此，如果不合适，我就离开你。”盐神果然戴上了青缕。等她再化成飞虫阻碍他出发时，巴氏照着有青缕的飞虫射箭，将她射死。盐神一死，天地开朗。巴氏带着人乘土船继续前行到了夷城，这里石岸弯曲，泉水也曲曲弯弯，看起来像个大穴，感叹道：“我从洞里出来，又要进洞去，怎么办呢！”话刚说完，河岸就崩塌了，一块三丈多宽的平地出现了，岸上有块一丈见方的平板大石。巴氏就在那里住了下来。
一个小局面而又短命的王国，竟造出如此繁复的来历，也真难为他们了。
成汉帝国的祖先不简单，它的第一任皇帝李雄自然也异禀连连。他玩的还是“蛇胎”和“硬不出生”这两出。史书称，李雄的母亲罗氏去井边汲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忽然昏昏沉沉，像是睡着了一样。恍惚间梦见一条蛇绕着她的身体，随后她就怀了孕，怀胎十四个月后才生下了李雄。
李雄的哥哥李荡降生时也有花招，他的妈妈当时梦见有两条彩虹，从地上直冲天空，其中一条拦腰折断。于是其父李特（也有史书称是罗氏）说：“我这两个儿子，有一个会先死，活着的那个一定大富大贵。”后来李荡战死，剩下弟弟李雄，自然就该称帝。
梦见大鱼
刘渊是汉赵帝国的开国之君，他是把晋政府搞垮的直接当事人。此人能把晋政府搞垮，大家一定认为他有两下子。其实不然，他之所以成就大事，大部分得益于父兄留下的余劲。刘渊一手创立汉赵帝国后，始终局促在山西南部一小块地方，严格说来，也算不得什么英雄。只不过，不管他是否有真才实学，只要他登上了高位，而且没有被捉住以叛逆罪处决，史书就一定会给他安个祥瑞。
据《晋书》载，刘渊的母亲呼延氏在生他之前，到龙门去拜佛求子，求着求着，忽然有一条额上长着两只角、身披一身鳞甲的大鱼游到祭所，停了很久才游走。所有的巫（女巫师）觋（男巫师）都大吃一惊，说：“此嘉祥也。”
接着，怪事来了。就在求子的当天晚上，呼延氏梦见白天所见的那条大鱼，变成了一个人，左手握着一个半个鸡蛋大小、光华四射的东西，他对呼延氏说：“此乃日精，吃了定生贵子。”呼延氏一惊而醒，对自己的丈夫刘豹说了这个梦，刘豹一听惊喜若狂，说：“我从前在邯郸，张冏的母亲司徒氏曾给我相过面，说我一定生贵子贵孙，三世下来，必定昌隆，看样子是真的啦。”结果呼延氏怀孕，而且足足怀了十三个月才生下刘渊。更奇的是，刘渊生下来时，左手上就写着一个“渊”字。
刘渊长大后，史书对他的形容也是不同凡响：“妙绝于众，猿臂善射，膂力过人，姿仪魁伟，身长八尺四寸”，“须长三尺余，当心有赤毫毛三根，长三尺六寸”（见于《晋书》）。刘渊是一个匈奴人，身材比汉人高大、毛发比汉人发达都是有可能的，但胡须中有三根红胡子，而且这三根红胡子还特别的长，不能不说是一种奇景。以公师彧为首的一批据称善相的晋臣大惊道：“此人形貌非常，吾所未见也。”于是与刘渊结交。
关于这个故事，有一个最大的可疑之处，即“三世必大昌”。可是到了三世，也就是到了刘渊的孙子刘粲那一代，他的臣子靳准叛乱，不但杀了刘粲，而且“刘氏男女，无少长皆斩于东市，发刘渊刘聪墓，焚烧其宗庙，鬼大哭，声闻百里”。这如果算做“大昌”，也太过胡扯了。另外，后世还有人质疑他手上那个“渊”字，猜测那不过是初生婴儿的掌纹太乱罢了。
太阳投到怀中
刘聪是成汉帝国第二代国君，刘渊的四子，帝位是从他哥哥刘和的手中抢来的。史书称，刘聪自幼聪慧好学，汉化程度很高，14岁已通习经史、百家之学，对孙吴兵法尤为精熟，又善书法、诗赋；15岁时开始学击剑、骑射，膂力过人，弯弓300斤，在当时也算得上是一个文武俱佳的人才。太原名士王浑曾对刘渊说：“此儿寻不能测。”刘渊叛乱时，刘聪出了不少力。刘渊死后，太子刘和即位，刘聪杀刘和自立。
