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市井人流如织,摩肩接踵。马车上月牙色的锦帘后,一女子着藕荷色的衣衫斗篷绣了淡绿的青莲,满头乌丝一根原木簪束起,耳畔留下了几缕碎发,脸上没有施粉黛,其实司婉媮一直是素颜,她正靠在马车壁上浅浅入睡。睫毛轻颤,阖起的眼帘睁开,乌黑的眼珠里面似有清光,眨眼间里面有星辰在争相闪烁。司婉媮蹙眉,又闭上了眼睛。
司婉媮开口“到了盛京,终于能喘一口气了。”
青茶问道“公主,可以下车了,今晚在这里休息,明早宫里会有人接公主,娘娘,郡主去齐宫。”
......
“主子,臣回来了。”
对面的蓝袍少年扫他一眼“哦。”
“主子,毓蘅皇后明日就要入宫了。”顾子破双手抱拳“您打算怎么做?”
“不怎么做,斗得过就活,斗不过,竹席一卷扔乱葬岗。”
谢璟珩翻了翻手里的画册,扔到一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明凰公主不是池中物,与外界传闻有所出入。”
谢璟珩唇边挂了一抹恶劣的笑“知道了。”
司婉媮身上穿了一件窄窄的冬衣,室内点了暖炉,十分惬意。
盛南浔在一旁吃橘子“你在看什么?”
“东齐皇帝原名谢璿,号昭烈帝。现在东齐是双泰三十八年,昭烈帝后宫和我们南楚差不多。但是昭烈帝没有皇后,温哲皇后十多年前就去世了。这些年他一直未立后,宫中大小事务是容贵妃打理的,皇帝把凤印交托给她。宫中除了容贵妃,贞妃,祁妃,还有裴贵嫔,萧美人,周美人。”
盛南浔脸垮掉一半“怎么这么多啊。”顺便往司婉媮嘴里塞了一瓣橘子。
橘子甘甜清凉,司婉媮张口又要了一瓣“人多不见得是坏事,说明昭烈帝是真的雨露均沾,没有过分偏爱,否则就像萧美人周美人这样的人早就被人当做棋子了。在楚宫里你看人少,可早就分化为两派了,定妃一人独大,野心膨胀。若非是她,我怎么会来这儿。”
盛南浔爬过来看了看“他就只有两个儿子啊?比你父皇还少。”
“可他们都是温哲皇后所出,是正宫嫡子。”司婉媮一条条下看“父皇的四个儿子都不堪大用,我在南楚时就听说过,堂铭王英勇善战,现在十六岁就有显赫军功。至于另一个,宸宁王。”
司婉媮回想以前的事“东齐就好像没这个人,查不到丁点信息。听人说过,是个顽劣不堪,劣迹累累的混世魔王,也有人说是个面容俊逸,笑起来像万千花朵都绽放的绝世美男子。”
盛南浔啧啧两声“我觉得肯定是前者,顽劣任性,但又死要面子,找人把他渲染成后者的。”
司婉媮往下看“再就是公主。没有嫡公主,但是有长公主,谢瑥,还有谢瑈。她们两个都是容贵妃所生的。”
盛南浔在司婉媮耳边聒噪“原来她没儿子啊,她没儿子就是贵妃,那她母家是不是很厉害?”
