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利不断用手中的刀尖刺着马臀,胯下马疯狂的破开前面的大火一路往前狂奔。
沙利明白这时候绝对不能往回跑,顺风跑的结果就是被烧死,马的速度没有火借风势快。
一路全力奔驰,浑不顾身上的点点火焰,耳边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很多火人火马在大火中翻滚着......
沙利心无旁鹭仍然刺着胯下马的马臀,这是一匹远方宝马,是沙利的最爱,可他没得选择。
一路冲出火场,迎面是一个土丘,一气越过土丘,沙利回头看看,只见身边还剩下三百余人,人人黑漆漆、身上破烂不堪,有的身上还带着星星火苗,还有不少人的脸上身上露出可怖的红肉,那是皮被烧掉的结果。
沙利知道自己也没好到哪去,浑身火辣辣钻心的疼,咬牙回头再看一眼火场,知道自己的两万铁骑已经全军覆没了,于是转回头踹一下马腹,他要尽快离开这里,他不相信那个小安国公正悠哉悠哉的看火情。
沙利的判断正确,胯下马刚一启动,周围传出大虞军团的军号声,呜...
随着军号声,一队队金甲红袍和红甲、马贼列队而出,形成了三面合围之势。
近千张弓已经拉开,一支支羽箭冷森森的对着他们,一杆杆长枪已经放平,就等着一声令下放马冲锋刺穿他们的胸膛。
沙利三面看看,又转头看看后面的火场,大火还在熊熊燃烧,回头跳下马将手中的弯刀插进土里扬声喊道:“小安国公、可敢一战?”
呜、回答他的是长长的军号声,对面军阵缓缓分开,三骑缓缓走来。
沙利定睛看去,正中一匹大青马上坐着一个文雅纯净的青年,瘦长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
他的左手是一名鬼面将军,手中拎着的月牙戟让他的心咯噔一下。
沙利的师父曾经告诉过他,与大虞人交战时遇到使用大戟、大锤的将领一定要千万小心,如果遇到使用月牙戟的将领能不战就不战。
这是经验之谈,因为不论何种武器,经过长时间的熟练掌握均可以持之一战,可有一种武器却不敢用,那就是月牙戟。
月牙戟是在一根枪尖下增加了一柄弯刀,这是一种严重失衡的武器。
武人都明白任何一种武器的平衡很重要,可以前重也可以后重,这取决于你所练的武技,可绝对不能一侧轻一侧沉,武器左右失衡是件要命的事。
月牙戟因在一侧增加了一柄弯刀使它的左右重量严重失衡,所以几千年来使用方天画戟的将领很多,但使用月牙戟的将领伸出双手都能数过来,而且个个都是当时无敌的存在,想不知道都很难。
仔细看看那杆月牙戟,久经沙场的沙利知道这个鬼面将军不是装门面,那是一杆八十余斤的重兵器,可在鬼面将军手中却像拎着一根稻草。
“我跟你一战。”鬼面将军对着沙利低吼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另侧拿着双锤的半大小子却吼一声“我来...”,正要一撞双锤,听着陈羽冷然喝一声“闭嘴”。
鬼面将军不吱声了,双锤小子立刻低眉顺眼起来,心中凛然的沙利听着他在教训他们:
“你们两个笨蛋,我怎么教你们的?能烧死敌人就不要动手,能射死敌人就不要冲上去砍,就像现在,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变成刺猬,为什么要一战?你们有病吗?”
这位小国公好像身体不太好,骂了几句就呼哧,还呼哧两声就举手。
“等等...”沙利大喊一声,他绝对不能让他放下手,那是射箭的指令。
这位小安国公好像对自己不感兴趣,驱马上前的目的可能就是想看看还活着的自己,现在看完了也失去兴趣了,可以变成刺猬了。
“本王子沙利。”沙利大声报出自己的名号,擒拿一个王子的功劳很大。
可他还是不感兴趣,那只手还要往下挥。
“等等...”沙利又大喊一声。
陈羽看看他说了一句话差点没让沙利的鼻子气歪了,“大丈夫死则死耳、何饶舌也?”
