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侍女端来茶水,对张墨白说道:“烦请墨白师兄稍等一下,主人一会儿便到。”声音清甜可人,较之十里秦淮怡红楼里的姑娘,多了一些清纯,少了一些风尘气。
这是张墨白长这么大接触不多的女子,他接触的第一个女子是苟掌柜的闺女,那个像邻家大姐姐一样的女子,让他知道世界上除了贫困、饥饿、寒冷、病痛之外,还有希望和温暖。
在张墨白回忆的时候,那个侍女也在打量着他,看着他勉强算得上俊秀的脸庞,除了坚毅的眼神还算亮点以外,其他的实在是平平无奇,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张墨白身上到底有什么让自家主人崔远青如此念念不忘,经常在无人时独自念叨“流云当兴,丹道当兴”,就算是当年郭鹏飞师兄连夺丹塔七碑第一的时候,崔远青也没有这样的老怀大慰,颇有吾道不孤,后继有人的感觉。
侍女在走神的时候,浑然没看到张墨白已经慢慢将脸凑过来,“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啊!”回过神儿来的侍女吓的后退了一步,张墨白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问个名字惹得侍女这么大的反应,尴尬的站在那里,正不知如何开口,却听见侍女脆生生的答道:“回墨白师兄,我叫翠儿。”
翠儿站在那里,像是一朵含羞待放的白牡丹,撩拨了一下张墨白的心弦,气氛变得有些旖旎,在这时候,崔远青大煞风景的出现了,笑眯眯的开口,“墨白来了啊。”翠儿见自家主人到来,躬身行礼告退,张墨白上前见礼。
“弟子张墨白见过峰主。”
崔远青连忙扶起,“不必如此客气,刚正在炼制一炉养神丹,耽搁了些时间,等急了吧?”
说罢示意张墨白坐下说话,分上下首坐好后,张墨白半边屁股贴近椅子,身子微微前伸,“才等了不大一会儿功夫,怎么会等急了呢。峰主,我此次来是想……”张墨白话都快说出口了,但是犹豫了一下,又咽了下去。
“说话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只要合情合理,一定满足你。”崔远青笑容很是慈祥。
“弟子请求登峰主府典籍阁一观。”张墨白咬咬牙还是开口道。
“能告诉我什么原因吗?”崔远青眼中瞳孔骤缩了一下,他相信张墨白不会不知道典籍阁中有诸多事关流云峰乃至云罗宗的隐秘汇成的秘典,唯有两人可以进入,一是现任峰主,也就是崔远青自己,第二个便是峰主的继承者,现在这个位置还在空悬。
即便郭鹏飞在流云峰弟子间呼声最高,但是那也得等他到了窥妙境才行。不是崔远青不相信张墨白,他将张墨白当成了自己的孙子一般呵护着,自己毕竟一大把年纪,好不容易看见一个有望将云罗宗丹道复兴的天才,他怎能不尽心铺路?只是事关重大,先祖之命不可违,先祖之制不可废。
“弟子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张墨白无奈开口,毕竟这事说来太过玄乎,谁听了都以为张墨白犯了癔症,胡思乱想。
“那,能告诉我关于什么方面的吗?”崔远青继续询问道,他还是想要帮助张墨白,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是有关我宗《云罗丹解》的来历。”张墨白最终不得开口。
“那这就简单多了,无须去典籍阁,虽然你不能进去,但是我可以把你能知道的跟你说说。我云罗宗自初代祖师手中建立之后,教导了宗内弟子一段时间,他老人家就当了甩手掌柜,鸿飞渺渺,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干弟子和作为立宗之基的《云罗丹解》。”
“《云罗丹解》起初不叫这个名字,是由立宗之初的一众弟子,也就是我流云峰先祖慢慢的添砖加瓦,才形成了现在的九篇,逐渐有了体系。《云罗丹解》的原篇所记载的一些炼丹手法,太过玄奥复杂,有些连即便浸淫丹道好几百年的他们仍旧理解不了,所以先祖就把它分解、打散,理解不了的束之高阁,弃之不用,然后加上历代优秀炼丹师的炼丹经验,成了现在的《云罗丹解》。”
“即便如此,我流云峰还是逐渐没落,想来着实令我痛心不已。的确,炼丹是需要有天赋的,比修炼的天赋更加严苛,它还是一个孤独的上下求索的过程,真是难以想象,我流云峰先祖在没有师傅指引的情况下,是怎么将丹道体系逐渐完善的,定然是筚路蓝缕,披荆斩棘,举步维艰啊!”崔远青额上的皱纹纵横成了沟壑,那神情却似尘封多年的老酒,拍掉泥封,满是岁月积淀下的醇香。
张墨白怔怔的望着这个可爱又可敬的老人,一时间竟有些忘语,在等待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还是打破了沉默。
“峰主,那《云罗丹解》之前没有名字吗?”
“没有。”崔远青开口。
张墨白有些失望,准备起身告辞而去,孰料崔远青继续开口,张墨白刚要离开椅子的屁股也就继续坐了下去
“虽然《云罗丹解》原篇多有沦佚,但是我在先祖所记的快要腐朽的手札上,曾看见过关于原篇的序,里面有一句话是这么写的:‘丹,非唯草木之灵可炼,世间奇物,皆可成丹……赋丹以灵,而后九转,成圣丹’……”
“赋丹以灵,而后九转,成圣丹?!”张墨白吃惊地站起身来,不为其他,一句话十一个字正是《九转圣丹诀》的序。
“不错,是不是很吃惊,我当时也一样,吃惊原篇的深邃,只此一句,便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崔远青一脸唏嘘,还有痛心,当然,他也明白,就算原篇仍就留着,不说能不能理解得了,在当时没有强者坐镇、刚刚起步的云罗宗,一旦走漏风声,怕是单单凭这个就被周围的强敌灭了不下八百遍。也是流云峰先祖无奈的自保之举。
“多谢峰主告知。”张墨白起身拜谢。
“这没什么,对了墨白,你现在炼丹水平怎么样了?”崔远青笑呵呵的问道。
“还可以,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张墨白小心翼翼的答道。
“这样吧,你留下一瓶你炼制的丹药,这瓶养神丹你拿去。”说罢,从储物袋内拿出一瓶养神丹递给张墨白,张墨白收下后,在桌上留下一瓶自己炼制的丹药,起身拜别离去。
“这臭小子。”崔远青看着像受惊的兔子,逃也似的离开的张墨白哭笑不得的笑骂道。然后拿起他留在桌上的玉瓶,倒出一粒丹药,嘴里嘀咕“我倒要看看这臭小子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炼丹技艺有什么长进没有。”
说罢,靠近鼻尖闻了闻,“这……”崔远青竟有些失声,“这是灵阶下品的隔雾丹,竟达到了生纹丹的水准?”他手忙脚乱的将瓶中的丹药一股脑儿的都倒了出来,“这是灵阶中品的镜水丹,已经到了无垢丹的顶峰,离生纹丹的门槛儿只差一步之遥!这是灵阶上品的回灵丹,竟然也达到了无垢丹的水准?”
看着眼前的丹药,证明这不都是活生生的现实,不是在做梦,崔远青很是快意乃至肆意地大笑了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啊,张墨白就能炼制出灵阶上品的无垢丹,崔远青觉得“天才”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张墨白了,得用“妖孽”形容才算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