司婉媮推开她“别打岔,先看完再说。”
“再就是还有一个谢瑂。生母是贞妃。然后就没了,昭烈帝的儿子女儿们好简单,可是他的三千佳丽......”司婉媮嚷嚷着头疼,把盛南浔给丢出屋子,自己用锦被捂着脑袋就寝了。
东齐后宫,果然华丽,宫殿金顶,雕梁画栋,一条几乎要腾空而出的黑龙盘踞在红柱上。司婉媮被人引领着去了一座富丽堂皇的殿宇,东齐和南楚的皇宫真的不太一样,南楚每个宫殿都可以见到各式各样的锦缎丝绸,珐琅瓷器,书卷字画。东齐皇宫更加威武肃穆,一种浓重袭来的王者气息,绝对的肃穆,威严之感让人情不自禁产生臣服的意思,住在这样精致的笼子里,怪不得谢氏皇族人个个强势霸道,意气风发。
金丝黑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漪兰殿。
领路姑姑眼神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司婉媮“公主快点进去吧,贵妃娘娘等着您呢。”
司婉媮穿了件粉霞锦绶藕丝罗裳,微微一笑,吹雪塞了一袋银子“多谢姑姑。”
领路姑姑点头“公主真是识规矩,快些进去吧。”
漪兰殿里女子穿了件简单的宫装,歪头在贵妃榻上小憩,殿内香烟袅袅,暗香浮动。
司婉媮行的南楚礼节“参见娘娘。”
容贵妃如梦方醒,连忙起身“哎呀,都是外面奴才们怠慢,明凰公主可是贵客,千里迢迢从南楚而来,头次进宫就来了本宫这,本宫差点失仪。”
容贵妃拉着司婉媮坐在紫檀木椅上,好像彼此之间很熟稔,亲切万分。
“公主快坐,都是本宫手底下人干活太敷衍,本宫明日就打发他们去掖庭。”
司婉媮远来是客,自然入乡随俗“娘娘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婉媮本来就想早早来拜见娘娘,才不至于失了礼数。”
容贵妃吩咐人上了云雾茶和几碟精致的小点心。“公主落落大方,果然孝中帝和毓蘅皇后教女有方。”
司婉媮喝了一口,倒真是好茶“娘娘夸赞言过其实,今日来找娘娘行礼,一来是规矩,二来今后在齐宫也要事事求得娘娘关照,三来,感激娘娘让婉媮等住在绯斓宫。”
容贵妃抿了一口水“这以后都是姐妹的,客气什么?”
“礼仪不可费,更何况日后是否是姐妹还真是说不准。”司婉媮笑起来“小半年前,婉媮还以为自己会永生待在南楚,不想现在已经身处漪兰宫了。”
“明凰公主年纪不大,说话倒是圆滑,让人拿不出一丝错处呢。”
“不是在自己家,所以更要格外小心,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容贵妃摸了摸横插在发髻上的赤金镂空的凤凰步摇,垂在耳际的流苏两根手指把玩着“公主别那么担心,因为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过好现下的日子最重要。既然见过了,明凰公主先回去吧,日后见面的日子长着呢。”
司婉媮立刻起身“多谢娘娘,婉媮先告辞了。”
出了漪兰殿,司婉媮让行芳去绯斓宫去探探前脚,青茶青酒去接司婉媮和盛南浔了。
吹雪和听香左右跟着司婉媮“公主,现在天是最冷的时候,我们赶紧回去吧。”
司婉媮心不在焉“吹雪,听香,你们刚才和我进去听到了容贵妃和我说的话,你们以为呢?”
吹雪仔细想了想“容贵妃表面对公主很好,但是对公主是不是真心的就不知道了。”
听香回话“容贵妃看样子想拉拢我们公主呢。”
司婉媮眼帘垂下,踩着刚下过的新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你们过了年也才十五,毕竟从小生在市井,心思都很纯净,能看出来容贵妃口是心非,表面不一已经很难得了,回头我让青茶青酒好好教教你们,这宫里的人说的话不能轻易信,而后宫的女人说的话更不能信,否则就是将自己的命放在海边石崖上,随时都会被海浪打翻吞没下去。”
司婉媮刚说完,眼前飞过一个石子,不偏不倚的打在司婉媮右侧边的香柏上。
司婉媮没去看谁扔的石子,看那香柏被砸出好大一个坑。
吹雪和听香吓了一跳,朝那方向望去“谁?何人敢袭击我们公主?”
