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端午节。
端午节,天气热;五毒醒,不安宁。
意思是端午节后,天气一天天升高了,蛰伏了一个冬天的各种毒物苏醒过来了,所以民间都有在端午要喝雄黄酒、吃粽子、挂艾草、菖蒲等习俗,当然,最热闹的小孩子最感兴趣的的还是龙舟竞渡。
合州龙舟竞渡历史悠久,原先地点在合州老城那段江面,由于后来宋蒙战争爆发,战火烧到合州,合州官署迁移到钓鱼城,合州城也搬到钓鱼城,龙舟竞渡也就移到黑龙潭下边这段江面上来。
前几年,因为兴元府已被蒙古军攻占,兴元府都统制司和利州安抚使司也都迁移到合州,钓鱼城越发壮大,黑龙潭龙舟竞渡的规模也更加盛大起来,甚至可以和重庆府龙舟竞渡媲美。
一大早,天还没有亮,东方只是露出了一丝微光,由于兴奋难耐,大家都不自觉的爬了起来,等待天色大亮,好早点去看龙舟竞渡。
昨天下午,小武过来办事(可能是王楚娘不放心)可能也是顺便看看龙舟竞渡,夏荷也跟着跑了过来。
一帮小家伙异常兴奋,夏荷在给王楚打来洗脸水,都在那里趁机问个不停,王楚看她一脸放光的样子感到很是无法理解,“至于吗?”
吃早餐的时候,王啸成吧早餐安排得很是丰盛,每个人都还有一小杯雄黄酒,吃过饭后,每个人又发了一个香囊佩戴,以驱赶蚊虫。
王楚几个人就跟着丁磊、王啸成出发去看龙舟了,加上店子里有两个人,一行人有十来个,浩浩荡荡就出发了。
一路上去看龙舟的人络绎不绝,有读书人,也有大家闺秀,贩夫走卒各样人都有,还遇到好几队全幅武装,到处执勤巡逻的巡检司土兵。
沿江往下游走去,拐过黑龙潭后,翻过一个小山头过,视野就突然变得开阔起来,江面也突然变宽,江水也变得平静、温顺起来。
由于江面变宽,江水変缓,在江边形成了一大片滩涂,就是那天王楚他们戏水的地方。
此时江滩上搭起了一个一人来高的大木台,木台周围锦旗飘扬,木台上面的前方摆了一张大大的木案,上面摆满了鸡、米、肉、供果、粽子等,大概是用来祭祀用的。
木台的旁边还搭了不少的棚子,有人在表演杂耍等,一阵阵丝竹管弦之声传来,还有人在唱戏,不时引来阵阵喝彩声。
木台前面的江边此时已经依次停放着五条不同颜色的龙舟,龙舟上有不少的人在紧张的做着赛前准备工作。
此时,江滩上现在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的围着龙舟在看热闹,有的呼朋唤友在一起谈天说地,不过大部分是一些年轻人,在看哪家的小娘子已经长大成人,不少半大小子和闲汉也趁机在人群里,高兴得跑来窜去,只是各有所图罢了。
王楚扭头看见大家跃跃欲试,一脸兴奋的表情,就跟丁磊和王啸成说:“丁二叔、成三叔,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走吧,我们过去看看吧,不过不要到处乱跑啊。”丁磊看了大家一眼,很体谅大家的心情,开口答应道。
王楚很贴心的让大家近距离的去看龙舟的行为,获得了所有人的赞赏,包括小武在内都是满脸的惊喜,显得有那么一点的小兴奋。
“哎,还是现在的娱乐项目太少了。”王楚看见大家的样子心里想道。
走近龙舟,近距离看到之后,王楚也不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后世的龙舟王楚看了不少,各种材质的都有,但是都没有看到过雕刻这么精致细腻的做工。这些龙舟每一支都是整根实木打造,舟长至十余丈,中有锦亭,全身龙鳞图案都是手工雕刻而成,纹路细腻,花纹精美,栩栩如生,神态传神!真犹如五条五彩巨龙横卧江上戏水。
王楚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第一次被震住了,就这龙舟比后世的完全两个概念,比后世机器加工做出来的还要精美许多,完全实木雕成,谁说后世的人就比古人厉害。
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人越来多,江岸两边都挤满了人,活动也马上要开始了,不少兵丁开始进场了,应该是维持现场次序,各个大人物要开始进场了。
很快就进来了一群人,都是合州的文武官员,还有一些地方乡绅。
