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小朋友:
父亲已去,娘经过一个冬天的自我挣扎,看似也渐渐接受了这个她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开始在春耕之时拖着更加单薄的身子一个人忙活着地里的一切。每天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家中之时,懂事的姐姐们已然悄悄围着锅台学着开始做饭,主动的替娘分担着家务。爷爷除了要把父亲去世前接下的那些木匠活,给人家尽快做完去给人家安装上之外,力所能及的接着一些小活,定制棺材等等。
月台下那颗樱桃树今年开花格外的早了一些,粉红色的花瓣枝枝串串密密麻麻,樱花其实没有什么香味,可嗅觉灵敏的蜜蜂群如往年一样嗡嗡围着樱花忙碌不已。不怕蜜蜂的“你”时常骑在樱桃树粗粗的枝干上看着身边忙个不停地蜜蜂从这一朵花飞到另一朵,看着它们腿上那厚厚的一层花粉搞不懂那到底是啥,后来知晓那就是它们忙活一天除去吸食花蜜另一层意义之所在。这个叫做花粉筐的部位,为天下所有需要授粉的植物带去了成功结果和更多繁殖的希望,它们一朵一朵的忙碌着,口器中那短短细细的小管子一次又一次的插入盛开的花蕊,源源不断的采食着花蜜,整个过程轻盈短暂,而两条“粗壮”的双足更是不闲着,它们不停地勤倒着后腿要把花粉筐填满这个过程叫做带蜡。
“弟弟,你不怕被蜂子给蛰了?”表哥是开春后来到家里的第一位亲人。
“表哥,娘我表哥来了。”从树上跳下来跑到屋里对娘说
“平你来了,自己来的?”娘从屋里走出来接过表哥手里的东西表哥身后看去。
“姑,你在家啊,我自己来的,俺大大说你们家里阑中的猪粪可能得需要清理了,妹妹们还小干不了这些活,让我来给把猪粪清理了送到花生地里去。”
“这些活也得让你们来做。”娘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眼眶瞬间就红了。
“你爬在树上哪那么多蜂子你不怕吗?”表哥摸着“你”的脑袋又问了一遍。
“不怕,只要你不惹它们,它们是不会无缘无故去蛰人的。”你仰着头看着高高大大的表哥。
“你爷爷身体还好吧?”
“很好的,每天爱动弹就跟着去地里打打下手,不想动弹就在家里写写毛笔字,表妹们都去上学了?”
“嗯都上学了,那就好,你姑父在我还能去看看他,他不在了,那么远,我又不会骑自行车,去一趟也费了劲。”
“没事,我带你去或者你想去了,找赶集的捎个信,我和我哥谁有空谁来接你,我爷爷说让我趁着小表弟不上学,让我带他过去和他住一阵,他想他了。”
“嗯,那你临走我给他收拾几身衣服给他带着,你爷爷稀罕够了,就给送回来。”娘怎么会不知道姥爷的良苦用心,他想替她哄哄孩子让她安心农忙而已。
“姑有水鞋吗?”表哥刚坐下不到两分钟就站起来问。
“有,你不休息一会了吗?骑车子走那么远。”
“不累,一路都是下坡哪里会累。”
“这是你姑父穿的水鞋,你试试行不行。”娘从桌子上找出父亲的雨鞋,拿了块碎步插着鞋面上的灰尘,又倒过来看了看鞋筒里面有没有鞋垫,又弯腰从桌底下找出一双鞋垫给垫上。
“行,一看就差不多。”表哥试都还没试接过雨鞋接着就给换在脚上。
“我去出粪了姑,你不用炒菜为了我忙活,家里有啥就吃点啥,吃了午饭,我跟你把猪粪再送到花生地里去。”
“嗯。”娘又找了一副扯了线的干净手套给表哥,看着他转身去了那养着两头猪的阑里。
娘去洗了手顺带摸了几把脸,眼眶中暗暗凝起的水雾方才消退下去。她用白菜炖了点肉,又用白菜心拌了个凉菜,开始和面烙油饼。
“下午,你表哥带你去看姥爷,到了姥爷家里要好好听话,别到处乱跑知道吗?”娘一边往面盆中的面粉里加着水一边讲。
“嗯,娘你去吗?”
“我不去,我得种花生了。”娘头也没抬
“哦。”
“你”答应了一声是娘没有想到的,也许她以为“你”接下来的话是告诉她自己不去。她哪里知道趴在姥爷肩上看他写毛笔字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对姥爷生出了淡淡异样的情感,“你”因为他日志上的那些字对他老人家,对毛笔字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算是来自“你”心底的信任吧。
娘抬头看了看“你”没说什么又继续低头忙活着做葱油饼。
“他表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想去小解爷爷在阑外看着在一掀一掀往外出的坟的表哥。
“爷爷,我来了一个小时了吧,你要用厕所?我这就出去。”
“不用不用,你弄完吧,我不急。”爷爷制止要从阑下走上来的表哥。
“快炒完了吗?他表哥可是快要弄完了。”爷爷走到厨房问娘
“再炒个鸡蛋打个蛋汤就行了,大大你们喝酒吗?喝的话你现在就烫上吧。”娘把手里的蛋皮放在锅台上,这些蛋皮她认为是可以回馈给母鸡吃的。
爷爷转身从橱柜里拿出烫酒的壶和两个酒盅放到堂屋里桌子上,打开一瓶酒倒满了一壶烫上。
“龙龙,给我把鞋拿出来,还有包里有一个塑料袋子也给我。”表哥从阑里出来对着屋子里的“你”喊着。
“给。”爷爷闻声把表哥的鞋子和衣服给拿了出去。
看着表哥在月台上换上外套和鞋子爷爷说:“快洗洗手,咱们喝点酒。”
虽然表哥不喜欢喝酒可爷爷开口了他还是抬头看着爷爷笑着说:“好。”
吃完午饭表哥都没有怎么休息,就等着娘吃了午饭让她歇了一会说:“姑,咱们把粪送到地里吧。”
“你不休息一会了吗?”
“这点活,不累啊,不用休息,我们走吧。”
“嗯。”娘找了以前的旧鞋和破旧衣服换上,二哥也去院子换了脱下来的那一身,和娘用独轮车一连着推了五趟,才把猪粪全部送到了花生地里。
“就是远了,不远的话改天我们再来把粪撒好,把花生沟给打好,你在种地就不累了。”表哥在地头看着一堆一堆的猪粪。
“这样已经解决了我一大部分的难处了,你不来,这些活都得我干好几天,这就已经很好了。”
回到家,娘和表哥都换好了衣服,娘把“你”的衣服找出来几身给表哥,又收拾了一些吃的喝的,可表哥一再坚持不带,娘也就没有再继续坚持什么,送表哥和“你”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门去姥爷家。
“屁股疼不疼?”表哥察觉到“你”的紧张,一边蹬着自行车一边问坐在大梁上双手紧紧扶着车把的“你”。
“不疼。”
“别急,等一会,我们就到家了。”在暖阳下的你们行驶在车辆并不多的公路上,心间各自想起的又是什么呢?
“姥爷,舅,舅母……”下了自行车和表哥进屋里的“你”礼貌的喊着
“龙龙,来了,快过来我看看长高了没有?”舅母脸上的笑容笑成一朵花,一朵夏日里盛开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月季,既不艳丽也不俗气,这暖暖的笑容里让人明白,这里是让“你”可以当做家的另一个地方……
在姥爷家发生了什么“枯燥”的事?我们待会再讲吧。
此致
敬礼
三十岁的你书于2016.1.4
三十五岁的你整理于2020.4.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