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Monica分手后的这些天,杨帆按部就班地上学,做饭,吃饭,休息,和姜宇浩打游戏。日子过得没有波澜,但也平静愉快。而事实上他在内心里却并不满足于这样的生活,虽然经过Monica的事情他对寻找女朋友这事算得上是慎之又慎,但他还是十分希望能有人时时陪伴着自己。他并非不认识Monica以外的漂亮姑娘,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和Monica分手之后,他便对外形与Monica相似的网红款女生有了一丝丝忌惮。每当有这样的女生尝试贴近自己,杨帆总是乐得逢场作戏,却再也不敢和对方发生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他开始有些后悔,像吴亦可这样的女孩在自己的社交圈里实在凤毛麟角。虽然任性强势有公主病,但出身大富之家,不像有些姑娘那样需要自己负担消费和向自己索要礼物;虽然不喜欢化妆折腾自己的外表,但一米七的身高,皮肤白皙,单论素颜样貌也不一定差过那些浓妆艳抹看不出真容的一眼美女。自从和吴亦可分手以后,杨帆总是因为害怕撞见她而刻意在学校里躲着她。她调换了原本和吴亦可报的同一节讨论课,上大课的时候要么逃掉和她一样的课,要么早早来到教室占据大家都不想去的最后面的角落位置。而现在杨帆不再想躲着她,他甚至十分期望自己能够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地点,以一个合适的借口和吴亦可重逢。他心中思忖着,如果自己能够和吴亦可再续前缘,自己一定要对她更加宽容忍耐,不会再轻易放弃她。
而事实上,吴亦可也一直对杨帆旧情难忘。家教极严又对学业及其执着的她在大学以前从未谈过恋爱,杨帆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男朋友。而当初在警察局闹了一场乌龙,她也并非是想真的和杨帆分手,只是心中不爽,想要整一整杨帆出出气,却没想到杨帆决绝地和自己一刀两断,并且无情地送回了自己留在他家的东西,没再给自己任何斡旋的余地。吴亦可很后悔,因为从她的角度来看,杨帆其实并没有被自己抓到什么行为不检的实锤——像他这样阳光帅气的男生在学校里遇见一两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又有什么稀奇呢。可是她太骄傲,自尊心太强,她没有办法做到主动低头去和杨帆承认错误而挽回这段自己原本就不想这么结束的关系。只是她虽然什么都没说,却无时无刻不在学校上可能的地方寻找杨帆的身影。可她发现从那以后讨论课上杨帆再也没来过,上大课也几乎没有在教室看见过他,更不用提在杨帆原本就不喜欢去的图书馆。她时常点进杨帆的朋友圈试图获得他最近的动态,然而朋友圈里什么都没有,就连之前自己发在上面的那张合照也已经删除了。她很失落,也很难过,可她宁愿在这样的折磨中渐渐忘掉杨帆,也不愿意以任何方式向他低头道歉。
这天是感恩节前一周的周四,上午十一点,吴亦可和杨帆有一节共同的课。杨帆已经打定主意想要渐渐破除自己和吴亦可之间的隔阂,于是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故意坐在最后一排,而是算着吴亦可的习惯,踩着上课前的最后几秒钟进了教室。当他来到教室的时候,四十个座位已经不剩几个空的。吴亦可已经端坐在第二排中间的一个位子上,旁边的位子被她习惯性地用书包霸道地占用着。她刚刚摆好笔记本,一抬眼就看见了从前门进来的杨帆。她有些紧张,眼神虚晃了一些,紧接着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翻看着之前的笔记。而杨帆则一眼看穿了吴亦可一闪而过的紧张,于是志在必得地径直走过去,站在吴亦可书包占用着的位子那里,小声地说:
“我能坐这儿吗?”