司婉媮才顺着来路望了过去,雪松树后缓缓闪出来一个人,一身淡蓝锦袍,白革锦靴的男子从树后走出。面如冠玉,俊朗无双,墨发用一根羊脂玉簪束起一半,唇上像女子涂了胭脂妖艳,脸上还挂着勾魂夺魄的笑容。
司婉媮心里默默赞叹一句,长的不错。
长的妖艳绝美,可偏偏笑得无比纯洁。
“抱歉姑娘,本王刚刚想用弹弓看看能否打下那个鸟窝,没想到惊了公主。”
司婉媮有一瞬间震惊,表面神色如常,勾起唇角,回以敬礼“初次见面,宸宁王。”
“公主认得本王?”
司婉媮看了一眼他的腰带“无论是南楚还是东齐,皇室的皇子都会在腰带上挂上自己特有的玉牌。宸宁王出来打个鸟难不成把自己的的玉牌给打掉了?”
对方忽而又笑起来“公主果然聪慧,刚才的事真是抱歉。”
“宸宁王好兴致,这么冷的天所有人都恨不得缩在屋里,宸宁王出来打鸟,真是好兴致。”
宸宁王名讳谢璟珩,他漫不经心一瞥,弹弓引石子出,高枝上的鸟窝砰的落地,可惜没有雏鸟,只有三四个鸟蛋。
“真是无趣,打了半天一只鸟也没有,看来下次要布一只网,等鸟自己自投罗网了。”
司婉媮别过头“宸宁王您请自便,我先告辞了。”
司婉媮阔步离去,谢璟珩注视了她的背影两秒钟,随手扔了弹弓,走到树下,鸟窝盖住了下面的一切,一只母鸟护着自己的蛋,自己中了石子和鸟窝一起摔了下去砸到厚厚的雪上,染了一片红色。
果然,没了母鸟护得雏鸟,轻而易举就会被掐死在摇篮里。
司婉媮去了绯斓宫,听香高兴“本以为这绯斓宫会破烂不堪,没想到还花团锦簇的。”
吹雪面色轻松“公主,娘娘和郡主应该已经到了,我们先进去吧。”
风正是凌寒,吹摆着摇曳的绣帘,花重叠影后还有一方小小的荷花池,现在寒冬腊月水里只有几片飘萍,周围围着鹅卵石,深深池水却很清明,映的出人影来。主殿上的瓦檐精雕细琢,碧瓦飞甍,红烛灼灼照的一片明亮。
毓蘅皇后坐在椅上,愣愣充神,思忆着旧时的华光。司婉媮和盛南浔悄悄遣了人,司婉媮说道“母后,昭烈帝说了,中午要来见故人。”
毓蘅皇后嘴角轻扯,不知道是苦涩还是欣喜“知道了。”
“母后,昭烈帝是东齐的皇帝,您在南楚,怎么会和他是故人?”
毓蘅皇后站起身“这是母后自己的事,我一直不愿意告诉别人,以后也不想告诉。”
盛南浔眉宇间有点犹豫“婉媮,你今天见得容贵妃,她是怎样的?”
“三分姿色,七分心眼。”
盛南浔苦恼“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昭烈帝费劲把你弄过来,他想干什么?”
