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翠的密林中,藏着一围小院,虽说只为茅草所筑,可却干净典雅,别有一番不同于红尘喧闹的宁静。
这院茅屋是鹤箐与景宛一同住着的,可现如今辰昱来后,景宛只好勉为其难的让鹤精收拾出了一间厢房以供辰昱所居,以免他心中不愤,回了京都参了苍浊一本。
景宛将满心委屈的鹤箐拽回了屋内,沉下了脸色,着实让鹤箐的心中更是填上了几分小心翼翼。
二人坐在竹椅上面面相觑半晌时间,终究还是景宛未能忍住,先开了口:“你为何要同陌生之人相处,还仿似极其熟稔的模样”,景宛气势汹汹,怒视着绞着手指,脊背挺直,端坐在一旁的鹤箐。
“我,我这不是遇上了吗,又不能不搭理人家”,鹤箐万分委屈,豆大的泪珠在眼眶中躲闪许久,最终还是失了踪迹。
看着鹤箐惹人怜爱的模样,又想起了她那早逝的母亲,便心软了下来,却还是乘着刚才的语气,不耐烦的说道:“算了算了,等会唤人将你的这身衣服洗一下吧,看都脏成何种模样了”。
景宛手掌轻拂衣摆上的褶皱,撑着双腿站起来,准备离开,走到门口之际,仿若想起什么似的,停住了脚步:“我还要交代你一事”,看着鹤箐转过头来,圆溜溜的眼睛认真的盯着自己,景宛才重新开口:“现如今这几月,那个人与我们同住于此,平日里总是能见到的,客套话也是必不可少的。可我望你记得,你身为我苍浊鹤女之事,断然不可让他知晓。山中修炼成人形的灵鹤我早已交代,你只需平日里注重你的言辞便可”。
景宛略微歪了歪头,等着鹤箐的回应。
“那我应是以何身份自居啊,总不能无名无分,还让灵鹤这般敬重吧”,鹤箐思索着问出了口。
景宛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抵在门框上,手指扣的门框嗒嗒作响:“便说你是我的一个表亲,灵鹤群中对你这般尊敬,是缘着你我之间的血缘关系”,讲完后,景宛还自我肯定的嗯了一声,惹得鹤箐万般想笑,却终究没有那胆子。
听着院中响起了脚步声,景宛对着鹤箐使了个眼色,这才将房门打开,辰昱早已到了院中,而收拾厢房的灵鹤也已基本妥当,景宛便跨过门槛走了出去:“大人,这间屋子你委屈你先住下吧,这苍浊山上也再无其他可供居住的地界了,您便将就将就吧”。
辰昱将手中攥着的折扇甩开,放眼瞧着四周,心中觉得也甚是满意:“怎能说将就呢,这般清雅之地,首领莫要怪在下将红尘浊气带了进来才好,以后也无需唤什么大人了,显得尽是生分”,辰昱一手背与身后,另一只手摇晃着折扇,满是一副花花公子的做派。
打量了四周许久,辰昱突然转过头来望着景宛:“不知首领方便告知,今日被首领唤走的那位女子,是在何处”,辰昱眉目染着一缕笑意,也是个极为好看的模样。
景宛略一踌躇,望了眼鹤箐所居住的屋子,语气不大友好:“便是这间屋子,表妹顽劣,今日怕是扰到你了”。
听着说起了自己,鹤箐端着木制的茶盏,从屋内走到了房门处,倚靠着门框,眼神怨愤的望着那个衣衫之上虽说沾了泥土,却丝毫不显狼狈的少年。
“怎的,你寻我有事”,鹤箐抿着茶水,语气飘然,清冷的声音被晚来的柔风吹进了辰昱的耳朵,让他心中荡起一片涟漪。
景宛不大欢喜的瞥了一眼鹤箐,本想让她赶忙回屋里去,莫要多说几句便说错了话,却不想鹤箐还沉浸在被辰昱欺骗的怨愤中无法自拔,对于一个浅淡的眼神并无半分感觉。
“听着你的语气,怎的对我不大喜欢啊,不知在下是何处又惹到了姑娘,还望指点一二”,辰昱偏着头略微行了个礼,嘴角含笑,本应是玉树临风的姿态,在鹤箐的眼里,却成了赤裸裸的挑衅。
鹤箐从门框旁直起身来,甩着袖子气急败坏:“你嗤笑我在先,哄骗我在后,你想着我应是对你有多欢喜”。
看着鹤箐气鼓鼓的模样,辰昱想着莫不是真的生气了,便敛了敛嬉皮笑脸的神色,格外认真的望着鹤箐:“在虫子那遭,你也算是嗤笑我了,你我二人算是两清。至于我哄骗你来这山上的缘由,便当我欠了你一次吧,日后若是有何需要,便顶了一次心愿”。
鹤箐皱着眉头思虑半晌,想前想后,还是觉得这笔交易划算,便尽力收住了自己欢喜的神情,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我便原谅了你吧,你可不能食言”。
“那是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辰昱将折扇合在一起,轻打在手掌之上,竟有几分悦耳。
景宛看着二人越说越离谱,便急忙拦住了话头:“辰昱,你远道而来想必也是舟车劳顿,万分辛苦,便先小憩片刻,待到晚饭做好之后,定然设个小宴,为你接风洗尘。这会我与表妹还有几句体己话要说,便不能陪着你了”。
景宛说着便提着裙摆,上了台阶,将一脸洋洋自得的鹤箐拉了回去,关上了房门。
看着鹤箐一脸兴奋的模样,景宛实在是不忍再念叨她,便随意交代着:“我让洛洛为你准备了沐浴的热水,等会便来了,你赶忙将自己的这身衣服脱下,别再污了床榻”。
景宛四处看了看,觉得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强调的了,便拂平了自己方才坐于榻上的印迹,眉目愁怨的离开了,
鹤箐将两只胳膊抬了起来,满身的泥巴也是让他自己有些许糟心,心中想着还是赶忙洗了吧,莫要再被训斥了。
“洛洛,热水快好了没”,鹤箐将门开了一个门缝,随后将自己的脑袋从缝里挤了出来,对着院子里修剪树木枝叶的一个鹤精喊道。
洛洛与鹤箐年岁相当,二人也志趣相投,因此自幼便是洛洛一直伺候着鹤箐的起居,基本上未曾劳烦过他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