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仁厚,他希望大虞国泰民安,平静如水是他的追求,不希望出现什么波澜。
可问题是皇上听太后的,太后还有摄政的权力,好在太后清心寡欲不眷恋权力,还政很彻底。
可四大国公却牢牢把握着大虞的行政和军事权力,尚书阁好像是乐国公开的,纵然二代乐国公未担任尚书令一职,可一代乐国公的学生担任尚书令效果是一样的,现在是三代乐国公把持尚书阁,而麒麟台同样把持在安国公一脉手里。
兵部只是皇上的传声筒,军队牢牢控制在永国公和享国公手里,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北大营都督的位置,可这个文官担任的都督名存实亡,北大营被六位将军掌控,都督成了牌位,这次更好,享国公世子高宠刚回京就被任命为北大营都督,连牌位都不给了。
“这都是太后的意思,背后推动的那只黑手就是小国公。”群臣意见一致,心情更加沉重。
随后小国公遇刺让文臣产生了严重分裂,户部韩尚书和工部林尚书等官员义愤填膺到不顾斯文的地步,深挖刺客背景的呼声快要喊破嗓子了。
他们出身道儒兵杂四家大家理解,可作为新儒家的他们也不得不蹦两下脚喊几声口号,很是有辱斯文!
想到这张尚书叹口气,自己可是新儒学的开创者之一,罢黜百家独尊新儒是他们的奋斗目标。
新儒学的核心思想就是皇圣民愚,当年儒圣提出的有教无类、广开民智的思想已经不符合当前的形势,农工商兵这些阶层与他们并驾齐驱的环境必须改变。
只有新儒家掌握了教育,全国学习一种学术才能长治久安,只有新儒家掌握了行政和军队才能长治久安。
新儒家忠于皇上的核心思想很明确,可皇上仍然无动于衷,仍然推行道儒兵杂四家学术,甚至立了倾向于道家的四皇子为太子,而倾向新儒家的大皇子、二皇子失去了入主皇宫那个宝座的机会,这是绝对不行的。
大家一致认为这一切均源于小国公,事实证明皇上听太后的,可太后却听她侄孙的,甚至拜起了道德天尊。
小国公遇刺,太后携皇上一起去白云观给道德天尊上香,祈求道德天尊保佑的消息人尽皆知,这段时间白云观的香火不断,“福生无量天尊...”的祷念声处处听到,让张尚书等人听着揪心。
“这又是小国公干的,准没错。”大家的结论一致,现在唯有苦思良策一途。
可想来想去没什么好办法,皇上不吐口、不使用强制手段支持,新儒学做不到一家独尊的地步。
办法虽然没有但良机就在眼前,小国公要死了,他一死安国公一脉断绝太后必然伤心欲绝,一伤心欲绝...
下面的话不能说,大家心知肚明就好,皇上是个好皇上,太后不是一个好太后,大家心里明镜着呢,都在翘首以待着。
下步计划已经形成,时机一到先扳倒乐国公这个老顽固,左仆射谢大人上台很利于新儒学的推广,然后收回永国公和享国公的兵权,理由很简单,兵权必须集中在皇上手里,拥兵造反的将领史有记载,文官领兵才安全。
行了、下步计划到时再说,这两步一实现大势已成。
张尚书想着迈步走进皇城,见到刑部李尚书、兵部薛尚书等人,相互点头示意,现在形势很严峻,小国公生死不明,一路上金甲红甲遍地,笑一下不太好。
张尚书觉得刺杀行为很不好,虽然他内心对刺客很有好感,认为这是小安国公暴虐的结果,可还是不希望有下一次,京城戒严是必要的,但时间有些长了。
这一点李尚书、薛尚书等人与其意见一致,均认为时间太长会严重影响京城居民的和谐生活,太后、皇上爱民如子,应该解除戒严了。
可太后不给他们发言的机会,那双杏眼杀气腾腾,可能小国公已处于垂危之际,说不定已经一命呜呼了。
张尚书、李尚书、薛尚书等人很欣慰的相互看一眼,一个眼色心意相同,只有吏部的刘尚书低头不语,他参加大长公主逼宫后竟然意志消沉了,让张尚书等人很是鄙视。
乐国公脸沉似水,韩尚书、林尚书面如寒霜,这能理解,可谢仆射竟然也是一脸悲容,张尚书佩服,这是修到表里不一的最高境界了,不愧是新儒学的领头羊。
张尚书这一疏神反应慢了一步,看见李尚书等人惊讶的脸色方才反应过来,太后这是要干什么?