刘聪是一位不得了的人物。第一，他是历史上叛乱者中最扬眉吐气的一个，竟一连活捉了两个曾经骑到他头上的皇帝：一位是晋王朝第五任皇帝司马炽，一位是晋王朝第六任皇帝司马邺。当初他见两位司马时，要磕头如捣蒜，汗如雨下的，想不到他随着父亲刘渊踢腾成功，反而把他们捉住，捉住不算，还教他们伺候斟酒，确实过瘾。第二，刘聪虽然有点才华，但统治国家却是荒淫、残暴，将他爹刘渊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在正旺之时败了。这种“成绩”也非一般的败家子可比。
举几个例子为证。
刘聪在与石勒对抗时，攻陷洛阳后，就立太保刘殷二女为左右贵嫔。刘殷与刘聪是近亲，所以刘聪娶刘殷之女，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为情，同时也怕引起朝廷贵族的不满，就先试探左右大臣。太宰刘延年投其所好，替他编了一套谎言：臣常听太保刘殷说，他是周刘康公之后，与圣上虽为同姓，但源出不同，于婚姻无妨。大鸿胪李弘也以魏晋时大儒王基曾娶太原王沈之女为例，说同姓联姻有史可证。——这样的人也可称作鸿胪，史书还当真是没有原则。这样刘聪便无所顾忌地立刘殿二女为贵嫔。随后一发不可收拾，又立刘殿孙女四人为贵人，靳准二女为左右贵嫔，后来又立樊氏、刘氏和靳氏二女为上下左右四皇后。四后之外，佩皇后玺绶者又有七人。刘聪沉湎于皇宫之中，致使有功之臣不见录用，而奸佞小人则日多。再加上战争连年不断，刘聪不赏出征将士，而对后宫侍僮的赐赏则至数千万。朝廷内外，阿谀日进，贿赂公行，纲纪败坏，江河日下。
东晋建武元年（317年），刘聪的儿子刘粲同靳准、王沈诬称太弟刘义谋反，刘聪召刘义的亲信严刑逼供取证后，废杀刘义及其官属十余人，坑士卒一万五千人，平阳街巷为之一空。在这样的昏庸、残暴下，国家不亡才怪。318年，刘聪病卒，不久便发生了靳准之变。
就是这样一个败家子，史书中也记载了他的种种异相。
史书记载，刘聪的母亲张氏怀着他的时候，有一天，梦见太阳投到她怀里，此花招与他爸爸的差不多。张氏醒来后将梦境告诉丈夫，刘渊一听大喜，自己和儿子都是日精变的，这江山是坐定了，乃告之曰：“此吉征也，慎勿言。”（当时刘渊还没有篡权）果然，他儿子比他还精彩，他不过被怀胎十三个月而生，而刘聪却被怀了十五个月才出生。不但如此，刘聪出生时也是轰轰烈烈。《晋书》记载他出生时：“夜有白光之异，形体非常，左耳有一白毫，长二尺余，甚光泽。”又是白光，又是白毛，跟他爹的红胡子、司马睿左额上的白毛，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有拾人牙慧之嫌。
说完刘聪，再顺便说说刘家另一个有异样异禀的人——刘聪的堂弟刘曜。刘曜说起来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的酒鬼，而且最终被死对头石勒捉住斩首。就这么一个人物，也有异秉。《晋书》上记载，刘曜生下来就是白眉，眼睛里发出赤光。这还不算，史书称，他的胡须很少，不过一百余根，可是稀虽稀，却长得很长，到五尺有余。说句不敬的话，这副尊容实在不太像人。
史书还记载了刘曜的另一件异事。他小时候，有一天和叔叔刘渊去西山打猎，遇到大雨，停在树下躲避，只见一道巨雷挟着巨响劈到树旁，仆人们个个吓得屁滚尿流，只有刘曜满不在乎，于是刘渊“异之”，曰：“吾家千里驹也，从兄为不亡矣。”然而，事实上是，国灭家破后，他一样被对手执行了死刑。
战鼓齐鸣，梅花鹿出动
前文提到后赵的建立者石勒的异相之一——特别的声音，这一节再讲讲他的其他异相。
在此之前，先介绍一下石勒这个人。石勒是羯族，出生在上党武乡（今山西榆社北）。这个人不一般，是世界上从奴隶到皇帝的唯一一人。其实石勒的祖父、父亲都做过部落的将领，因此石勒小时候的家境还算不错。石勒因为家庭的影响，不但精通骑射，而且胆略超群，还帮助父亲管理部落。后来，石勒部落所在的地方发生了饥荒，石勒也和几个人一起从雁门逃到了阳曲，在那里遇到了一次灾难。当时并州刺史司马腾大量缚卖少数族人到河北、山东等地。20多岁的石勒也被司马腾手下的将军郭阳、张隆所掠，两个人一枷押往山东。张隆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见这些胡人身上没有油水可榨，就将他们卖了。此事当事人并不知道，石勒是在到了冀州后，一觉醒来才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已经被卖给了山东茌平（今山东茌平县）人师欢。师欢是个还算开明的地主。自此石勒一下子由部落首长的儿子变成了奴隶。
