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董卓丧心病狂,看来时机就要成熟了。”
王铮点点头:
“只待夏收一到,我等兵精粮足,甭管其他各路诸侯怎样,老子这个雒阳令,是当定了。”
这时,李延包扎好伤口后,急匆匆地就赶来面见王铮:
“末将见过将军。”
“嗯,世英啊,此役你立了头功,过后我必有重赏,你这胳膊怎么样啊?”
李延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战后打扫船舰时,被一伤兵给砍了一刀,所幸没入骨,没啥大碍。”
王铮嗔怪道:
“以后注意些,别一辈子打鹰,临了反被啄了眼。”
李延赶忙称是,连道以后注意,他又问道:
“将军,那些俘虏该如何处置?”
王铮脸一沉,露出可怖的笑容:
“给他们吃好喝好,养得白白胖胖的,而后押回温县,我要集合军民,于众前斩之,以儆效尤。”
张承则有些迟疑:
“将军,斩杀降卒,军之不祥啊。”
王铮一脸不屑,淡淡道:
“近来扩充兵员,新进者大多不知法为何物,我今于众前将之斩首,一来可震慑军兵,勿要侵凌百姓,犯者与此类同,二来惩恶方能扬善,此亦是对受难百姓之安抚。”
张承闻言,点头不再言语,也进一步感受到了这位少年将军的狠辣和果决。
......
南岸孟津大营,瞧得出港的三艘蒙冲战舰,只有一艘回来,副将李利更是下落不明,估计凶多吉少,胡赤儿吓得再也不敢随意出港,对于一些百姓扎筏偷渡,只要是下水去了的,他都下令不再追击,并立即将此间战报报给驻兵在平阴的中郎将牛辅,请他增兵固防。
在收到胡赤儿的败报后,牛辅大怒,这些天来,面对对岸赵浮、程奂的舰队袭扰,他已疲于应付,自己只有斗舰两艘,蒙冲战舰以及走舸等各色小艇三十艘,而对面反贼赵、程二人的舰队,却有近达百艘,当中还有一艘巨大无比的战舰。
其长七十多丈,宽二十余丈,四层楼,依牛辅目测估算,恐怕可以容纳千人,他出身凉州,上船就吐,哪见过这般阵仗,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水上庞然大物名叫楼船。
再加上之前胡赤儿败光了五千兵马,他现在手头只有一万五千多的兵力。
船舰不如人,相对的人数优势,又不能在江上施展,那还打个什么劲儿,只能老老实实缩在港口,固守待变,谁想那二贼倚仗船舰优势,不时地就压上来一阵箭雨,或者到了晚间,就一顿擂鼓吆喝,直搞得牛辅等人疲于奔命,劳累不堪。
自己这边一地鸡毛,孟津那边倒好,又折了近两百人,损失了两艘蒙冲战舰,副将还下落不明,而今还有脸再来请援兵。
牛辅真想斩了胡赤儿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但又怕造成军心不稳,防线崩溃,届时敌兵自孟津突入,自己罪过就大了。
他不敢隐匿,只能把孟津的情况如实上报给自己的老丈人,也即相国董卓,由他决定是否继续增派援兵,固守孟津渡口。
......
毕圭苑,汉灵帝朝时修建的皇家园林,其中殿台楼阁,珍禽异兽,美不胜收,与西苑、显阳苑,俱为雒阳三大园林,而若论规模之宏大,殿宇之雄伟,异兽之珍奇,则尤以毕圭苑为最。
西苑和显阳苑在之前的动乱中,已被董卓下令焚毁,毕圭苑,因为要充作相国行辕而暂时免遭于难。
此刻的董卓正居于其中一座寝殿内,和心腹谋士李儒,商谈军机,忽然听到平阴牛辅来信,言孟津水战失利,王匡等反贼恐怕会自中路突破,威胁雒阳,请相国调拨援兵,巩固孟津防线云云。
览毕,董卓当场就将简册撕了个稀巴烂,并一脚踹翻案前的炭盆,咆哮道:
“老子刚给他拨去了两千人马,现在又来请援兵,这牛辅是猪吗?他难道不知本相这里也只有不到两万人马了,若再行调拨,雒阳本地的防务都不能得到周全。”
信使吓的连滚带爬,赶紧缩到一边,跪伏于地。
李儒则从下席站起,拾起被董卓撕烂掉的竹简,拼凑观看,而后作揖道:
“相国息怒,河内诸贼,倚仗水师之利,阻断大河,牛将军出身边陲,不谙水战,故有此败,当此之时,也只能严令诸将,遏守要津,勿与交战,吾料袁绍等反贼,暂时还不敢大举南下。”
不说还好,一说到袁绍,董卓就怒不可遏,当初袁某叛逃出雒阳,他本就下令通缉,却被侍中周毖、城门校尉伍琼等劝阻,说什么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不宜逼之太迫,当拜为郡守,彼必感恩戴德,从此天下无忧矣云云!
