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像是撕裂般地疼痛。
一阵一阵,难以承受。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仿佛回到了三奴界,指尖、足底,乃至全身,皆是真实强烈的痛楚。身旁却是空无一物,徒留一个。
于无形处彷徨,于无声中呐喊。
救我!
。。。
“阿兰!醒来!”
耳畔是熟悉又陌生的轻唤,温柔至极。
他的轻唤将她唤醒,艰难睁开眼,只觉恍若隔世。
若兰清醒,身上并无方才那般窒息的疼痛,想来不过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可心底却是隐隐作痛。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上淌下的汗水浸湿了薄衫,黏腻得很。眼角还滑过几滴无声的泪,润湿了她耳畔的发丝,带了丝冰凉的触动。
恍惚之间,若兰找回了自己的视线,这里的环境依旧暗了些,但却有光进来,是三奴界所不能见的。她躺的地方似乎不是床榻,周身飘散着柔柔的寒气。
她看清了眼前之人。
白发玄衣,血眸冷唇。
是罗刹鬼。
她的思绪有片刻的混乱,慢慢记起了不久前,是罗刹鬼带她出了三奴界的无尽炼狱。
也回忆起了,罗刹鬼将她的魂魄重塑于肉身。
她张开嘴,想说什么,却依旧是徒劳,只能放弃。
待她想起身,却发现身子竟没有一丝气力,感知也迟钝了些。从余光中,瞥见了身上的白色寝衣。
如今,她的魂魄有了一副身体。
像是知晓她的疑惑,罗刹鬼开了口:“你现在在我的寝殿中,卧于灵冰上,此灵冰利于你肉身和魂魄的恢复。你的肉身同魂魄尚未完全适应,行动并不十分便利,不多时日,便会恢复。”
明晓了缘由,若兰轻轻点了点头。怪不得她动弹不得身子。
“这幅身子虽不是你先前的,可于我而言,并无二致,不过我重塑了一番。”他耐心同我解释着。
“你很美。”
若兰一怔,未想到他会这样回她,他颇为认真的表情使她愣了神。
方才,她只是在心底想像自己的样貌该是如何,自然明白至少是比在三奴界的炼狱中好些。
并未猜想到他能够感知我的想法。如此,窥了心,确是怪了些。
但转念一想,她生了许多疑问,却并不急于一时,应会有很长的时间,将疑问全问了他。
不知怎地,她竟有了这样想要长久的想法。
现在她所急之事乃身上的黏腻汗水。
“你,可是想沐浴?”
若兰一惊,定睛看向罗刹鬼。
他又知晓了她的想法。
若兰的脸倏地泛起了红晕,感知得真真切切。
“我并无读心术。至少,你的心思,我读不到。不过我予你一物,”罗刹鬼含着笑,抬起了她的手,只见她中指上佩戴了一枚银戒,中心点缀一缕红,若游丝状,流动着血色光泽。
“你手上所佩为子戒,而我佩戴的为母戒,”他亮出了自己右手的母戒,同我手上的一般模样,只是稍稍大些,
“合为子母戒,子母戒同心,方才并非我唐突探你心事,皆是我所猜测罢了。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日后你若有想对我说的,集中念力于子戒,告知我即可。”
原来如此。
若兰心下了然,如此,她心之所想,汇于此戒,通于母戒,被他所闻,确是便利了许多。他身上的奇珍异宝果真不少,前有玄冥棺、灵冰、后有子母戒。
“子母戒亦可传唤,”他话音刚落,其指上母戒便解开了,若一缕银线,延长展开,游向若兰指上子戒,子戒受了母戒吸引,也解散成了银线,同母戒相互缠绕,戒上两方赤红游丝循着银线,融为一体。
好生神奇。
罗刹鬼笑望着若兰,良久才问道:“看饱了吗?”
[看饿了。]
“呵,待你痊愈,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心觉好笑,他无奈摇摇头。
她也觉自己好笑,听他玩笑多了,便也学到了些。
“我带你去。”
[去哪儿?]
