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九月。
夏季最热的时间已经过去,微风逐渐转凉,空气中少了许多闷热,弥漫着淡淡的清新。
豫州,颖川郡,治所阳翟。
清晨,天空中飘起了毛毛细雨,很快便将夜间还未笼罩起的雾气冲散,市井之中,小贩林立,几条主干道上,士子结伴而行,探讨诗歌,针砭时弊,宛若独立于世俗之外,一片祥和太平。
今日,阳翟法学大家郭越率领众族人,前往家庙,为子郭嘉举行弱冠之礼,并为其取表字。
可是,郭越此时正发愁,颖川士族,十之八九,自古以来盛产文人之地,莫说许县陈氏,荀氏,长社钟氏,就连自家隔壁阳翟薛氏,赵氏族内小辈也都早早发迹,入朝为官。可偏偏自家儿子不争名才,不好文学,平日总喜与寒门子弟争奇斗艳,共享风骨,本人更是纵酒享乐,风流成性。这不,好不容易熬到为他行冠礼之日,可偏偏他又不知去哪儿鬼混了。
“陛下,颖川乃天下诸侯都不会动干戈的世外之地,陛下不必担心。”
陆璟看着熟睡未醒的蔡文姬,又看了看四周破旧不堪的墙壁,残缺的案椅上摆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肉羹和几块馒头,不禁对坐在一旁的年轻人道谢。
“多谢徐兄。”
“陛下折煞草民了,草民乃带罪之身,怎敢与陛下兄弟相称。”
原来此破屋的主人叫作徐福,为兄弟报仇在长社杀了人,逃往阳翟的路上恰好遇见了陆璟一行人,那时陆璟重伤,失去了意识,整个人的重量全靠蔡文姬在撑着,闵贡手里还拉着一个李傕,几人不认识路,于是便跟着徐福来到了阳翟老家。
奇怪的是,本该背后撕裂伤口的陆璟,在到达阳翟之后,伤口竟然神奇般的愈合了,只留下一条浅浅的刀疤证明曾经发生过,而陆璟本人也像是睡了一觉一样,到了阳翟便醒了过来,精神抖擞。闵贡等人却是累的不行,尤其是文姬,瘦弱之身撑着陆璟行驶了一路。
这事除了陆璟之外,其他人全把原因归在了陆璟“洪福齐天,真龙护体”上,尤其是闵贡,一开始以为主公快不行的他本已经做好了自刎谢罪的打算,看到陆璟突然伤好了之后整个人都懵了,认为主公一定是真龙转世,就差下马跪拜天地了。
陆璟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整个人很奇怪,先是跟李傕比拼时突如而来的力量,而后又是新生的后背肌肉感,再对比之前与黄巾贼寇交战一事,也是自己莫名的会了剑术,再而是中箭之后的快速愈合,还有替蔡文姬挡簪子时手上的伤……
这次的愈合感相比前面几次来的更为强烈,因为前面两次的伤都很轻,而这次是整个后背几乎全部被拉开了。当时中了这刀后,陆璟先感受到的是有如撕裂般的疼痛感,不久之后又变成火辣辣的灼烧感,在转变的过程中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似乎自身全部的细胞在背部聚集,再而疯狂分裂增长,最后变为新鲜的肌肉,皮肤,填补上那些受损的部位。
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陆璟显然不会把它归为“神”之力,联合到自己武功力量的增长,他觉得极可能是穿越过程中异常混乱的电磁场改变了自己的身体构造或者是体质力量,甚至是天赋能力都被重新开发了一遍。
其他先不谈,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自己的恢复力异于常人,不会轻易嗝屁!对于现在的陆璟来说,这一项技能简直就是神技!日后如果征战沙场,只要避开致命伤,自己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啊!
只不过现在的陆璟还不知道,每一项通天能力的背后,都有着极为不菲的代价……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不会轻易死亡不代表不会饿死,所以到达阳翟陆璟的第一件事就是吃饭,奈何逃跑时为了减轻负担,丢了所有包裹不说,还把值钱的东西一并扔掉了,只能求助于徐福了。
徐福明显也是个寒门子弟,见了皇帝,估计全身家当都抵在这顿饭上了。
陆璟撇撇手,抓起馒头就啃了起来,那碗肉羹他却没动,看了看熟睡中的蔡文姬,这碗肉羹是现在他能给她吃的最好的东西了。
见气氛有些沉闷,陆璟开始巴拉一些有的没的。
“徐兄今后有何打算?”
