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古时候，南阳府涅阳县陈家庄有个陈老大，爹爹下世早，他与老娘相依为命，母子二人依靠他给陈员外家当长工度日。这天，陈老大鸡叫三遍就到地里犁田，犁了一程又一程，天还没明。忽然一个戴草帽的人来到他面前，声调尖厉得有点瘆人：“大哥早啊，让我帮你犁一程吧。”
野地里黑黢黢的，再加上那人扣着草帽，看不清脸，陈老大吃了一惊。但陈老大是个憨大胆，他说自己的牲口犁杖已经用熟，不想叫外人瞎掺和。那黑影纠缠不休，不住地嚷着：“大哥歇歇……歇歇吧！”说着还夺过陈老大的鞭子，开始吆喝牛。陈老大气得夺回鞭子，吼道：“去，没见过你这样的夹生货！”说着扬手在空中“咔嚓”一声甩了一个响鞭。那“夹生货”听到清脆的鞭响，吓得一溜烟似的跑了，草帽也落在了地上。
陈老大捡起草帽一看，新崭崭的挺招人喜欢，他感觉自己捡了个便宜，得意地把草帽扣在头上，又开始犁地。一会儿天亮了，地头有人惊呼：“不好了，陈员外家的牛成精啦，没有人扶犁，自个儿会拐弯犁地啦！”陈老大摘下草帽一边扇着汗，一边骂道：“什么眼神儿啊，连你大爷都看不清楚。”
太阳一竿高的时候，地犁完了。陈老大戴上草帽，赶着牛高高兴兴地回到陈员外家。陈员外看到自家的牛优哉游哉地回来，老老实实跑到了牛棚里，大吃一惊：“哎，这陈老大死到哪儿去啦？”陈老大还以为是草帽遮住脸，陈员外没有看清，就摘掉草帽，高兴地说：“东家，地我已经犁完了！”
吃过饭，天下起雨来，陈老大没事干，就回家了。路上他想，奇了怪了，自己一戴上草帽，别人咋就看不清了呢？难道这顶草帽有啥名堂？他决心见到老娘再试一试。到家以后，他戴上草帽，站在老娘面前叫了一声“娘”，老娘听见儿子的叫声，连忙四下寻找，可就是不见儿子的身影，急得她跑到院里喊着：“儿啊，你在哪儿，娘咋看不见你哩？”陈老大赶忙摘下草帽，笑着对老娘说：“娘老眼昏花，儿子在跟前你都看不见！”陈老大确定这顶草帽确有神奇之处，是一顶仙草帽！
晚上，陈老大摆弄着仙草帽，激动得半夜睡不着觉。恍惚中，早上遇到的那个人又来到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直喊陈老大恩人，他说他是修炼多年的狐仙，早些年他还是一只小狐狸时，有一天在伏牛山里被一只狼追赶，性命攸关的时刻，是恩人打柴经过，吓跑了狼，救了自己。为报答恩人救命之恩，特把仙草帽送给恩人，戴上仙草帽，火眼金睛也休想看到。狐仙还说，人生在世，知恩当思报答，行善自有善报，希望恩人有了仙草帽，能过上舒坦的日子。陈老大一听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老娘在隔壁喊道：“儿啊，深更半夜你一个人笑啥哩？”陈老大惊醒过来，原来是做了个梦！虽说是梦，但狐仙的话犹在耳边，他回想在伏牛山打柴的经历，还真有赶狼救狐狸这档子事儿。
第二天，陈老大将信将疑地戴着仙草帽来到集市上。他当着摊主的面，拿了一个苹果，摊主丝毫没有察觉。陈老大吃了苹果，又吃桃子、梨子……一直到吃得打嗝，也没有人发现他。
陈老大心中暗喜，他完全相信了狐仙的话，戴上仙草帽，谁也休想看到他！这时，他忽然想到自己活到三十岁还没有碰过女人，心里痒痒的。陈老大想：“干脆到城里的妓院里去嫖吧。”可是逛窑子得有银子啊，陈老大摆弄着仙草帽，眉头一皱有了主意。
这天，陈老大推说自己要进城做小生意，向陈员外辞了工，告别老娘，戴上仙草帽兴冲冲地进了城。他进城后也不拿小摊上的梨子、桃子，而是专拿商号里的银子、票子。钱拿够了，就一头扎进妓院里，沉浸在温柔乡里。