吴亦可抬头看了杨帆一眼,脸有些红。然后她什么都没说,低下了头,把放在座位上的书包拿下来,放在了脚下。杨帆得到指令,从容地坐在那个刚刚被空出来的位子上,从书包里拿出了笔记本。
一节课50分钟下来,吴亦可的注意力基本没怎么放在教授讲的内容上。杨帆在旁边的一举一动,甚至一呼一吸,都紧紧抓住她的注意力,让她完全没有心思再去顾及别的。而杨帆对吴亦可此时的状态了如指掌,她太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心里想什么恨不能全写在脸上。于是当下了课杨帆问她要不要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吴亦可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顿午饭进行的十分顺利,两个人的对话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尴尬。大约是从互相关心对方的近况开始,而正如杨帆一开始计划好的,他对自己和Monica的事情闭口不谈。而吴亦可则不像杨帆那样需要隐藏,这短短的两周内她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学习以外的其他事情——除了去逛过一次街。饭后吴亦可还有另外一节课,于是她没有再和杨帆进行其他活动就赶着上课的时间去了教室。而杨帆也并不对此感到失望,他并不想急急忙忙地和吴亦可言归于好。既然两个人有一样的课,那么就不愁日后没有更多见面的机会。只要有见面的机会,杨帆自信和吴亦可复合只是时间问题。
而关于即将到来的感恩节,杨帆思忖再三最终决定和乔丹一起去拉斯维加斯。促使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也很简单。一来,他非常想要极尽各种方法多和乔丹私下接触,所以当他向自己抛来一同出游的橄榄枝,杨帆当然不会拒绝。二来,他私下对比了姜宇浩所说的滑雪度假村以及拉斯维加斯两个地方酒店的价格。姜宇浩订好的那家度假村在感恩节旺季最普通的房间一天要上千美金,而拉斯维加斯最负盛名的几家酒店却也只有两三百。对比之下,他便决定拒绝姜宇浩的邀约转而接受乔丹的。
感恩节假期前的这半个周十分难熬,在很多教授从不点名签到的课上,学生已经开始大面积消失。甚至连教授也有不少提前取消了周二周三的课程,赶着回家探亲或出门度假。可杨帆并不希望自己的课取消——至少周二的课不要取消,他希望自己能够借这次一起上课的机会再一次巩固一下和吴亦可的联系。马上就是感恩节,他希望能在这之前和吴亦可把关系恢复到一定程度,从而有足够的理由邀请她感恩节与自己一同去拉斯维加斯。于是这天上午十一点,他又踩着上课的时间,像之前已经发生过许多次那样,坐在了吴亦可旁边。
事实上此时杨帆的心思也全然不在课程本身,一方面他想着要怎么在午饭之后用其他理由顺利留住吴亦可,和她提出一起旅行的提议;另一方面他也在无限憧憬着周四即将到来的为期三天的拉斯维加斯之旅。
处在数学楼五楼的教室非常安静,班里三十几个人要么在认真记着笔记,要么像杨帆似的一动不动心思飘走。整个教室只有轻微记笔记的沙沙声,苹果电脑的蝴蝶键盘声,还有教授缓慢的不太明亮的讲课声。门外偶尔会有在这一层办公和教授和助教的脚步声经过,一切都是如此的宁静又略显枯燥,正如这所高校教学日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上午一样。
突然,楼道里传来“砰”一声巨响。教室里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巨响吸引,教授停下了正在黑板上写着公式的手,学生停住了正在本子上记着笔记的原子笔,而一直在认真出神的杨帆也将自己的思绪倏地收回来。大家听不出这声音的具体方位和来源,事实上也没有太把这当做一回事。教授把手里握着的半截粉笔放下,走到门前,打开门探出头去看了看走廊。走廊里空无一人,不远处尽头那里的一间办公室还像上课之前那样亮着灯。于是他把门关好,回到讲台,捡起了那支粉笔。
可还没等他来的及把笔落回到刚刚没写完的那一半公式上,楼道里似乎是同一个位置又传出了一声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巨响。这下整个教室里的人再也不能保持镇定,表情都慌张了起来。教授见状,掏出自己的手机,像是拨通了一个电话。
“UCPD吗,我是应用数学系教授桑德斯,我现在在数学楼五楼的5023教室,刚刚楼道里传来两声巨响,请你们尽快赶过来确认一下发生了什么。教室里除了我还有……”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似乎是点了点班里的人数,“还有37名学生。我们将留在教室等待你们的确认结果。谢谢。”
说着,教授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回了讲台上。
杨帆此时的惊慌指数因为教授的这个电话陡然上升。UCPD,这四个字母对于他来说一点都不陌生。之前吴亦可报假案时来到家里把他带走的人就是LAPD。而UCPD,顾名思义就是洛杉矶当地的警察系统为这所庞大的学校专门分配的安全警卫体系。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需要让教授如此严肃地打电话给校警呢?
“同学们。”杨帆的思绪突然被教授打断。
“同学们听我说,请现在拿出你们的手机,把你们的手机全部调制静音模式。”教授似乎在刻意压低着嗓音。
“刚才的声音大家可能听到了,我已经联系了校警让他们来检查一下是否有突发状况。在他们确认清楚之前,我们所有人呆在这个房间里,尽量不要出声。大家不要太紧张,可以先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不会因此扣你们的签到分数。”
杨帆环顾四周,发现同学们大都不像自己这样紧张,只是听话地拿出手机,确认了静音模式,然后有的带上耳机打开了电脑,有的从书包里掏出书本开始写作业。而教室里包括自己和吴亦可在内的几个亚洲学生,却面面相觑,显然对目前发生的一切毫无准备。
“发生什么了啊?”吴亦可拽拽杨帆的衣角,小声地说。
杨帆看着吴亦可略显焦急的脸,轻蹙着双眉摇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几乎是同时地,所有人桌上的手机都亮了起来。教授见状,也连忙回头去讲台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杨帆用指纹打开手机,点开最新收到的一条短信,里面的内容让他顿时冷汗直流,脊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