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江宇、温旭两人早早醒来,到楼下就餐。温旭困得不行,趴桌上睡着了,不一会儿便开始打呼。
红蓼、绛英醒来时,见两人不在,心想他们定是为了避嫌。大清早,若让人看见男男女女同住一屋,必会让人误会。绛英握着红蓼的右手,撒娇道:“小红蓼,要不你回下我们房间,把行李都拿过来吧!”她一脸恳切地看着红蓼。
红蓼知道她害怕,用左手轻拍了拍她的手:“你付大小姐也有怕的时候。行了,我去。”不一会儿,红蓼抱着大堆地行李回到房间:“你慢慢梳洗,我下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她下楼便看见正打呼的温旭,江宇见她过来,起身礼道:“裴姑娘,早上好。”红蓼作揖回礼。温旭身子一抖动,大喊:“死人了!死人了!哪又死人了?”江宇和红蓼愣愣地看着他。他抬眼看见是红蓼,长吁口气,道:“裴红蓼,大早上的,你出来吓谁呀?”
红蓼平和地回道:“谁吓你了!一惊一乍的,自己睡得跟猪似的。”她与温旭算半个发小,从小他没少捉弄她,所以她也喜欢挤兑他。看温旭被怼得无言,江宇不禁发笑。
温旭为免尴尬道:“你怎么在这儿?”他转念一想,嘻笑道:“还有上次,你突然出现在泠月轩,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故意跟踪我,都追到了京都,”他清了清嗓子“,看在多年交情上,为了避免你芳心破碎,你还是尽早放弃吧。我一看到你,就想到了那个东西。”他不自觉地反胃,做出呕吐的表情。
红蓼感到又羞又恼,心下嘀咕,温旭你还有脑子吗?根本就一摆设。楼梯传来叮咚的声音,付绛英听他们聊得正兴,乐道:“你们聊什么呢?聊得这么高兴。”
秀丽佳人映入温旭眼中,绛英端庄贤淑,容貌倩丽,立于晨曦中如明珠璀璨。他快步走上前,擦肩撞到红蓼,也毫不知觉。红蓼忙稳住重心,才没有摔倒。江宇急问道:“你没事吧?”
红蓼脸上不悦,嘴上还是说:“没事!”。
“你别理他,他这是又犯病了。”江宇安慰道。红蓼凝视着他,他的脸上布满阳光,涌着深入心底的暖流,全然不见往日的寒意。
温旭礼道:“姑娘可安好?在下温旭,不知姑娘芳名?”
绛英走近红蓼,挽着她,回道:“昨晚有红蓼陪着我,我早没事了。小女付绛英,多谢两位,你就是江宇啊?”她望向江宇,又暧昧地看了眼红蓼。
“正是,付姑娘认识在下?”江宇道。
她盈盈浅笑:“当然!常州府衙里最年轻的捕快嘛,而且还智勇双全。”
他淡然一笑,温旭忙问道:“那我呢?”绛英思量片刻:“公子是大才子,我岂能不知?梅落繁枝千万片,犹自多情,学雪随风转。”
温旭知她弦外之音,指他是风流才子。千万片梅花飘落是多情生命的陨落景象,落花有意去学白雪随风之双转,这是多情缱绻的意象。
“一晌凭栏人不见,鲛绡掩泪思量遍。既是多情,亦是痴情悲愤。付姑娘,你可误会在下了?”温旭躬身礼道。心想,自己素来的举止不够稳重,可能让她误会了。
出乎她的意料,温旭确实有些才学。方才说话太武断,心有愧疚,回礼道:“公子见谅,是小女子轻言了。”
江宇暗自心想,看你以后还敢犯病不?虽然你表面的轻浮,只是不善于伪装,但有些人,会因为你的表面,直接略过你的内心。
红蓼听得似懂非懂,像是夸他又似骂他。后院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不久,一众官兵将四人团团围住。店小二诚惶诚恐地领着两人,向他们走来。小二道:“官爷,就是他们最先发现楼上尸体的。”
为首者头戴银盔,身着玄铁,腰挂长刀,三十岁左右,一双鹰眼审视着四人,他的目光停在江宇身上。江宇神色从容,面上平静如水,江宇发现他灼热的目光后,两人对视着,那人问道:“楼上那人可是自缢身亡?”语气生硬,令人不寒而栗。
“是,也不是!”江宇回道。
“不要含糊其词,说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死的?”那人喝道,有些燥怒。红蓼、绛英的身体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我们看到他时,他悬于房梁之上,待我们将其救下,他已经没有呼吸了。而且昨晚有人经过他房间,亦不能排除谋杀的可能。”江宇仔细打量着他,感到此事不寻常。
“你可目睹是何人?”他厉声反问。
“我只看到有个黑影,带走了小孩。”江宇回道。
身旁另一位着青袍者道:“李将军,他所言不虚,我们并未找到唐太医的女儿。如今他已畏罪自杀,那我们还要继续追吗?”
