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自己到姥爷家的小孩:
舅母,舅舅,姥爷的关怀是不是让“你”有些乐不思蜀啊?也许是因为大表哥家宝宝的智力发育相对迟缓,姥爷看向“你”的眼神里现在回看确实是多出一份厚重的。
跟着二表哥睡了两天,“你”说想和姥爷一起睡,姥爷也欣然同意了。别以为有谁不知道“你”的小脑袋瓜子里想的是什么,不就是打着姥爷那间书房的算盘吗?每天在姥爷家里,最想进的房间,最具吸引力的房间,最常偷偷溜达过去在门外偷偷往里看的房间,其实姥爷都看在眼里。一个幼儿园都没进拼音都没学的小朋友怎么可能会写字,怎么能练毛笔字呢?
这一天吃过舅母准备好的早饭和姥爷回到他住的矮矮的家:“龙龙,你是不是很想学写字啊?”
“你”眼满期望的点点头又抬起头,望着正在用钥匙打开大门锁的姥爷,我知道其实“你”更想看着姥爷写字。
“那,走吧。”姥爷打开门让“你”先进到院子里。
转过身看着关上门的姥爷,“你”并不能确定他讲的那一句“那走吧”是去往那间屋子,但姥爷怎会不知道“你”心里最为向往的是哪间。
他牵起“你”的手走向“你”心中的那片那神秘之地。
“坐在椅子上,腰杆挺直。”姥爷把椅子搬到书桌对面,看着“你”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
他从笔架上选了一只小拇指粗细看起来好久没用过的笔说:“这支笔三个月没用过了,上一次用它是春节给街坊们写春联,你看这支笔头上的毛现在的干的,我们要把它的笔肚泡软,中间部分能够成丝最好。这样就不会因为墨汁的硬结导致下笔不畅。”
姥爷把笔尖三分之二左右的位置轻轻放进笔洗之中看着“你”继续说:“差不多的时候呢,我们用纸把笔尖的水吸干,也不是水彻底的一点也不留,只要笔中能够融墨就好。”
他把笔搁在笔架上取了墨汁倒了一些在砚台上说:“笔沾墨呢,不能太少,少了就会干涩,也不能过多,多了笔胀无力就像一个人身体过胖腰腹的力量使用起来一定是不方便收放的,这些你以后慢慢会懂。看,墨汁沾到像我现在这个程度是最适合的。”
姥爷取了一张纸写下五个大字“海龙”和“徐XX”:“这是你的名字,记得吗?”
“不记得。”
“真不记得?”姥爷提着笔轻笑着问。
“不太记得。”
“那你现在过来。”姥爷放下笔把椅子搬到桌子后面。
“站到椅子上去。”
“看见我怎么握笔了吗?”
“嗯。”木讷的站在椅子上点了点头。
“看我,这个指头(食指)和大拇指捏住毛笔,把笔放在这个指头(食指)的第一节。然后把中间的指头(中指)缠绕过来,让毛笔位于中间指头的第一节指头肚和第二节指头肚之间。”姥爷把笔放在“你”手中手把手的教着。
“拿稳了吗?”
“嗯。”
“那你使劲握一下。”
“哎,对了,是不是用力的时候,你剩下的两个指头会自然的就把毛笔挡住了?”
姥爷拿了张新的纸再次握住“你”的手说:“别紧张,跟着我的劲走。”
“海龙”和“徐XX”五个大字再次跃然纸上,虽然不如姥爷自己书写的那般劲道,看着自己握住的笔写下的字,心里的欣喜溢于言表。
“不错,第一次写还很放松,比你那几个表哥都强。”姥爷很高兴。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也是很高兴的,想想紫禁城里那些格格妃子流传于世的惊艳之作,也不过是宫中画师画个大概,她们提笔轻点两下,美其名曰“XX亲笔”,咱们这个可是实实在在与姥爷提笔共成。
“你自己拿着笔,蹲在椅子上。”姥爷把换了另外一张纸拉倒“你”跟前。
“一只手横放在桌边上,身子稍微往前趴,让身体的重心保持在一小部分在胳膊,绝大多数在腰椎,拿笔的胳膊肘可以担在这一只胳膊的手上。”姥爷再一次手把手的教着“你”。
“哎,对了,很好,照着那五个字,一笔一笔的写给我看。”
“慢一点,轻一点下笔不要急,一点一点来,对,放要慢,手要快一点,要做到收放自如可是需要功夫的。”姥爷再一次忍不住握住了“你”的手。
“跟着我的劲走,这五个字你写好了,就算入门了,横竖点撇捺勾,什么都有了。”
跟着姥爷练习了半个多小时中间填了三次墨,没有姥爷手把手教着的实在不忍相看,可姥爷已然很满意,他说:“不识字的写的比识字的都强。”
收拾书桌,洗笔而悬,换水出门:“姥爷,为什么字有大有小呢?”
“大字小字用的地方不一样啊,大字一般像春联,大队公社开会标语啊,咱们家你姥姥去世还没过三年,家里不能贴红,所以门上没贴,待会我带你出去看看。小字呢是做学问用的,很多年前没有铅笔钢笔,只能用很细的毛笔来写字,如果不把字写的小一些,那得用多少纸啊?对不?”
“嗯嗯。”看着“你”似懂非懂的答应着,姥爷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要是写的好这五个字,你临走姥爷送你一支笔,一瓶墨汁,一方砚台,一个新的本子,还有姥爷写完的一本日志,好不好?但是你得写的让我满意才行,要是我不满意,什么都没有啊。”
“嗯。”“你”啊,永远不知天高地厚。
“走,出门看对联去。”
出了门,姥爷牵着“你”一路和忙着去田地里农忙的乡亲们打着招呼。
“叔,领的孩子是谁家的?”
“二闺女家的。”
“这就是那个小孩?长得真俊啊。”
这些千篇一律的客套话听上去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那些乡亲们看向“你”的眼神里总是觉得怪怪的。
今天就聊到这里吧……
此致
敬礼
三十岁的你书于2016.1.4
三十五岁的你整理于2020.4.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