“我们早就知道来东齐后宫,过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还管他想干什么,只要他们不碰我最后的底线就好。”
盛南浔下定决心“我们以后大不了不出绯斓宫了,老老实实呆在这,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毓蘅皇后拉紧自己身上的雪狐毛“真冷啊,东齐的冬天,比南楚的冬天还要冷。”
司婉媮给毓蘅皇后和盛南浔倒了一杯热茶“绯斓宫这么富丽堂皇,想必我们一住进来就招了许多人的眼,现在想一味躲避,只会受到更多轻贱。”外面暗雪盈盈,雪花一朵朵挂在干枯的枝桠上,又消失不见,只留下湿润的枝头“自己的尊严自己争取,我们以后不必过于锋芒毕露,也不用太过委曲求全。”
司婉媮到了晚上想和盛南浔去院子里走走,外面冷是冷了点,但勉勉强强有点小北风,吹动一树红梅,加上冰雪晶莹凉透,扑面而来也有一半醉人的香气。
盛南浔狠狠地闻了这红梅的香气“这红梅真是好闻,开的也这么别致,南楚虽然一年四季都温润如春,但是难免缺了一点四季转换的妙处,红梅在南楚也很少见,现在觉得和昙花一现差不了多少。”
司婉媮随口搭了一句“那我让行芳折了几枝送去西偏殿吧。”
“哎,别别,红梅是刚劲之花,你把它放在温室里,反而失去这层意思了,温室娇养的花到了外面会受不了的,那梅花这种巾帼之花,你送到温暖的地方,是对它的一种亵渎。”
司婉媮拨弄一下梅枝,上面积压的雪扑簌簌的掉到司婉媮鞋尖上。
“没想到你还挺风雅,以前你满头珠玉,我还以为你是俗人呢。”
“此言差矣。”盛南浔一只手挽着司婉媮的胳膊“我也就是附庸风雅而已。”
行芳笑道“公主和郡主不愧是打小的交情,感情真好,奴婢瞧了感觉是比亲姐妹还亲。”
司婉媮眼光如潋滟的西湖春水,随口提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打小的交情?”
行芳愣了一下,旋即巧笑“是青茶姐姐告诉奴婢的。”
盛南浔“你的几个奴婢都是忠心的,不像我那几个宫里赐下来的,整天怨天尤人,好像我们已经在宫里失势一样。”盛南浔往后面看了一眼“你看他们,一个个心不在焉,恨不得飞跑了。”
司婉媮贴近她耳朵“你回去干脆辞了他们,打发他们去别宫,我把吹雪和听香指派给你。”
“算了吧,我今儿个起早听见什么,昭烈帝压根不想封我们两个做妃子,要把我们指给王公大臣还是皇子。”
司婉媮听不出其中头绪“那不是很好吗,我本来就没打算做昭烈帝的妃嫔,他和我父皇年岁相仿,我可做不到对着一个老头子叫他夫君。况且就算我们在南楚,也只是下嫁大臣宗室,还能怎样?”
盛南浔敲敲她的脑瓜壳子“你用你那谋事天下的大脑好好想想,我们现在身份这么卑微,怎么可能再做正妻,只不过是妾侍罢了。”
司婉媮赞同“是啊,想我司婉媮也是在南楚公主中排得上名号的,现在要嫁给一个糟老头子,我都替自己害怕。”司婉媮话语可惜,又话锋一转“深宅大院总比幽宫深深好太多了,指不定凭我的青春貌美我还能压得住当家主母,自己当个一房正妻。”
盛南浔逗乐了“这要是在以前,你一定嗤之以鼻,我还以为你一定要追求两情相悦,一生一世一双人。”
“以前没心思想,现在空想也没用,有的事我自己一个人根本做不了主,还不如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盛南浔突然正了脸色“我们两个还没嫁人呢,在这里大放厥词,太丢脸了。”
盛南浔噗嗤一声笑出来“我看你以前一直是个面瘫,原来你也会笑啊。”
大约就是乐极生悲,盛南浔绕到司婉媮面前倒退着说话,不小心背撞了从侧面来的一群人。司婉媮看见的时候,只好拉着盛南浔往自己方向拽,动作幅度略大了些,盛南浔胳膊肘正好捅到了来人的肩膀上了。
听见娇柔的一声“哎呦。”
盛南浔站稳之后转过身来,自知理亏上前道歉“抱歉,在下孟浪,阁下有无大碍?”
绯红裙的女子捂着肩膀,旁边蓝裙的女子小心的给她揉着。绯红裙的女子扬眉瞪她“你不长眼啊,走路不会吗,就这样也能撞上,真是晦气!”
盛南浔低头行了一礼“抱歉,阁下受无妄之灾,在下难辞其咎。”
绯红裙的女子吃痛,旁边的丫鬟立刻出声呵斥道“你这人礼数忒不周全,我们公主千躯贵体,若是伤了可怎么好。”
蓝裙的女子替她小心揉了揉“姐姐好些了吗?”