李将军怒道:“畏罪自杀!你他妈眼瞎呀?现场一片狼藉,还冒出个黑衣人,此事一定另有隐情。先把尸体带回大理寺,交给你们付大人吧,把这里的情况向他如实禀告。”付绛英心下默念,大理寺,付大人,那不就是....。
青袍者哆哆嗦嗦地道:“唐太医谋害贵妃,罪不容诛,皇上命查抄满门。如今丢了她女儿,咱们不好交差呀!万一天威震怒。”
李将军叹了口气,不屑地暼了他一眼,拿出的海捕文书,指着画像问道:“你们可曾见过这个女孩?她叫唐玉。”画像上的人面目清秀,由于只有脸部轮廓,实际上分不出男女。红蓼心想,那个孩子也许真是男扮女装。她与江宇对视一眼,昨晚灵识说的是儿子,他们找的是女孩,那只能说明,唐太医让他儿子女扮男装。两人心中大悟,他示意她不要出声。
众人摇头不知,小二忽然想起:“昨晚就是她和死了那人一起入住的。”
李将军对青袍者说:“你听到了!罪犯逃跑时,被谋杀。他女儿还被人掳走,这是何故?我认为,你应该立刻回大理寺查明真相,而不是去追个小孩儿。”
青袍者正想说话,李将军忙抵住他:“如果你还不明白,那你就晃晃你的脑袋,听听有没有水声!”说罢,向官兵挥挥手,转身离去,青袍者摇摇头长叹口气,随众人离开。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温旭才道:“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太医,而且还是谋害贵妃的钦犯,他死得这么奇怪,其中必有隐情。”江宇低头沉思,温旭猛地拍了拍他。
他回过神:“缉拿要犯交给京都府衙就好,怎么会动用天子亲卫?”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天子亲卫?”绛英问道。
“那位李将军衣着黑袍,饰以雨滴形纹案,腰带上刻有癸字,这说明他是昭阳卫的人。”江宇回道。温旭喃喃道:“昭阳卫是什么意思?”
“侍卫司和殿前司分领禁军,他们都是天子亲卫。根据十天干,殿前司划分为十卫,即阏逢、旃蒙、柔兆、强圉、著雍、屠维、上章、重光、玄黓、昭阳。”江宇道。
“而简化后的十天干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昭阳即癸。癸对应五行中的雨露之水。”红蓼道。
江宇欣然一笑:“没错!”而温旭和绛英如坠五里雾,真是云里雾里。
温旭无奈地道:“你们在说些什么呀?总之这件事,不简单就对了!但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街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繁华至极。京都坐落于江岸,一派水乡风光。马车徐徐停在付府门前,绛英探出个头,还未认清人,便欣喜地喊道:“爹爹!”
一中年男子疾步迎上前,唤道:“小姐,你们可算到了。”红蓼随其后也下了车。
绛英朝他身后望了望,并未看见付珉:“您是?我爹爹呢?”
“老奴是付府的管家,老爷有公务在身,暂时回不来,特让老奴来迎接小姐们。”管家脸上仿佛写着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