走在最前面那个正是张珏,只见他今天一身紫色官袍,腰挂银鱼袋,显得异常威严,在威严中还露出几分儒雅,他身边跟着一些地方官员和乡绅。
王楚四周打量,看史训忠和张蕴在哪,前日郃她约好在江边碰面。人群里看到张珏不少的部将散开在四周,王木台旁边史训忠带着和一队亲卫在那戒备,王楚带着夏荷挤了过去,可能是今天出来主要是游玩,再加上不能显得太突兀,史训忠他们都是一身软甲,外罩窄袖劲装。
“史校尉,蕴娘在哪?”王楚问起史训忠来。
史训忠也不说话,用眼色给他暗示了一番。
史训忠的旁边就一小个子的少年书生外,就没有别人,王楚不禁用眼睛看来一眼,却觉得有点面熟外但并不认识,王楚不由非常纳闷。
史训忠看他的样子就稳不住想笑,那个少年书生横了他一眼就望着王楚直笑。
“三郎。”那少年书生开口喊道。
“蕴娘!”王楚终于认了出来,原来这个少年书生就是蕴娘,不由惊讶的喊道。
王楚把夏荷介绍给了蕴娘认识,就一起转身走到丁磊他们那去。
蕴娘和丁磊打了招呼后,丁磊就给她把一众人作了介绍。
这时候,一个白胡子祭师走上木台,正了正衣冠,清了清嗓子开口大声唱到“吉时已到,恭迎龙神!”顿时,台子前面两排乐手吹起了悠扬的号角,江边、祭台旁都放起了炮仗,砰砰砰,响声大作,惊得人群一阵骚动,号声、炮仗声,声音传遍四野。
十二个赤膊大汉抬着一个崭新的龙头走了进来,直到把龙头放上案桌,龙口向外,案桌上已经供上了鸡、米、肉、供果、粽子等,点起了香烛,接着一阵钟鼓齐鸣。
白胡子祭师拿出一本书轴,开始抑扬顿挫的念起了祭文,王楚基本听不清楚,只听得满篇的“呜呼、哀哉”之类的,王楚看周围大部分都和他一样,有可能很多还不如他,一脸茫然的神情。王楚不得不佩服那个写的祭文的老师,那文采不是盖的,真能写,满篇就只听见“呜呼、哀哉”。
好不容易祭师终于把祭文念完了,又是杀鸡,把鸡血和鸡毛弄在了龙头上,又烧起了纸钱,又是一阵跪拜,四周的炮仗又响了起来,火药烟雾笼罩了整个祭台。
“这是干什么啊?”王楚感到好奇,开口问了身边的成三叔。
“先是祭祀龙王和屈原,那篇祭文主要写屈原的,现在是给没有下水的龙头掩煞,就是开光、亮相礼,没有经过这些环节的龙头不能下水。”王啸成给王楚说道。
祭祀活动完成了,祭师大声的宣布:“礼成,送龙神下水了。”接着又是炮仗、烧纸钱,点了上来。
这时,一个着文士装扮的中年男子走过王楚身边,口里念念有词,王楚就听得两句“何尝奈谗谤,徒欲却蛟龙。未泯生前恨,而追没后踪…”那个中年文士就已经走得没影了。王楚记得这个应该是北宋的大文豪梅尧臣纪念屈原的一首诗。但王楚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想了半天却没影想出个头绪。
祭祀活动完成之后,龙舟竞渡就要开始了,人潮又向龙舟那边赶去。
随着三声炮响,龙舟竞渡开始了,也瞬间点燃了现场观众的热情。
五条龙舟在现场观众震天的助威声中划着整齐划一的船桨犹如离弦之箭向目标冲去,王楚也被观众的热情吓了一跳,他环首四周,看到各种人都有,人人都脸露红光,兴奋无比,激情高涨,大声呐喊助威。
王楚看着大家如此投入,几个小家伙更是激动万分,心里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哎,还是娱乐活动太少,如果可能,搞两个娱乐项目一定大赚。
龙舟竞渡的线路分为去和回两段,先从起点到目标点后,再回到起点就算完成,整个全程比赛约有四里地,大概后世的两千米,最先回到起点的就算取得胜利,获胜者会得到不菲的奖品。
通过王啸成的介绍,王楚才五条龙舟代表不同县治,有兴元府那边的,也有利州那边的,由于兴元府和利州大片土地沦陷于蒙古人,参加比赛的人当然都在合州这边选出来的,只是选的是所在地的人代表他所在县治来参加比赛,还是经过一次选拔而选出来的五条龙舟,大家都在代表自己的家乡参加比赛,在这特殊的时期,大家更不想输,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比赛场面非常激烈。
王楚这时候看这龙舟竞渡和刚才又不一样了,这激烈的比赛背后原来有如此丰富的情感,他们每条龙舟代表的是每个人家乡,而且是沦陷、残破的家乡。这时候再看,让人心里沉甸甸,多了好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