石勒的异相也从这个时候开始一一展露了。
第一套就是“鼓角之声”。
石勒成了奴仆后，和其他人一样下地劳动。石勒总能听到鼓角之声。据他说，自己小时候在家也常听见这种声音，当时以为是不祥之兆，害怕之余告诉母亲，他母亲说：“大概你太劳苦，才生耳鸣，是生理上的自然现象，非不祥之兆。”他这才算放了心。这可算是奇事，他的同伴将这事告诉了师欢，师欢认为石勒不一般，就“免之”，即免除了石勒的奴隶身份，让他成为一名有人身自由的田客。
在此插一个石勒小时候的异相。据说他年轻时住在武乡县北原山，“草木皆有铁骑之像，家园中生人参，花叶甚茂，悉成人状。”
石勒被赦免后，便在武安（今河北省武安市）一带继续做田客，租种别人的土地生活。这期间他又出现了一个异相。
有一天，他在外出打工时被朝廷的散兵游勇抓住，差一点又要失去自由。巧的是，忽然有一群梅花鹿从旁边跑过，军卒只顾去追梅花鹿，石勒趁机逃脱。跑到半路，碰见一位老头，该老头说：“刚才那群鹿就是我，因你是天生的中原真主，故我特来营救。”
石勒这次大难不死后，又回到了山东茌平一带。后以十八骑起兵，创立了后赵帝国。
石勒是南北朝时期相对比较杰出的少数民族帝王。比如他在农业遭受破坏的情况下实行轻租税的政策，常常派人或亲自出巡劝民农桑。少数民族喜饮酒，因浪费粮食，他就下令禁止酿酒，连祭祀也不能破例。此外，他还采用汉朝选官制和办学方法培养人才，并制定了考试三次学业修成的制度，后来制定了秀、孝试经之制，为隋唐王朝科举制之滥觞。石勒办学、荐贤、选能的措施在社会上树立了一种重知识、重人品、重人才的风尚，这与晋朝腐朽的选官制相比，自有一种清新进步的风气。石勒还不拘于狭隘的民族偏见，重用汉族士人，不包庇胡人。在攻下幽州后，他的“吾不喜得幽州，喜得二子”一语成两晋名言，换来了胡汉人民对他的尊敬。再比如，章武内史樊坦去见石勒，路上被胡人抢劫，樊坦就穿着不整的衣冠见石勒，并说：“顷遭羯贼无道，资财荡尽。”石勒笑对：“羯贼乃尔暴掠，今当相偿耳。”石勒虽有“讳胡”令，可是对忠于职守而犯今者不但不怪罪，反而奖偿，甚至能以帝王的尊严代同族承认过错。如此品质着实难得。
石勒痛恨西晋王公贵族的奢侈风尚。在他病重时曾下令三日而葬；内外官僚在葬后就除去丧服；不禁婚娶、祭祀、食肉等；征镇牧守不能离开职守奔丧；下葬时敛以时服，载以常车，棺内不藏金玉器玩；用土葬。石勒的薄葬和土葬在民间影响很大。直到元代胡三省还感叹：“勒卒十二日而葬，未有如是之速者也。”
这么一个人物，就算他的异秉是史学家编的，也可以接受。问题是，石勒英武一生，在接班人问题上却考虑不周，结果他死后不久，政权即入石虎之手，子孙也血流成河。难道说他家福薄，只能一个人享受天命不成？
石虎是后赵帝国的第二任皇帝，他与石勒的关系不太明朗，有说是叔侄的，也有说是兄弟。石虎是中国历史上最顶尖的畜生头目之一，一辈子干的全是畜生勾当。这样一个人也是有异相的，只是史书记的有些含糊。《晋书》记载，石虎六七岁时，有一位善相者看到他后，大惊道：“这孩子长相奇怪，有壮骨，贵不可言。”只不过，石虎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石勒的亲生子女虽然都死光了，但至少是死在石姓人手中，石虎则不然，他死后，短命的后赵帝国就被更短命的冉魏代替了。
厉鬼也吓人
