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事情渐渐告一段落,李小可突然察觉到身边的将士们极少欢笑戏谑,就连她故意打趣萧弦瑈,有时也能明显感觉到萧弦瑈若有所思,无心与她玩笑。
李小可对着逐渐阴下来的天色止不住战栗,胳膊上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阴风怒号,日星隐曜,山月潜行。
山雨欲来,凤先满楼。
若她猜的不错,能让萧弦瑈重视成这样的,怕是只有萧子涵的军事动作了。
的确,萧弦瑈正是在亲自操划这件事。
他们主战场是在江南,根据江南那边来报,萧弦瑈攻下大漠之后,只滞留了一小部分的兵力进行战后的肃整,大部分的兵力都先回到京师略作休整,而后光明正大的浩浩荡荡打着“诛反贼”的旗号直奔江南乌镇。
看那声势,压根就没有想过遮掩踪迹,仿佛就是要昭告天下,生怕某人不知道一样。
萧弦瑈不信萧子涵猜不到他本尊正在大漠,但萧子涵却依旧选择了撤兵。
萧弦瑈看不明白他究竟有些意欲何为,所以今日里脸色总不是很好。
大概也是自觉冷落了李小可,心中有愧,便答应李小可中午陪她一起去逛一逛狼牙的商业街。
二人都没有带着侍从,只挑了件异域的衣服遮在身上,李小可本就是巴荻族的女王,此刻将这衣服一穿,全身的曲线暴露无遗,性感之外又有些俏皮,别具一番风味。
萧弦瑈是大金国的王爷,知名度很高,不太敢这么冒冒失失的出门,李小可自作主张不知从哪匹马的马尾尖儿上剪了一撮毛,偷偷给他粘了嘴上去,最后效果出来了,一屋子人差点没笑弯了腰。
其他的人都是狠狠地憋着,想笑又不敢,只有李小可这个罪魁祸首笑得最厉害,连口里的茶都喷了出来。
萧弦瑈虽然沉着脸,面色不善的将花枝烂颤的李小可拉到自己的怀里,狠狠修理了一番,但也禁不住她这般故意逗趣,自己偷偷瞄了眼镜子,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情大好,整个人都舒展了些。
两人就这么说说笑笑一路走到了狼牙最有名的特色饭馆。
饭馆倒没有什么华丽之处,看起来甚至有些破破烂烂,只不过李小可一直对它门口挂的牌子略感兴趣,因为那牌子上只有一个“乐”字和底下的一句话。
乐其乐而乐,作其乐而不乐。
李小可一头雾水,正想进去一探究竟。
这里的招牌菜竟是整个一只蜜汁烤全羊,这种规格的饭菜,在这样的地方也实属难得了。
萧弦瑈就这么无语的看着李小可状似柔若无骨的双手慢慢攀到他的肩上然后十分理所应当的从他怀里摸出了他的钱袋。
这个女人,真是。
……
来这里吃饭的除了来往的商贾小贩,就是周边民族的贵族,这座店的顾客倒是良莠不齐,高贵的低贱的都齐聚一堂,没什么地位之分,只要给钱就行。
也就是到了这种地方,物资匮乏的厉害了,连温饱都尚且满足不了,自然与不出多余的精力来计较些虚名。
天南海北的人们来到这个鱼龙混杂的饭馆不仅仅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感,更是为了机遇。
这种混乱的场所自然是消息流通的最快的地方。
李小可他们正等着烤全羊的拼盘,身旁的雅间里突然爆发出一阵魔性的笑声。
“哈哈哈哈,大族长近来可好?我们跟大金磨磨蹭蹭那么久,终于盼星星盼月亮将那个八王爷盼走了,要不是那个八王爷一直从中作梗,我们早就打了胜仗将大漠一举拿下了,还由得皇帝小儿在这嚣张。”
“嘘,小声点,这儿人多眼杂的,当心隔墙有耳,不过这小皇帝可真是鼠目寸光,就这么把八王爷赶到了江南,还真当我们是软包子好欺负啊,就留几个散兵在这里,也不怕我们趁机报复。”
“嗨,就是说,这小皇帝忒没眼光,还不如那劳什子王爷,老子前几年跟他打过仗,可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一群人被那大金的军队打的跟个兔崽子一样,跑的到处都是,结果你猜怎么着,大家都跑昏了头了,等终于精疲力竭实在跑不了了,抬头一看,居然一直在人家自己划的那个圈里跑。”
李小可听到这里突然重重咳了一声,心下里为萧弦瑈不堪的壮举有些消化不良。
萧弦瑈倒没有什么表示,习以为常的给李小可掰好羊肉摆在她的盘子里整整齐齐摞成一叠。
只听那人继续说:“都说中原的皇帝冷血,喜怒无常,最好做的便是良兔死,走狗烹,传言当今的皇帝跟八王爷还是叔侄关系呢,亲密得很,现在也顶不住,可见在中原人心里,什么也不如利益重要。”
“话也不是这么说,你附耳过来,我悄悄告诉你”,那人鬼鬼祟祟的张望了眼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到这边后,悄悄告诉同自己吃酒这人。
“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走漏了消息,是要杀头的,这件事啊,咱们有内奸啊,别说出去,这个人只有咱们大族长和族里几个长老清楚。”
这人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却不想隔壁有一个因常年练武而耳力过人的八王爷本尊。
这人继续解释说:“中原人多狡诈,容易言而无信,咱们族长早就看在眼里,也没有把这人当做咱们游牧族振兴的唯一手段,我悄悄告诉你,我这也是听说的,咱们族和海上的东瀛族还有西边的巴荻族结了盟,正暗暗发兵,就等着小皇帝和他叔叔翻脸那一刻举兵而上,直捣黄龙,将大金一举拿下,你说解不解气。”
最后这人说的越来越眉飞色舞,殊不知自己已经将本族的最大军事机密泄露了出去。
有两拨人暗暗从这间其貌不扬的饭馆中撤走,没有一柱香的时候,两封去向不同的加急信正被信使紧紧护在怀里,远远离开大漠,火速赶往目的地。
然而一切皆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