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兄弟也不答话,身躯一震,披风倒卷飞向空中。
披风离身,现出上下两个身形。立于地上那人仿如半截树桩,即使没有另一人叠摞其上,身形也比常人高大许多。这人脸上皮肤粗黑亚暗,全无光泽,似已无生机。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两颗死灰竟无黑瞳!这人一脸森然,一身阴惨,望之生畏,感之可怖。
骑在他肩上那人则全不相同——身形矮小,不及常人一半。五官稚幼,皮肤光洁,仿如少儿。骑坐于盲人肩头似是老树上生发之新芽。但在那一脸薄薄的稚气下似又能透视到正在翻滚流动的涡涡阴邪,实不比那盲人正善有多。再一看,这小儿裤管空荡,不见双腿,两人显是各有残缺,出乎意料。
“老二,你看这两人,一个视若无睹,一个寸步难行。怪不得刚才不让我掀他们的披风呢,原来里面是虎踞龙盘,相映成趣。诶……,不对,现在他们又怎么自己把披风掀掉了,这是要袒裎……。”
梅老大未及说完,一把枯枝从天而降!梅老大身形也快,就地一滚躲了开去,但仍是被枯枝扫中,“嗷嗷”大叫。
循形看去,那枯枝原是那盲人掌中之物,细一端详,不由大惊!那“枯枝”竟是生在盲人身上的一对手掌!
适才那盲人握拳而立,未曾注意。待他两掌放开——那双手灰黑粗粝,五指虬曲,节节盘错。手背手心道道刻痕,皮肤片片似剥,宛如树鳞。
那双手又是数倍大于常人,伸展开来直像是一把枯枝攥于掌中。
“老二!老二!这棵树瞬息万变,幸亏我明察秋毫,但还是慷慨捐躯了!”梅老大大呼小叫,一边扭头看着自己肩上的伤口。他肩上的衣服已被刮破,几道血印正在由红转黑,伤口中渗出的竟是一粒粒的白色液体,样貌极是诡异。
“老二,我这条胳膊好像举步维艰了,难道要支离破碎了吗?!”
“喂,你们自己五音不全还不够!难道还要把别人弄的也自愧不如吗?!”何老二朝着“树人”大声质问。
“现在快找人去治,你还能多伺候他两天。再在这里呜哩呜啦的耽误时间,明天就去打听打听价钱,远了也别去,就旁边给他买块地吧,方便。”“树人”肩上的小儿开口应答,声若乌鸦,再看看那张少儿般的面孔,让人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老二,我浑然不知他什么意思?”梅老大问道。
“他说你会你死我活,我会兔死狐悲。”何老二答道。
“那,那,那我就拼上天诛地灭也要让他们含笑九泉!”
梅老大话音刚落,两兄弟发一声喊齐齐向“树人“攻去。
这弟兄二人攻击前向来是毫无征兆,且能同进同退,似是心有灵犀。
肉球兄弟虽是体量惊人,但也只是体积巨大,高度倒也并非出众,虽与常人相较为高,可与“树人”相比也只及得胸腹之间。
二人将要冲至“树人”跟前,梅老大忽地俯下身去,弓背勾颈,缩成一团,更像圆球。见此情势“树人”再次挥掌欲击,此时何老二迎头赶上,腾空跃起,抱腿缩颈,也团成一球。下落时砸在梅老大的脊背上,迅即弹起直朝向“树人”怀中撞去。
这一招实是出人意料,但又相当巧妙。树人力大势猛,掌上带毒,不可正面交锋。梅老大先冲至近前俯身诱敌,待敌空门一开,何老二旋即抢上攻击。且不用拳脚,没有招式,只是合身而上,这巨大的肉球如此距离迎面砸来,任谁都挡无可挡避无可避。何况“树人”手臂巨长,且已做出击敌之势,再要回击显然已迟。这两兄弟平时与人来往似是头脑不清,待到临敌竟是灵敏机智。且不用沟通,自有默契。
“嘭”的一声闷响,两人一撞即分。何老二倒弹出去,“树人”向后一仰,右腿倒迈,脚尖撑地,阻住去势。
“老二,他怎么没有土崩瓦解?!你这一下挥斥方遒谁能螳臂当车?!”梅老大满脸不可思议,似是这一击必定十拿九稳。
“他这么波澜壮阔,我们怎么能一下就让他天崩地裂?”何老二这一下未能建功,自觉有些难堪,大声替自己辩护。
“一次不行,那我们就接二连三,颠三倒四!”
梅老大话未说完,双脚一跺,飞身弹起,直向“树人”砸去。“树人”右臂一挥,一把“枯枝”凌空扫去!
那手掌横空扫来枝枝叉叉,黑沉沉,阴森森,想起适才梅老大肩上伤口,禁不住冷气倒抽。
眼看“树人”怪掌厉啸而至,何老二却从梅老大身后弹身跃起,及至“树人”身前,双臂一合锁在“树人”腕上。
“树人”手臂突然挂上一庞大肉球,劲力顿消,陡地往下一沉。“嘭”的一声,梅老大已撞了上去。
“树人”被这两大肉球一拖一撞,平衡顿失,连退数步向右侧翻去。
“你们两个肉丸欺负我家老二眼盲的吗!”“树人”肩上那小儿在“树人”将倒之时,忽地拔身跃起。他这上冲之力竟带的“树人”挺身而立!我讶异非常!但细一看,他其实并未完全与“树人“脱离。他上身腾起之时,那空荡的的裤管仍搭在“树人”身上,两条裤管下各自伸出一条缆绳粗细的软筋,缠在“树人”腰腹。正是这两条软筋把将要倒地的“树人”拉了起来。而那软筋末端还似是有两个肉瘤。肉瘤分叉……,竟是两只小脚!那两条软筋该不会是那小儿一双残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