冉魏的创立者冉闵本是汉人，从小被石勒收养，是为养孙。338年，石虎被慕容恪击败，二十多万大军溃散，唯独冉闵所率部队得以保全，他也由此开始出名。石虎死后，冉闵凭借手中的兵权逐渐得势。350年，他囚禁了后赵皇帝石鉴，并改回汉姓，恢复汉人装束，又下令凡是汉人进献一个羯人首级者，文官升三级，武将拜牙门将军。汉人和胡人间的仇恨已经积压多年，此时终于爆发起来，全国各地展开了大规模屠杀胡人的行动，凡是高鼻深目的一律格杀勿论，致使三天内就有二十余万人暴尸于野，总共杀的胡人则不计其数。在这次屠杀中，匈奴人几乎被灭族。从此，匈奴人在亚洲的历史和作为一个民族的历史结束了。不久，冉闵就杀了石鉴，在邺城称帝，改国号为魏，史称冉魏。
冉闵建国后，以扫清中原为号召，再次颁下“杀胡令”，声称“诸胡逆乱中原，已数十年，今我诛之。若能共讨者，可遣军来也。”扬言要六胡退出中国，否则将其统统杀绝。冉闵的种族灭绝政策引起北方各胡的恐慌，造成各胡族空前大团结。
冉闵的杀胡令造成了数百万胡人直接或者间接的死亡，因此冉闵一直为中国儒史所不齿。冉闵曾对东晋拍马屁说：“我等本是晋人，今晋室犹存，愿奉表迎晋天子还都洛阳，为分封牧守公侯可”，晋朝廷议以后，认为冉闵也是乱贼，置诸不睬。
对于冉闵对胡人大开杀戒，除了儒家的不齿外，还有另外的声音为他辩解。当初，胡人对汉人极其残忍，落入胡人手中的汉人只有两个结局：一是供享乐，二是被杀戮。汉人在胡人眼中连野兽都不如。对此耳濡目染的冉闵自然深有体会，因此，一旦仇恨有了发泄口，自然一发不可收拾。因此，对冉闵的行为应该更客观地评价。
由于长年征战，冉闵手下的汉军越打越少，冉魏政权日渐衰落。而在北方，以慕容氏为代表的鲜卑族进入了极盛时期。公元352年，在与鲜卑人决战中，中计被困的冉闵于十余万鲜卑铁骑军中，仍手刃三百余鲜卑强兵悍将，及至战马受伤倒地被俘，后被鲜卑王，即前燕第二任皇帝慕容儁斩于遏陉山。
冉魏历二主，只存在了三年，其灭亡原因固然与冉闵的嗜杀好战有关，但也有其他原因，比如在邺城这个火药桶上建都，等等，这个问题不是本书研究的重点，就此打住。再说异相，史书对冉闵的生前没有什么特别的推荐，但对他的驾崩却颇费心思。
话说冉闵被前燕帝国第二任皇帝慕容儁俘虏后，慕容儁质问他说：“你不过是一个奴才，怎敢自称天子？”冉闵道：“天下大乱，尔夷狄禽兽之类犹称帝，况我中土英雄，何为不得称帝邪！”这一番话让慕容儁恼羞成怒，打他三百皮鞭后，送到龙城，斩之于遏陉山。
这一斩就出问题了。他被杀于遏陉山后，此山方圆七里，草木悉枯，蝗虫大起，整整五个月，不下一滴雨。这下子慕容儁慌了手脚，连忙派人前去祭祀冉闵，同时还封他为“武悼天王”。就在封的那一天，老天下起雪来。史书此番记载无非是要证明，冉闵“生而为英，死而为灵”。
神仙画符，破鞋出江
前燕是个鲜卑族政权，虽然只存活了43年，但异相也颇多，从第一任皇帝的爹开始就异相不断。奇怪的是，前燕的异相凶兆参半，且凶兆比吉相精彩，所以，他们的事迹都放在其他章节了，读者朋友们读到那里，自然就知道了。
前燕结束，代之而起的是另一个短命政权前秦，只存在了44年。前秦的开国皇帝就是赫赫有名的苻坚大帝，氐族人，其爷爷苻洪，属开山老祖，其父苻雄，其舅苻健。依照《晋书苻洪载记》的记载，苻家本来姓魏，后来因家里生出蒲草，该蒲草长有五丈，共有五节，于是改姓蒲。再后来蒲坚（即苻坚）出生时，背上有“草付”二字，“草付”合在一起不就是“苻”？于是又改姓了苻。
前面之所以从苻坚的爷爷辈罗列起，是因为他们都是前秦帝国的功臣，而且个个有异相异秉。
苻洪是苻家江山的开山鼻祖，祖辈都是西戎的酋长。苻洪的名字颇有来历。他小时候，陇右大雨，百姓苦之，谣曰：“雨若不止，洪水必起。”因此，他家人就给他起名“洪”。这个名字是否镇住了大雨，史书没说。苻洪长大后好施，多权略，骁武善骑射。他趁着永嘉之乱，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三秦王，欲率众还关中，尚未成行，被人毒死。他的三儿子苻健承继他的位子，自称征西大将军，重用汉人王猛，率众西入潼关，关中氐人纷起响应，苻健遂攻占长安，据有关陇，并于351年建立大秦，史称前秦。次年改称皇帝，都长安。
