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微微皱眉,迟疑道:“如将军所言,据我所知,内卫不过五百之众,外戍却有四千五百人,便此时走,如何抵挡的住?”
苏图急道:“我便拼了一死,总要护得你们周全。如今我已命人悄悄控制了一处城门,只要冲出门去,皇叔速速召集人马,杀敌虽不能胜,逃生却也大有机会。我这里自然也会带人牵制住那贼子,那贼子外援不至,必然要召回外戍,皇叔与我家太子便无危矣。如今,坐等待毙乃万死无生之局,奋起一拼,尚有一线生机,皇叔切莫再有犹豫了!”
刘璋静静的听着,眼见苏图眼红白赤了,这才哈哈一笑,起身上前轻轻拍拍他肩膀,点头道:“内卫长果然忠臣也!我自说了,稍安勿躁。岂不知人在算虎,虎亦算人吗?别磻小儿区区伎俩,我若就此载了,可要笑掉天下人大牙了。走,且随我去看场好戏去。”
说着,当先大步而行,直往外走去。苏图直到此刻才醒悟,呆了一呆,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赶上。
王帐内,别磻全身披挂整齐,负手立于门口,双眉紧蹙,面上又是焦急又是紧张之色。图木尔带人准备了几天,好歹趁着刘璋整日在外,又将内卫调开,使人将整个馆驿堆满了柴草。
此次发动,他实是拼了血本,不但要牺牲部分内卫,更是将整个王庭东北角馆驿一带民众尽数搭了进去。而且,也早早派出人去,连替罪羊都选好了。只要馆驿那边大火一起,大功便算成了。
至于那劳什子玉册金瓶,这会儿他已然全然顾不上了。先稳定了自己的王位,才能考虑什么封赐之说。若丢了王位,一切都将是空谈。
只要过了今晚这关,那替罪羊自己也早早安排好了,到时候将其往大汉一送,既去了心腹之患,又能平息大汉怒火。说不定,还能就此再挽回封赐也说不定。他心中暗暗算计着,这一刻的心思,竟忽然如同谋算大哥之时一般,甚至比那时候更要紧张上几分。
“现在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见动静?”他来回走了几步,心中不期然的忽又忐忑起来,说不上来的一种七上八下的感觉,忍不住向身边的亲卫问道。
“大王莫急,时辰差不多了,图木尔机智无双,出手向来不曾落空,大王尽可放心就是。啊,快看,成了,起火了!”亲兵恭声安慰着,说到最后,猛见远处红光一跳,随即一大股浓烟轰然升起,不由的高声喜叫起来。
别磻身子一震,霍然抬头看去,但见东北角那边一片乱起,从亲卫呼声喊起,只不过数息之间,那边就已经腾起漫天的火光。那火显然猛烈至极,便在此处,离着足有半里远近,都看的真真的。
别磻心中大喜,猛然回身大喝道:“上马,传令,全军压上,过去后,但有往外冲突者,尽数以弓箭射杀,一个不留!”
众亲卫眼见他此时面上一片扭曲,竟有狰狞之态,不由的都是心中恐惧,哪还敢有半分违拗,轰然应诺声中,一队人已是纵马向那边冲去。
半里远近,纵马不过片刻即至,堪堪离着数十米时,众人便感到一阵灼热扑来。
战马唏律律长嘶不已,踏踏踏踟蹰不前,别磻两手猛压,一边拼命安抚住马儿惊跳,一边眯着眼睛观看。
此时正值初春,北地尚有积寒,木石湿气潮重之下,滚滚大火中浓烟冲天。整个火场内,多有哀嚎惨厉的呼声不断,显然是不及逃出来的民众等人。
别磻面孔扭曲,眼角狠命的跳着,眼光中却有一丝兴奋涌动。半响,忽的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汉使,什么依虑,统统葬身火海,看看可还能有谁来威胁自己?这一刻,他虽痛于族人的陪葬,却也忽然觉得无比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