“大理寺卿可在?
...你们在干什么?逼宫事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至今调查的如何?
...你们是无能还是人手不够?
...哀家不听你解释,柳成先、督察官都在干什么?
...安排人手去大理寺帮帮他们,哀家要尽快听到调查结果,十天后必须确定审判时间。”
太后的心情很不好,首先从大理寺入手,竟然安排督察官进入大理寺,这是要干什么?
大理寺虽然是独立衙门,但毕竟名义上隶属刑部,督察官进入大理寺等于进入刑部,刑部李尚书的脸色很白。
可太后还没完,口气一转冲着兵部薛尚书和工部林尚书去了:
“兵部、工部,行刺小国公的连击弩是怎么回事?
...你俩不用解释,顾雍、麒麟台的军法司立刻进入兵部和工部,哀家要在三天内知道那部连击弩是从哪个衙门流出去的?”
听着太后的安排,张尚书感到心里发冷,他不知道太后要干什么,但绝对感受到太后发出的杀气。
偷偷看看坐在上面的皇上,表情有些无奈,好像在担心什么。
心里一跳,听见上面的太后又说了:
“一个秀水镇、何家营暗藏刀兵,地方官干什么去了?地方守备干什么去了?
昨天下午,骠骑军突袭西坡村,发现一座村庄沦为真我邪教的巢穴,地方官干什么去了?地方守备干什么去了?
天子脚下、京城之郊竟然暗藏邪教、暗藏叛逆,地方官不知道、六部不知道、尚书阁不知道,你们知道什么?”
太后这是真怒了,一句“你们知道什么”让所有的官员全都战战兢兢,顾雍的老脸挂不住了,上前一步躬身说道:“臣请罪...”
众臣纷纷躬身说道:“臣请罪...”
众臣请罪对皇上来说是一剂缓心药,这时皇上一般都会叹口气重新部署一下再给你一次机会,可太后不是皇上,她只是冷笑一声说道:
“请罪?如不是麒麟台、督查院、锦绣司密切配合及时行动,秀水镇的逆贼就会攻打皇城。
如不是孙清道长及时发现及时通报,骠骑军雷霆出击,西坡村的两百村民就会被屠戮一光。
秀水镇事件发生后,哀家本想这是地方官吏的一时疏忽,所以没在深究,可小国公在京城大街上遇刺,至今挣扎在死亡线上,这时你们还是只会请罪吗?”
太后的语气越来越不善,预示着小国公真要完蛋了,众臣不语,只能听着太后在上面继续大发雷霆:
“麒麟台、督查院、锦绣司的问题以后再说,现在你们三个衙门由麒麟台牵头,组织力量分头下到尚书阁、礼部、吏部、户部去,哀家要知道他们平时都在干什么?
愣着干什么?马上、立刻去做,今天下午人马就要进入尚书阁和各部,人手不够从禁卫军中调遣,最迟后天哀家就要知道情况,散朝。”
张尚书晕头涨脑的走出勤政殿、晕头涨脑的走出皇城,今天上午的朝会太后迎头给了他们所有人一棒子。
麒麟台、督查院、锦绣司、加上禁卫军入住礼部,这是在挖自己的心啊!
走出皇城站住脚深深出口气,看见薛尚书走过来一路不停的往前走,只是在经过自己身边时说了一句话:“谢仆射有话,挺住,想想周必、想想小国公,挺住就赢了。”
薛尚书这话让张尚书的心透亮了,谢仆射不愧老谋深算,周必被督查院请去喝茶,可挺住了,督查院查了一个透也没找着毛病,一个看法不正、思路不清的问题抓不了周必。
而今天太后发怒,预示着小国公真要完蛋了,这可能是太后最后的发泄,太后已经六十五岁了,平时身体不是很好,再哀伤过度、怒火攻心...
张尚书想到这心情放松了,他仿佛看到皇上坐在龙椅上听他们指点江山的美好情景,那时的大虞是他们新儒家的天下,所有的官员都是新儒家的学子学孙,一脉相承着一个思想,新儒学至上。
想到这张尚书的心情彻底变好了,登上马车匆匆往礼部衙门而去,他有信心让进驻的人员空手而归,太后能知道什么?她只会知道礼部官员是多么的兢兢业业。
也许她老人家连这一点都未必有时间知道了,张尚书对此感到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