据称，苻健是母亲姜氏梦见大熊后怀孕而生。等他长大后，跟他爹一样，“勇果便弓马，好施，善事人”（《晋书》语）。此后他身上又出现了几个异相。据《晋书》载，苻健大败桓温之后，新平郡（在今陕西省境内）忽然出了异事，有一位名叫张靖的小民正在走路，忽然被一个既高又大的家伙（史书称“长人”）迎面挡住，此人对他说：“苻氏应天受命，今当太平，外面者归中而安泰。”说完就忽然不见了。苻健得到报告后，最初还假装不信。于是接着就出了第二件异事，适逢大雨连绵，江河俱涨，有个人在河里捞出一只破鞋。这只鞋巨大无比，长七尺三寸，鞋里还留有脚印，仅脚趾就有一尺多长，趾纹深一寸许。既有大鞋证明“长人”存在，长人所说的话自然也是真的了。
苻健死后，他的儿子苻生继位，却被堂兄苻坚杀了。苻坚即位后的十几年内，前秦国内相对安定，在十六国纷扰时代，呈现一派“小康”气象，并且最终统一整个北方，与东晋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
苻坚作为一代大帝，异相自然也是有的。《晋书》上说，苻坚的母亲苟氏有一天在漳河岸上散步，顺便去西门豹祠求个儿子。西门豹是战国时期的大政治家。他当邺城长官时，发现当地每年都有幼女被扔进漳河里祭河伯。为了让当地对巫师深信不疑的百姓明白这是个骗局，他将骗人的巫师扔进河里，假称让巫师与河伯去打个招呼，女童随后就到。结果，巫师活活被淹死，祭河伯的谎言不攻自破。西门豹当年揭穿巫师的骗局，没想到他也成为后人行骗的幌子。话说苟氏祷告之后的当天晚上，就梦见一位英姿焕发的青年才俊，结果就怀了孕，这一孕长达十二个月后才生下苻坚。他呱呱坠地时，一道神光，从天而降，把庭院照得如同白昼。更奇的是，新生的苻坚后背上有一行用朱砂笔写的字，曰：“草付臣又土王咸阳。”这句半通不通的话，不但给苻坚起了名字，也预示着他要称王于咸阳。这个故事的可信度和可读性都不是一般的低，几乎都是抄袭前人。但这不要紧，只要证明苻坚日后要飞黄腾达就可以了。
宰相王猛临终前，曾告诫苻坚不要轻易进攻东晋。可惜苻坚自恃强盛，不断对东晋发动进攻，结果淝水一战，被晋军打得大败，秦军死亡十之七八。苻坚中箭，仓皇逃至淮北，沿途收集残兵，到洛阳时有众十余万。年底，回到长安。
淝水一战为中国文化贡献了三个成语：投鞭断流——大战前，苻坚吹嘘自己有百万大军，只要把马鞭投入江中就可以阻断江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战争开始不久，苻坚望见晋军阵容严整，又把远处八公山上摇动的草木，误认为都是晋军，不由得心生胆怯。秦军溃败以后，一路上听到“风声鹤唳”，以为是晋军追来，更是胆战心惊。但对于苻坚来说，却是致命的打击。
想来苻坚出生时，神仙画在他背上的“草付”二字，是否暗示他的命运将付之于草，否则怎会有草木皆兵的结果？
淝水之战后，前秦帝国四分五裂，丁零、鲜卑、羌等部族相继叛变。西燕主慕容冲在长安城外围城日久，苻坚倾家底设宴款待群臣，客座分不到几片肉吃，塞进嘴里不敢吞下，回到家“吐肉以饴妻子”——竟然可怜如斯！后来，慕容冲攻入长安，苻坚出走逃到五将山（今陕西岐山东北），剩下十余个侍卫，然帝王之度不改，后被姚苌勒死在新平佛寺（今湖南彬县南静光寺），其子女及夫人张氏等皆自杀。
南北朝时期，胡人有两个统一中国的机会，一个是石虎的后赵帝国，另一个是苻坚的前秦帝国。两者都已统一了北方，只要再进一步击败退居到建康的窝囊的晋王朝政府，就大功告成了。石虎没有大志，人品也不怎么样，所以没什么可说的。苻坚素有大志，是一位很有作为的皇帝，不仅在五胡乱华史上是一等一的英雄，就是在全部中国历史上，也是一等一的英雄，他在短短几年内扫平了北方所有乱七八糟的独立政权，不能不让人刮目相看。而前秦的国力一度超过东晋数倍，很有机会统一全国。但是苻坚的军队由多民族组成，缺乏团结和统一，他对各族投降贵族一律厚待，各民族的贵族却对他虎视眈眈；加上苻坚后来刚愎自用，不顾大臣们和其弟苻融的反对及王猛的遗言，没等条件成熟就倾全国之兵力入侵东晋。再加上运气不佳，淝水一战败得糊里糊涂，有点可惜。