从此以后，陈老大也不回家了，他整天在城里醉生梦死，白天泡在酒场赌场里，晚上就宿在妓院里。半年后的一天夜里，送他仙草帽的狐仙找来了，苦着脸向他报信：“恩人的老娘已经活活饿死了，是左邻右舍变卖了你家的破房子，才葬了她老人家。”陈老大听到老娘去世的消息，稍稍愣了一下，长叹一声说：“唉，都七十多岁了，也合该寿限到了，俩眼一闭也就不再受罪啦！”
狐仙见陈老大竟如此薄情寡义，就劝他说：“恩人呀，我说过好心有好报，你如此绝情无义，就不怕遭报应吗？”陈老大吼道：“俗话说‘积福行善病恹恹，杀人放火翘健健’，我不信日后报应，只图当下快活！”
狐仙想不到陈老大竟是这副嘴脸，非常生气，两人彻底闹翻了。狐仙当下就要收回自己的仙草帽，陈老大哪里肯还！两人就开始争夺仙草帽，猛不防“刺啦”一声，仙草帽被撕了个大口子。陈老大气得头上冒火，再加上他刚刚喝了酒，就借着酒劲儿，挥动老拳，对狐仙没头没脑地打起来。狐仙因陈老大救过自己的命，也不还手，一声不吭逃走了。
看着自己的仙草帽被撕了一个大口子，陈老大非常生气。他不敢惊动别人，就找来一根白线，自己磕磕绊绊地缝上了。但他心里还是不踏实，也不知道已经破了的仙草帽还管不管用。他又试着到街上拿了一些核桃、枣之类的小东西，没事儿，摊主们都没有正眼瞧他！看来仙草帽还有灵气儿，他又放心了。
这一天，陈老大的银子用完了，他像往常一样，大摇大摆地到了一家金货铺。金货铺里的伙计正在盘点，一摞一摞的银圆码在柜台上。陈老大毫不客气，大摇大摆地抓起两摞银圆就要走。因金货铺不断丢失银圆，伙计们格外小心，盯得很紧。一个伙计眼见两摞银圆随着一条白线绳儿飘出了店铺，大惊失色，喊了一声就追上去。其他伙计也喊着追出门来，陈老大慌忙把银圆装进口袋。伙计们不见了银圆，就专门盯着那一根忽上忽下飘飞的白线绳儿追。
满大街的人都感到稀罕：金货铺的伙计们今天是疯了还是傻了，咋就对一根白线绳儿穷追不舍呢，莫非这白线绳儿是金丝银线？于是大家也都追着看热闹。一个伙计跑得快，一把抓住了白线绳儿，顺手一扯，一顶破草帽掉在地上，人们逮住了灰头灰脸的陈老大。这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狐狸，叼起草帽，一溜烟似的跑了。
伙计们把陈老大暴打一顿，又把他扭送到涅阳县衙。人赃俱获，陈老大不得不招了自己的一贯恶行。县令让陈老大据供画押，重打四十大板，然后监禁五年。
五年后，陈老大从牢狱出来了，他的一条腿被打折了，整个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在城里混不下去，陈老大又回到了家乡。老娘死了，房子没了，他早已无家可归，只好乞讨度日。这年冬天，又冷又饿的陈老大，一头栽倒在山坡上的雪地里，再也没有起来。
陈老大死后，一只狐狸绕着他的尸体转了几圈，不住地哀声叫着。后来这只狐狸叼来一大堆树枝树叶盖住了他的尸体，堆成了一个“枝叶坟”，又在坟尖尖上扣上一顶裂口的破草帽。年深日久，那顶破草帽由黄变灰，帽檐儿随风颤动，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这段离奇而让人警醒的故事。
后来，在豫西南一带，人们为了记住这档子事儿，并教育后人躬行正道、向好崇善，就在坟尖尖上扣一顶破草帽，这个习俗就这样沿袭下来了。
（选自《民间传奇故事》2017年6月上半月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