“你起来。”绯红裙的女子轻轻拉开她,自己上前一步“本公主福大命大,所幸无大碍,只是你们是谁,这碰了一下,道一声歉就完事了?”
丫鬟又重复了一句“喂,问你们呢,你们是什么人呢?”
旁边蓝裙女子开口,声音像清泉流入山谷一般清凉好听“听说今日南楚公主入宫了,还带了一名陪嫁,可是二位?”
司婉媮拉过盛南浔到自己身后“公主好眼力,正是在下。”
绯红裙的女子哼的一声,眼神轻蔑“原来是你们。你们南楚汀州大败,还好意思来逛御花园,果然南楚是粗蛮之地,连公主学的礼仪都不周全。”
盛南浔出口“刚才得罪公主是属无心之失,何必扯上两国友交。”
“友交?败者为寇,凭你们也配,真当自己嫁过来是要做皇后吗?现在竟还毫无廉耻的装作大义凛然,真是可笑之极。”绯红裙女子眼神充满挑衅,迈了几步小碎步“你们现在就是俘虏,还自欺欺人以为自己在南楚一样是主子吗,本公主告诉你们,你们现在就是下人,下人配来逛御花园吗?”
盛南浔气的满脸通红,又找不出什么恶毒词汇来谩骂,司婉媮正视她一眼“华裳公主所言甚是,这件事是舍妹的错。但是关于在下的身份用不着殿下置评,如果华裳公主一语可定乾坤,那婉媮回头必要回去好好查访,这东齐后宫原来都是华裳公主当家做主。”
“你不必来吓唬本公主,本公主从小不是被吓大的,你的这些话去唬唬市井里的三岁孩子还绰绰有余,你知道本公主身份又如何,你敢和我一起去颐寰宫吗,你敢和我一起去漪兰殿吗?”
司婉媮端出个笑容来“这里是东齐后宫,是殿下的家,我的一介外宾怎么敢乱闯宫殿,肯定是不能去的。”
盛南浔大抵也猜出来,这个傲气的公主也就是东齐的华裳公主,谢瑥。
谢瑥挑眉,眼神里透出冰凉“既然不敢,就别妄称英雄,这件事没你的事,给我退后边去。”
盛南浔推开司婉媮“明凰公主是昭烈帝用十几座城池换的,华裳公主自以为大的过这十几座城池吗?”
司婉媮眼看一场小小的事故逐步演化得如火如荼。
谢瑥嫣红的嘴唇勾起一抹笑“我大不过她?那敢问这位安德郡主,本公主可否大的过你?”
谢瑥修长纤纤的玉指一勾“来人,给我带走。”
上前一帮太监内侍围着盛南浔,司婉媮打算再开口,听得后面女声“长姐,妹妹还有话说。”
司婉媮看去紫衣浅浅的身影一步步向前,模样生的不算俏丽,但是还算端正。
规矩的行个礼“长姐走的真快,妹妹差点跟不上了。”
又向司婉媮行礼,人家既然客客气气的,司婉媮自然是不好意思摆着一副菩萨样,一样回敬了礼。
谢瑥没好气“你怎么走的这么慢,别在外人面前丢了东齐的脸。”
“长姐说的是,瑂儿下次一定跟紧长姐。”谢瑂模样生的一般,身子却是窈窕“这两位是明凰公主和安德郡主了吧?果然南楚风水好,个个都是美人,一个个都容颜秀色。”
谢瑥皱了皱眉“你不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长姐恕罪,瑂儿见识不如长姐的多,自然做不到长姐这么淡定。”
“行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瑂道“长姐刚才可发了好大的怒,何必呢?”
蓝裙女子面色无异“三妹妹这话说的,姐姐受了委屈,我们姐妹应该上下一心,一致对外,三妹妹为何帮起了外人?”