神光护梦
杀了苻坚的人是姚苌，杀了前秦最后一个皇帝的人是姚苌的儿子。这个姚苌本是苻坚之臣，后在陕西省一带建立了另一个叫“秦”的国家，为了与前秦相区别，史称“后秦”，这个帝国只存活了34年。
姚苌是一个人品极其恶劣的人。开国皇帝多数都有些六亲不认，但至少也有个分寸。姚苌却是个例外。姚苌是羌族首领姚弋仲的儿子，后来归降苻坚，并受到器重。苻坚大军进击东晋之前，封他当龙骧将军，并且亲切对他说：“朕本以龙骧建业，龙骧之号，未曾假人，今特以相授，山南之事，一以委卿。”可见，苻坚对他相当器重。淝水之战前秦大败后，姚苌趁机据岭北独立。乱世之中，各奔前程，这本也没什么，但是即令两军对阵，提起这一段，总不能不顾旧情。可是姚苌一旦把苻坚捉住后，竟将他活活勒死。勒死苻坚后，姚苌一直打败仗，无可奈何之下，竟异想天开地刻了一座苻坚像，朝夕祷告，祷词极其无赖：“昔陛下假臣为龙骧之号，谓臣曰：朕以龙骧建业，卿其勉之。明诏昭然，言犹在耳，陛下虽过为神，岂假手于苻登而图臣，忘前征时言邪？”译成白话就是：“从前你封我龙骧将军时，曾说：‘我就是从龙骧将军起家，后升为皇帝的，你要好好努力呀。’这话大家都听得清楚，你虽然死了，却借着你侄孙苻登的手打击我，难道你说过的话不算话呀？”这还不算，因为祷告没用，他气急败坏之下将苻坚的尸体挖出来鞭挞，还“裸剥衣裳，荐之以棘”。（事见《晋史》）
本来，五胡乱世之期，人人都想当皇帝，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是不二法则。姚苌自立倒也无可厚非，可是他不但杀了有知遇之恩的苻坚，还做出辱尸行为，人品就太差了。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姚苌对苻坚做出如此下三滥的行为，毕竟心虚。他晚年常梦见苻坚带着鬼兵前来索命，吓得他大晚上在宫殿中乱跑，还让宫人刺鬼，结果被卫士误伤阴部，伤部发炎，肿胀如瓜，不久不治而亡。
姚苌到死都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面对噩梦中的苻坚，他跪地磕头不已，说“杀你的人是我哥哥姚襄，不要找我，你去找他吧。”整个一副无赖相。
就是这样一个被噩梦吓死的无赖，竟然也有异相。
据《晋书》记载：姚苌的哥哥姚襄率军进攻洛阳时，有一天晚上梦见老弟姚苌穿着皇帝衣服，坐到金銮殿上，全体酋长都站立两旁，诚惶诚恐。第二天醒来，姚襄对左右说：我看这小子气度不凡，或许能让姚家发达。
《晋书》还记载了另外一件怪事：当初姚苌随着杨安伐蜀时，有一天躺在水边睡大觉，上边竟然冒出神光，身边的人无不奇怪。原文只说“神光焕然”，至于“神光”具体是个什么模样，却没有说，故事编得未免有些粗糙。
黑龙现身
前文讲过后凉皇帝吕光身上神奇的大肉印。这里再讲讲他生活中的祥瑞。
吕光在讨伐西凉时，有一天三更半夜，兵营外忽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像半截河堤，头上有角摇来摇去，两只眼睛如同两道闪电。这个怪物闹了一夜，天亮时大雾弥漫，再去看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但是南北五里，东西三十余步，却赫然留下鳞甲痕迹。吕光一看就笑道：“黑龙也。”这一句话大概道破了天机，所以一言未毕，就浓云四起，西北角降下一阵暴雨，把鳞甲痕迹冲洗了个精光。吕光的大将杜进引经据典说：“龙者，神兽，人君利见之象。易曰：‘见龙在田，德施普也。’斯诚明将军道合灵和，德符幽显，愿将军勉之，以成大庆。”一个短短十三年的小政权，搞如此大的局面真是不可思议。