还在细细观赏握在他手里的她的指上子戒,罗刹鬼忽的来了这么一句。
若兰疑惑,她并未说过要到哪儿去。
罗刹鬼俯下身子,丝发垂下,落入她怀。
他一把将她抱起,往寝殿外走去。
突然的动作让若兰未能反应过来,待她反应过来已落入他温凉的怀里,她的头抵着他的胸膛,跳动的脉搏连着这幅皮囊肉体,沉闷地传到她心底。心是连着魂魄的,心跳乃魂魄之音。
他的心跳,不像她心觉那般强劲,委实弱了些。
这样窘迫的姿态下,若兰的脸红透了,本想埋进他的胸膛以掩饰尴尬,却又尴尬地明了肉身无法动作。
这个角度,她只能瞥见他的下颌,以及凸出的性感结喉。
罗刹鬼低头望着她,从她不断咕噜转的眼珠中猜到了她的心思,这次他并未识破她心意。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她并未察觉的笑。
像是过了很久,他才将她带到一处清池。池上泛起点点晶莹的如萤火般的光。池中似有透明状的游丝浮物,出入跳窜,扬起丝丝波澜。
“此乃碧落池,是冥域药池。”
他将她轻轻放入水中,扶着她的身子让其能够平稳坐起。自然地,他也入了清池,半蹲着身子,池水浸湿了他的玄衣。池中的萤火聚了过来,点缀在他们俩之间的水域。
若兰小心翼翼地抬眼望他,却见他的耳根子处红得透明,白皙的脸上也浮现了一层淡淡的薄红。心底没由得一暖。
没想到只手遮天的罗刹鬼也是如此纯情之人。
“我为你褪去衣裳。”
[什么?]
她的心底自然回答了他的话。
他却以眼神遏止了她的想法,眼神中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
“羞了么?又非第一次。”
暧昧的话语贴近了若兰的耳畔,染上了温润的气息。
若兰愕然,自己和他,竟已熟悉至此了?
后又记起,他曾说,她乃罗刹鬼之后。心里便了然,只是羞涩难掩。
见她愣神,罗刹鬼轻笑,眼底是盈盈的秋水。
她垂下眼睑,不敢看他。
他突然将脸靠近她的,眼底盛着笑意,“你莫怕,你未允诺,我岂会强求。”
若兰抬起眼与他对视,觉他深不可测,又觉他单纯真诚。若是前者,便是轻浮虚伪,若是后者,实在有违于他的身份。
“你别又瞎想了。”他无奈摇头,“我绝非轻浮虚伪之辈。你从前,都知晓的。”
本是正常回应,未想最后一句带些孩子气,却莫名染上了悲伤之情。
若兰的心像是在回应他,猛地刺痛了一阵。只是一阵,便无感了。
瞬间的眉头轻皱,被他识了去,他抬起两指,点于她眉间处,有温热的气蕴顺着他的指尖流入她的体内,如石沉大海,并无回应。
[我无碍,劳烦你替我更衣。]
若兰在心底同他说,并不确定他是否正听着,能否真的通过子母戒传达。
不愿他伤神又伤心。
从他停滞的指尖,她便知晓,他听着了。
罗刹鬼本以为此番境地会陷入尴尬,正想着如何化解,却没想到听见了若兰的请求。
他缓缓收回手,与我平视,唇边勾起一抹绝美的笑。
他的赤血瞳孔突然合上了,阖上双目的一瞬,其眼前凭空浮起了一抹白绸布,自然缠上了他的双目。他抬手,小心翼翼地,带着些许颤抖地触及若兰的寝衣,准确地解了腰间的佩带,然后顺着她的手臂寻及她的衣领,只微微用力,便将整件寝衣剥落了去。
“待你洗浴后唤我便是。”
罗刹鬼故作轻松之态,却心乱如麻。她的肌肤顺滑若玉脂,温润细腻,他掌心触及那一瞬,便陷入了。
他实在高估了自己。
[好。]
其实,若兰想着他大可以用法术为她更衣,未料到他竟是以这种方式。
他的手扶着她裸露的背,他的掌心温热,可触到她这副肉身,委实冷了些,她不禁生了冷颤,血液冲到了脸上,面色润红十分。
她心底暗暗庆幸,他并不看见。
可她身体无法动弹,即使褪了衣裳,也无法亲自洗浴。
像是听见了她的难处,周身盈盈的萤火突然间汇聚一起,化成了碧绿的瓷器般的什物,盛满了一容器的池水,缓缓浇在了她的身上。
好生聪明可爱的小东西!
待身上消了黏腻感,她便在心里谢过它们,不需再往她身上浇水了。
它们也听懂地散开了去。
[罗刹鬼,我好了。]若兰在心底唤他。
他却并未动作,抚在她背上的手蓦地加重了力道,让她不得不介意,他在想些什么。
[罗刹鬼?你可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