徐福本身就是带罪之身,此时见陆璟还是继续称呼他为“兄”,没有一点怪罪之意,而且身为皇帝一点也不嫌弃的吃着最为普通的馒头,内心颇为感动。
“承蒙陛下仁德,不怪罪于我,草民眼下准备去南方避一避战祸,也好求学问道一番。”
陆璟似乎早知道徐福要这么说,倒是没有说什么。
不过他的内心倒是在窃喜。
徐福,颖川长社人,家境贫寒,年轻时为友报仇被通缉,改名徐庶,之后与好友石广元前往南方避难,拜师求道。
之前还不太确定,不过当徐福说要南下时,陆璟就明了了。
陆璟倒不会现在就对徐庶抛出橄榄枝,璞玉不琢不成器,历史上,徐庶的成才之路颇为坎坷,少学武后学文,读兵法通古今,从颖川到荆州,足足颠沛流离了大半生。
与其操之过急,不如顺其自然。
“元直,你回阳翟了,都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突然,一个身材高挑,面润如玉的年轻男子未敲门便直接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壶酒,一只烧鸡。
“哎,你这地方,除了我竟然还有别的客人?”
徐福见到此人,倒是极为开心,不由得接过酒肉,朝旁边挪了挪给腾了个位置出来。
“郭贤弟,如果我没记错,今日该是你弱冠之日,哪得空一大早跑我这来坐?”
郭?颖川郭氏?陆璟立刻敏锐起来,这个时间,如果说刚到弱冠,又刚好在颖川,还未出仕,那不就是……
“郭兄,小弟名陆璟,乃元直兄好友。”
陆璟给徐福使了个眼色,自己是少帝的事要保密。
“陆璟?你是陆璟?”年轻男子一脸惊愕。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是你作的?”
陆璟暗暗心惊,没想到传播的这么快,当即答道:“正是在下。”
“失敬失敬,在下郭嘉,没想到贤弟如此年少,就已经悟得酒中真理,在下佩服!”
如同陆璟所想,这位男子,便是助曹操统一北方,被后世称为“鬼才”的谋主,也正是颖川阳翟法学大家今日要举行弱冠的主角,失踪的少爷郭嘉!
众人一番喧闹,倒是将一旁的蔡文姬吵醒了,她美目微睁,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陆璟了。
“陆公子,伤好些了吗?”
陆璟听得软言细语,这才发现蔡文姬已经醒了,急忙扶她起身,把还热乎着的肉羹端到她手里。
还未等陆璟说话,郭嘉便一声惊呼。
“当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没想到贤弟小小年纪,不仅诗作得好,更是有佳人相伴,真是令在下佩服!佩服啊!”
郭嘉那双大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平生最喜欢风花雪月的他此刻见到这等美女,那还把持的住,当着陆璟的面就夸起来。
“郭嘉!”
徐庶虽然知道郭嘉秉性如此,但没成想他能如此放肆,急忙呵斥他。
“无妨无妨,文姬,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徐福徐元直,你昨日见过的,旁边那位是郭嘉,元直的朋友。”
陆璟在古代有许多时日了,还很少有人能像现代人一样毫无顾忌的与他交流,郭嘉一看就是个好喝酒,爱美色的世家子弟,不过性格直爽,这倒很合陆璟的胃口。
“文姬见过徐公子,郭公子。”
“原来这位就是名闻天下的蔡邕之女蔡琰啊,难怪气质外貌都是上上之品,文姬当为弟妹表字吧,令尊不愧是当今大儒,取字也是一绝。”郭嘉真的是口无遮拦,但说起话来倒越来越让陆璟开心了,尤其是“弟妹”一词,让陆璟很是受用。
“郭公子谬赞,文姬乃小女乳名,后就权当表字使用了。”蔡文姬此时看了看陆璟,那“弟妹”一词也是让得她羞的脸蛋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