四“凉”各有千秋
吕光的“凉”是后凉。另外还有几个“凉”——前凉、北凉、南凉、西凉。虽千篇一律都是短命政权，但创立者照样有异禀异样，但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在此简单罗列一下。
前凉是一个汉族政权，由张寔（shí）所建，都姑臧。是十九国中享国最久的国家，历八主，共六十年。也有一种说法认为，享国时间应该从张寔的爸爸张轨算起，这样就是七十六年。张轨是前凉的开山老祖，他本是晋臣，任凉州（甘肃省武威）刺史。其业绩乏善可陈，《晋书》上说，他去凉州上任前，曾算了一卦，卦曰“泰之观”，他大喜曰：“霸者兆也。”此为他的异相。
北凉王国是时任后凉建康（今甘肃高台西北）太守的汉族人段业所建，都张掖。后被卢水胡（匈奴族）沮渠蒙逊所杀。段业虽是开国皇帝，但史书对他的事迹并没有过多记载，倒是第二任帝沮渠蒙逊的异相不少。《晋书》上说，他被后秦帝国封为西海侯之后，张掖城内每晚都有夜光出现，他也大喜曰：“王气将成，百战百动之象也。”
南凉王国是鲜卑族政权，这个政权存在了18年，其创立者兼第一任国王是秃发乌孤，叛后凉建立了政权。秃发是“拓跋”的异译。秃发乌孤只在位三年，因酒后坠马伤及肋骨，不治而亡。《晋书》称他坐南凉王宝座的第二年（401年）：“龙见于长甯（青海省西宁市），麒麟游于绥羌（甘肃省宁定县）。”
西凉王国是一个汉族政权，对偏安江南的东晋王朝仍然称臣。该国的创立者兼第一任国王李暠（hào）是西汉名将李广的十六世孙。李暠是一个悲剧性的汉族英雄，他一心想恢复华夏河山，可惜所辖地区地瘠民少，实力相差过于悬殊，出师未捷身先死。加之生了一个不长进的儿子，所以西凉王国只惨淡经营20年就灭亡了。李暠的异相很复杂，《晋书》上说，他曾经与吕光的太史令郭黁及其同母异父的弟弟宋繇住在一起，郭黁对宋繇说：“君后当位极人臣，李君有国土之分；家有騧草马（即黑嘴的黄马），生白额驹，及其时也。”后来，李家的騧草马果然生了白额的小马。不但如此，当时白狼、白驹、白雀、白雉、白鸠都自然栖于他家的园囿。宋繇认为这就是郭黁所说的“白祥”、“金精”，所以请李暠称王，李暠假意推辞了一下就自立为王了。
诸“燕”各有花招
十九国时期有几个短命的“燕”政权。除了前文讲过的以慕容皝和慕容儁为首的前燕帝国，还有其他几个“燕”——后燕、北燕、南燕、西燕。前燕的异相前文已述，其他的“燕”也是花招频频。
后燕帝国由慕容垂立国，至末代皇帝慕容熙被杀，总共24年。开国皇帝慕容垂是前燕皇帝慕容皝的第五子，是当时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以及统帅。慕容垂本来叫慕容霸，在一次训练军队时，坐骑受惊而坠马，进而折齿，于是更名为慕容垂。他的异相，如《晋书》所说，属“双手过膝型”。史书称他从小就很有器度，身高七尺四寸，尤其是胳膊特别长，手垂过膝。慕容垂长成这样，他的父亲慕容皝深以为异，常对人吹嘘他这位儿子说：“此儿阔达好奇，终能破人家，或能成人家。”意思是说，这个儿子将来不是助人成大事，就是破坏人家好事。慕容皝甚至想立慕容垂为世子，但因不合立长不立幼的规矩，所以被群臣进谏而止，但慕容皝对其宠爱程度仍超过其他儿子，这也引起后来成为燕主的二哥慕容俊的忌妒。后来，又因为功高盖主，受后任皇帝的猜忌，不得已投奔苻坚，后又叛苻坚建立后燕。
慕容垂直到58岁时才搞出点名堂，可是他死了之后，政权也随之完结，国土一分为二，在北边的是北燕帝国，都龙城（今辽宁朝阳），在南边的是南燕帝国，都广固（今山东益都）。