“瑈姐姐的话,瑂儿有些理不清了,这以后明凰公主和安德郡主以后无论嫁给了文武大臣那都是我们东齐的人,出嫁从夫,怎么就成了外人。如果以后为妃为嫔,我们还得叫一声母妃呢。”
蓝裙之人便是谢瑈,谢瑈不再言语,只靠着谢瑥不说话。
谢瑥出声“罢了,你难得除了你母妃还这么袒护一个人,作为长姐自然不好一点面子都不给,那今日的事我暂且先记着,回头再算。”
谢瑈和谢瑥领着一波宫女走了过去。
司婉媮上前告谢,谢瑥和谢瑈这么一闹真是不太好收场。
“多谢华芳公主古道热肠,东齐后宫凶险,如果不是公主仗义直言,恐怕在下与舍妹就没那么好脱身了。”
“公主无心之失,今日的确是我那长姐太过小题大做,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挺身相助的。”
听那语气就好像是姐姐指责妹妹不懂事一样,明明司婉媮还比谢瑥大两个月,却听这语气谢瑂更加成熟老练些。
“那该日亲自登宫门致谢。”司婉媮道了谢,拉着盛南浔从偏旁小路回了绯斓宫。
“谢家的姐妹一个比一个蛮横,刚才的谢瑂还算好说话的。”
司婉媮向后看看“这绯斓宫的小院是直通御花园的,原本以为在自己的宫室里还能放松一会儿,没想到早就走出绯斓宫了。”
盛南浔害的司婉媮被谢瑥一块羞辱,心里过意不去“依着你以前早就给她点颜色瞧瞧了。”
司婉媮比了个噤声的姿势“不,现在在东齐,你我都是低人一等,能忍些就忍,别轻易得罪了人。”
盛南浔心中还觉得难受,像是堵了块石头“忍可不是你的做派,我还是觉得在楚宫里的你才是好的。”
“可我们现在和战俘一样,你见过哪个盛气凌人的战俘能在敌方阵营里能活过两天?”
盛南浔忽的明白了“我知道了,以后我跟着你,谨慎一点就好了。”
......
“皇上驾到!”
毓蘅皇后起身,芷素还有点站不稳。
皇帝穿的一身暗黄常服,胸口处绣了一只蛟龙。
毓蘅皇后简单行的一礼。
皇帝已有许久没有见过这张脸,上次见到的时候好似还是梦中,辗转反侧,午夜突然醒来要么身边空空,要么旁边的人不是她总是有一阵空虚的寂寞和孤独。
皇帝略有些贪婪地看着毓蘅皇后。
毓蘅皇后看他久久不让起身,自己站了起来“谢璿,你赢了,当年说的一切你都做到了。”
皇帝看着毓蘅皇后退去了少女时的青涩,有的都是沉淀。
“你还没有,棠棠。你还没有。”
毓蘅皇后十八年没有再听过棠棠这个人的名字。
指尖惊颤,别过头,眼底隐藏的热泪渐渐淡了回去“皇上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我今日过来想问问你一些问题。”皇帝面朝着背对他的毓蘅皇后“过得都还好吧?”
“拜您所赐,之前夫妻和睦,女儿孝顺;之后阴阳相隔,无家可归。”
皇帝苦笑一声“你到底是怨我的,你嫁给司煜后后悔过吗?”
“后悔。”毓蘅皇后坚定地说“我和攸政都选错了夫君,我和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我不快乐,我不自由,我不称心。但是如果颠倒过来又能怎么样呢,你会为了我放弃皇位吗。”
皇后捂住额头“嫁给你们谁都是一样的,我现在后悔了,可是攸政连命都没了。”
皇帝回答“可是我一直想娶的是你,朕都已经追封她皇后了。”
毓蘅皇后眼角迅速地落下一滴泪“攸政比我还不幸,为你生了两个儿子,可你的语气好像她只是陌生人。”
皇帝伸出手想抓住毓蘅皇后,又无力的垂下“我们。”
毓蘅皇后抢过话“我们此生再无可能,你也不要再来看我。”
皇帝转身离开绯斓宫“这里是精心为你布置的,我明日再来看你。”
是我不是朕,是我不是谦。
冬雪习习,有人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