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父朝傅梦绫点点头:“这是真的!我本想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但是这些日子以来,我总是梦见你的亲娘,她说她想你啊,让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那,我的亲爹亲娘是谁?他们怎么死的?”傅梦绫脸色苍白,颤抖着声音问。
“你娘的名字叫凌心蒙,我和你娘从小是订了亲的。那时候,我们都住在上京,她的父亲,我的父亲都是朝廷官员。”
“我娘叫凌心蒙”
“心蒙虽与我订了亲,但是她长大后却爱上了尚震南,尚震南也和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当时很伤心很难过,但是为了心蒙一生的幸福,我还是把心蒙让给了尚震南,和凌家退了婚。心蒙很愧疚,为了使心蒙安心地嫁给尚震南,我就娶了你现在的娘亲。”
“娘”傅梦绫看了一眼傅母,傅母早已用手帕掩面,泣不成声。
傅父继续道:“后来心蒙就顺利地与尚震南成了亲。有一回,皇上,噢,是当时的皇上,也就是先帝,微服到尚家,无意间听见心蒙的琴声,又看见了心蒙,对她萌生了爱意。说起来你那么能弹古琴,应是遗传了你娘,你娘当时弹得一手好琴,要不是她姑姑出了事,再多教她几年的话,她的琴艺可以登峰造极了。”
“先帝”傅梦绫惊道,没想到还扯上了当时的皇帝。
“嗯,先帝对尚震南嫉妒不已,对心蒙爱慕不尽,当时尚震南是朝中大将,先帝不敢对他怎么样,便心一狠把尚家分配到离岛驻守。眼不见为净。”
“离岛?”傅梦绫问道:“爹说的离岛是涴汾和术江之间的那座小岛?”
“正是!你去术江时看到了?你爹娘在那里生活了十二年啊!梦绫,你也是在那座岛上出生的。”
“听说那座岛很贫穷,生活很困苦,都是在大珣犯了事的人发配过去的,是吗?”
“是啊,虽说先帝当时是让尚震南驻守管理离岛,但是在那里的生活异常艰辛。十二年过去后,先帝允许尚家回上京。你在离岛出生的那一年,尚震南便接到回上京的旨意,本以为就此平静了,没想到先帝再次见到心蒙,并未死心,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当时正逢西北部蛮夷人侵犯大珣,所以尚家一回到上京,先帝就派尚震南去平定西北。可是之后传出消息,说尚震南强暴了当地妇女,同时尚震南的弟弟尚震宏运送军粮时连同军粮军饷一同失踪,按上了携军粮私逃的罪名,使得那场仗打败了。先帝大怒,下旨尚家满门抄斩。”
傅梦绫不禁惊呼:“满门抄斩”
“先帝本想留住心蒙,但是心蒙得知消息后便自尽了。”傅父强忍着泪水。
权柯听到这里,道:“大珣皇帝是诬陷尚将军吧什么强暴妇女,偷窃军饷,都是皇帝一手栽赃给尚家的吧”
“王子说得一点都没错!”傅父点点头。
“爹,皇帝做的这些你怎么会知道的呢?”
“先帝知道我过去与心蒙订过亲,与心蒙退婚后,我和尚家凌家几不来往,只是默默地关注着心蒙。先帝以为我一直对尚震南恨之入骨,所以有些事情对我他并不避讳。不管发配离岛,还是下旨满门抄斩,我去请求,先帝就觉得我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还常觉得我和他是同命相怜的人,向我诉说对心蒙的爱意,说尚震南配不上她,语气里时常流露出要置尚震南于死地的感觉。”
“那绫怎么会被救下来的?”权柯问道。
“当时被派去尚家抓人的是欧大人,也就是欧皓之的父亲,他和我是好友。他马上派人偷偷通知我,我便去了尚家,想去救心蒙。但是当时尚震南在西北就被处死了,心蒙毫无求生之念,就把梦绫托付给了我,我和欧大人偷偷把梦绫救了出来,躲过了这一劫。”
“怎么会这样啊”傅梦绫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当时你才七个月大。”
“大珣皇帝为了一个得不到的女人,竟如此残忍尚家回来一年不到就全死了”权柯不可思议地说道。
“这就是皇帝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傅父道:“救下梦绫后,我就立马辞官,回到涴汾老家,先帝本来就觉得我知道得多,怕我误事,不想看见我了;又觉得我是知道心蒙死了悲痛欲绝,所以马上就同意了。”
傅梦绫万万没想到傅父那么早辞官原来是为这般!
傅父继续道:“我就想带着梦绫安稳地在涴汾度过一生。尚家已无人可托,而心蒙的娘家凌家也早就因为心蒙的姑姑出过事而没落,心蒙的父母早已离世。当时欧大人是知道梦绫身世的,也愿意保护她,所以我们让欧大人的儿子欧皓之从小和梦绫走得很近,希望他们以后成亲,那这个秘密也就永远止于我们这些人了,也能永远保护梦绫”
傅父说了那么多,显然很累,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傅梦绫忙递上水,傅母哭道:“没想到你和皓之偏偏有缘无分,你还进了王府做侍读,你爹那时候可担心了!他一辈子就希望远离皇室和朝廷,你却偏偏进了王府,和公主厮混在一起。还好后来你不去了。”
傅父缓了缓道:“所以当你哥哥来信说起术江和亲的事时,我心思一动,做了这个决定,你远嫁,就没有任何危险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傅梦绫有气无力地道。
“梦绫,你身上的玉佩是你娘留给你的,你快出生时,你爹请人雕刻的,听说离岛到处都是木棉花,所以玉佩上的花纹是木棉花。还有,你原来的名字叫尚离,大概就是为了纪念你们全家在离岛的岁月。我因怀念你娘凌心蒙,也怕你的名字惹事端,所以帮你改了名字,叫傅梦绫。”
傅梦绫站在回廊上,思绪混乱。权柯在她身旁,亦是一言不发。
她怎么也没想到过自己会有这样一个悲戚的身世,自己的父母死得都这么惨烈,而这一切竟是拜先帝的所赐。
还好她真的没有进入王府,要是那样,以后知道了真相,还如何自处
权柯轻轻地揽着她:“以后回了术江,就将这些都忘记,重新开始生活。”
“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救了我这个罪臣之女,还为我这番打算计划,我却未能尽孝。”傅梦绫面色苍白,漆黑的眸子更加深邃。
“你能平安幸福,就是对你爹的尽孝了,这也是你爹所期望的。”
“没想到我亲爹娘的命这么苦。”傅梦绫拿起腰间的那块玉佩:“这竟是他们留给我的唯一的念想了!”
“木棉花,术江也有,高高在枝头,火红如数丈珊瑚,脱俗而高傲,在春天未临时盛开。尚将军夫妇那么喜欢木棉,他们一定是有这么傲然的气骨在,在那么困苦的离岛,相爱如初,还有了你。”
“我可以想象他们当时在离岛的生活,虽然贫苦,但是却很平淡幸福。”
“他们一定未曾后悔过。”
傅梦绫靠在权柯肩头:“我现在才觉得爹的安排是那么好,有你在我身边是那么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