北燕帝国与后燕帝国，除了“燕”字之外，无一相同，而且比后燕帝国还多了六年，但也不过30年。皇帝冯跋是一个鲜卑化的汉人，属庸碌之辈，身死之后，国家也很快被北魏所亡。但他的异相却绝不庸碌。《晋书》上说，他所住之处，每每冒出云气，该云气还结成了高楼大厦，万众称奇。有一天晚上，他忽然看见天门大开，一道神光赫然下降，落到内院。又有一天，他的弟弟冯素弗和堂兄冯万泥，以及其他一群少年到河里游泳，一条金龙在水上浮着，顺流而下。“素弗谓万泥曰：颇有见否？万泥等皆曰：无所见也。乃取龙而示之，咸以为非常之瑞。”除了这桩异事，还有更猛烈的奇迹：“每夜独行，猛兽常为避路。”《晋书》给他分配的异相颇多，不知是否与他是汉人有关？
南燕帝国开国头目兼第一任皇帝是慕容德，此人不过是一介武夫，既无谋无智，也没有大志，还没有度量，所建立的帝国也不过是在山东省境内的一个小局面。从他当皇帝那一天起，到他侄儿末代皇帝慕容超被东晋所杀，一共13年（公元398～410年）。这个人也颇有一些玄虚。《晋书》上说，慕容德是在他妈妈公孙氏白天睡午觉时生的，公孙氏生他时，正梦见一个太阳钻到她的肚脐眼里。慕容德还没有到20岁，就身高八尺二寸，非常雄伟，而且额角隆起，眼角有纹（原文是“额有日角，偃月重文”），博览群书，性清慎，多才艺。
慕容德虽然没什么才德，但他受命于天的手续却相当完备。他当皇帝时，中书郎王景晖送上《玉玺图谶秘文》，文曰：“有德者昌，无德者亡，德受天命，柔而复刚。”又有童谣道：“大风若勃扬尘埃，八井三刀卒起来，四海鼎沸中山颓，唯有德人据三台。”中山（河北省定县）是后燕首都，三台指慕容德当时所居的邺城，内有铜雀台、金虎台、冰井台。德人，当然是指慕容德。如此多的神迹，想不当皇帝都不行。
西燕是一个特殊的帝国，从立国到亡国，不过11年（公元384～394年），辖地面积只占山西省五分之一，不在五胡十六国之列。它的开国皇帝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祥瑞，但却非常特别，这就让它和其他短命政权迥异了。在此不妨一列。
西燕帝国的开国皇帝慕容冲，原是前燕皇帝慕容俊的儿子。前燕被前秦灭亡时，他才12岁，长得十分俊俏，结果成了前秦天王苻坚的娈童。他的姐姐清河公主，那年才14岁，也是千娇百媚，也被苻坚宠幸。据《晋书》记载：“初坚之灭燕，冲姐为清河公主，年十四，有殊色，坚纳之，宠冠后庭。冲年十二，亦有龙阳之姿，又幸之。姐弟专宠，宫人莫进。”当时长安有歌谣曰：“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又道：“凤凰凤凰止阿房”，慕容冲的乳名正是“凤凰”。后经王猛劝谏，慕容冲才被送出宫。
出宫后，慕容冲因为因缘际会成为西燕皇帝，之后经过一番惨烈的攻防后占领长安。慕容冲贪图入据长安的安逸，又因为畏惧慕容垂的强大，不敢东回鲜卑人的故地，因而军心思变，被左将军韩延所杀，结束了悲剧的一生。
巨虫变小儿
西秦王国是一个中等寿命的帝国，由陇西鲜卑族酋长乞伏国仁所建，到末帝乞伏暮末，共计37年，所占土地不过甘肃省中部一部分，举国荒凉。史书对这个开国皇帝没有太多的神奇描述，却有他的祖先的神迹。《晋书》上说，乞伏国仁，陇西鲜卑人也，其祖先原本分为三部，从漠北往甘肃省内迁的时候，在大阴山碰见一条巨虫横在路中，这巨虫活像一个神龟，足有一座小山那么大。祖先们吓得要死，杀马祭之，祝曰：“您如果是善神，就请让开一条路，让我们过去；如果是恶神，只好就请不要动啦。”祷告既毕，神龟忽然不见，却出现了一个小孩子。不用说，该大虫是善神。这个小孩子被乞伏部中一个没有儿子的老头收养，就是乞伏国仁的祖先。换言之，乞伏国仁有着半人半神的血统。
研究鲜卑文化和原始宗教的人士认为，“巨虫变小儿”这个故事并不是随便胡诌，而是与鲜卑族崇拜“童子祖先”的传统有关。乞伏家祖先所遭遇的“巨虫”变“小儿”，正是“童子祖先”崇拜的显现。另外，在鲜卑的创世纪中，有金蛙说、神龟说，乞伏族所遇到的“巨虫”状如“神龟”，恰与“神龟创世说”吻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