这话好壮烈啊!但绝对不应该是一个胜利者说的话。
沙利大怒,“大丈夫死则死耳、何饶舌也?”他吼着、现学现卖。
“嗯、很对,像个王子。”陈羽点头,对沙利的表现很满意,正要往下挥手,猛然停下了。
呼、正要吹号的号手憋了一口气正要吹,猛然看见小国公的手指着前方,赶紧吐出一口气。
呼、正要在箭雨飞来时大吼一声的沙利猛然间看见陈羽的手指着自己的身后,也赶紧舒出一口气。
“你是谁?”他竟然指着自己的身后问道,同时又摆了摆左手。
刷、弓箭手松弓,骑兵立枪于地,看来是暂缓攻击了。
沙利回头看一眼,只见站在身后的一群破甲中有一个躲躲闪闪的身影,指一下那位神使很快被推出来了。
“我是真我天神的神使。”这位被烧得浑身破烂的神使无奈地说着,很有一种被出卖的颓丧感。
陈羽一听大感兴趣,“神使、你有什么本事?”他问一句后,又一连串地问着:
“你能带着这些人冲出去吗?”
“你能悠地一下把他们的伤治好吗?”
“你能将那些被烧死的人救活吗?”
“唉、这些你都不能,看你烧成这样就知道你什么都不会,好吧、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能杀死我吗?”
陈羽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后显然对这位神使失去兴趣了,转向沙利又问道:“这样的人还被你当做神使,你有病吗?”
沙利愕然,他实在不理解这位小国公的脑回路,一场阻杀战被他变成了探讨课。
思考一下怎么回答问题,听见神使喊了:“我尊崇的真我天神是万物的造物主,信他的人死后上真我神界,永享神人之福;不信的人死后下黒谷深渊,永受千般折磨...”
神使还在喊着,可被陈羽一句话打断了,“你见过?”
“呃...”神使怔一下,听着陈羽又问沙利:“你见过?”
“呃...”沙利也是怔一下,然后陈羽满意了,朗声说道:
“你看啊,你们谁也没见过,这就不如我了,我看见好多正直忠诚的神魂正在一片阳光下开心的做事,他们或喝茶、或饮酒、或长歌或漫舞,那里的世界永远没有黑暗与阴谋、没有灾难与战争。
我看见一些邪恶小人在一片黑暗中,他们因为邪恶、欺骗而受罪,就像你这种欺骗的人,在那里的惩罚就是将你锯成两半,然后等你痛苦的哀嚎着好不容易又合成一体后,再将你锯成两半......”
陈羽指着神使说出的话有点阴森森的,神使、沙利和残兵们一起打了个哆嗦,锯完再锯好像挺符合这位小国公的打法,他不是去了一趟双玉城、出来后想想又去了一趟吗?
陈羽不知道他们的想法,还在问神使:“你见过你们的真我天神吗?他长的什么样?”
然后又开心的说道:
“你看、你连你们的神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又不如我们的神了。
...我们的神有一张慈祥的面孔,祂的眼睛永远发出慈爱的光芒,祂的怀抱永远是那么的温暖,祂的双臂永远拥抱着祂的儿女,不论这个儿女是富有还是贫穷、是信祂还是不信祂,祂永远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儿女......”
现在陈羽又将探讨课变成了神坛,还张开双臂朝着东方好像拥抱着什么、又好像渴望被拥抱着。
然后他又变了,放下双手可怜地看了沙利一眼,悲悯的说一句“可怜的孩子”。
脑袋被陈羽忽悠得懵懵的沙利摇摇头总算清醒点,吼一声:“我怎么可怜了?”
“你看啊...”陈羽又在说了:“你信真我教是不是拿出很多钱?这些真我教的神使是不是打着所谓神的名义指使你?你以为借着所谓神的名义实施统治,可你知不知道他们借着你的权力也在实施统治?唉、可怜的孩子...”
陈羽又叹一口气,索然无味地说道:“等到你的子民都信真我天神的时候,你是什么?唉、我本来想要杀了你这个枭雄的,可是一看你这么傻都懒得杀你了,众军让路,一个废物没必要浪费我们的力气。”
陈羽无力的摆摆手策马冲着沙利走去,经过他的身边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众军开始往前奔去,经过沙利和他的残军时也没看一眼,就像对着一堆空气。
陈羽跃马土丘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听见身后传来沙利的吼声:“我不是废物。”
一声惨叫后传来渐行渐远的马蹄声,陈羽慢慢转过头看见那个神使的尸体躺在地上,汩汩流出的鲜血慢慢的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有点意思。”他轻声笑道,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