董卓从其劝谏,赦免了袁绍,拜他为渤海太守,并一口气用其所举韩馥、刘岱、孔伷、张咨、张邈等出宰州郡,或为太守,或为刺史州牧,可其中以袁绍为首的大半却根本不领情,一到各自州郡,立马就扯旗反了,气得董卓虽杀了周、伍二人,尤不解恨。
“袁绍竖子,吾誓杀耳!”
他冷哼一声,气呼呼于锦榻上坐下,疲倦道:
“有本相坐镇雒阳,吾料那袁绍、王匡,还没那胆子深入,不过他们船舰凌厉,不时骚扰,总归让老夫无法专心应付酸枣诸贼,以及南阳、豫州方面的叛军。”
近来杨彪等许多大臣和他唱反调,反对迁都,甚至企图刺杀于他,虽都被他用血腥手段给镇压下来,但难保还是不会有人继续与那叛贼暗通款曲。
他一方面要压制和防范来自朝中的反噬,另一方面还要留镇雒阳,指挥作战,不可谓不辛苦,原先肥胖的身躯,都瘦了一圈。
李儒抚须沉吟,而后道:
“相国可差人北上河内,给袁、王加官晋爵,厚加封赏,笼络其心,使其不加妄动,而后再集中兵力,破酸枣或南阳一路,如此一来,我等便可从容展布矣。”
董卓素来宠信李儒,但对此谏却内心不喜,他跋扈已久,若是袁绍等人遣使谢罪,他倒是还可以顺水推舟,但让他主动冲诸贼示好,他实在拉不下那个脸来。
“不可,我已斩了袁隗、袁基,此时示好,不过自讨没趣,再说了,本相英雄一世,岂能向逆贼低头?”
李儒语重心长道:
“成大事者,不拘于小节,往先相国尚且可以折节下交,厚赂吕布,而今那袁绍虚名广播,甚吕布多矣,何谓有辱钧威?”
“这......”
看董卓已有所意动,李儒进一步道:
“相国可让大鸿胪韩融、少府阴修、执金吾胡母班等一班元老重臣,持节前往,袁绍、王匡若善加礼待,则必与酸枣、南阳诸贼,互起嫌隙,若骄横不礼,甚至擒而杀之,便是薄待天使,戕害名流,届时天下士人还会与他们同气连枝吗?”
董卓闻言,顿时哈哈大笑:
“好你个李儒,此可谓一石二鸟之计也,老夫这便修书,让长安的王允操办此事。”
二人正悠然自得,又听得哨骑来报,李傕、郭汜已击破寇略至河东郡的白波、黑山军,阵斩白波军首领郭太,雒阳西北方向的威胁,已尽除矣!
董卓一扫近来颓气,光着脚兴奋地来回踱步,然后问道:
“郭贼既已授首,余贼去向何方?”
哨骑跪禀道:
“李傕、郭汜二位将军长驱大进,余贼一部败还并州,一部则东窜太行山,做鸟兽散矣。”
“哈哈哈,好,二将不负老夫期许,日后本相必有重赏。”
李儒则摇摇头,有些心不在焉,往昔他曾劝谏董卓,言那白波等诸军,虽是些愚夫蠢妇、黔首百姓组成,但众至数十万,不可小觑,当遣人厚赂拉拢,就算不能招抚,亦不可使其为敌,可董卓却言彼乌合之众,无须小题大做,没有采纳,乃至于关东联军乱起,白波等各处农民起义军亦趁势起兵,纵横并州、河东等处,与联军遥相呼应,一时之间,搞得董卓焦头烂额。
所幸李、郭二将不负使命,成功将其驱赶出河东郡,来自西北方向的压力骤轻,没有酿成大患。
打发了来使,李儒向董卓恭贺道:
“恭喜相国,河东既定,当速招李、郭二将至此,与我等汇合,共击南阳、酸枣诸敌。”
董卓点头称是,一旦二将赶来,自己麾下直接统御的兵马,就增至四万,外加东线徐荣的三万兵,南线胡轸的两万,总兵力将高达十万,到时候自己的底气就充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