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沉睡很久。
沉睡中,没有梦境,只是沉睡在黑暗里,像是走进了另一道人间炼狱。
“阿兰。”
温柔的声音入了她的意识,将她的意识抽离,迫使其睁开了眼。
眼前人,是忆中人。
罗刹鬼——是他将我带出了三奴界。
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他定定望着她,并不做声,似在窥探她心底。
她看不懂他眼底的意味,却觉心里一阵疼痛,让她不由得捂住胸口。
猛地触及身体,才发现,原来她还是那缕幽鬼,一魂一魄。只是,如今,并不困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不知为何,她伸出了手去,心里想着触碰他。
“滋~”
干瘦的满是伤痕的手并未触到眼前人,却是融进了水里,水纹渐渐荡漾开去,显现出暗金色纹路,纹路四周乃至覆盖着她周身的空间里浮现了血红的符文,并不知晓其意。待她收回手来,纹路和符文皆消散了。
犹如从未出现,不见踪迹。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困在这一方人形高的容器里。
容器似虚无之气韵,目之所及乃清澄透明,若不是她触碰到了,便无法察觉。
这是又一处惩戒之地吗?该是怎样的灾惩,由罗刹鬼亲执呢?
“此乃玄冥棺,可保魂魄无恙。你。。。不用怕。”
我看向他,心想:许是见我神色有异,左右不自在,他竟探得了我心之所想。
为何带我出来?
她启唇欲言。才明了她这在三奴界便失了的声即使出了那儿也依旧如故。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脖子处,确是难以发声,并无疼痛,可若是强行,便令人窒息。
“你。。。失了声?”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而她的注意力却分散在了他的黛眉上,如其青丝掺银,其黛眉竟也生了白。此等容颜,怎会徒生老态?
“怎么了?”
听见他轻声问询,她这才凝神,微微颔首,眼底生疑惑,表示并不知情。
“你可是。。。忘了我?”他问着,手竟透过这玄冥棺碰触到了她的脸庞,指尖冰凉,其神色载着哀怨,“世人皆说,女子最是无情,忘却前尘,不问归处。看来,确是如此。”
她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
他何出此言?她埋怨似的顺着他的目光。自己并未做出无情之事。
不,只是强行忘了。
她本无记忆,就算前世她作了孽,欠了情债,也得了报应了吧。
难道她欠下的债,竟是关于罗刹鬼?
她被自己的思绪扰乱了。
后知后觉,他的手,竟能穿透玄冥棺。想来也并非怪事,这器物,自是认主。
虽是不满他言语,可眼见其神情凄淡,那片刻的失神也令人不忍,加之脸庞的触感极柔,让她多了些眷恋。
“忘了我,可是你罪大恶极。”他忽的捏了捏她的脸,嘴角一抹狡黠。
她即可疼得慌忙用手去捂痛处,却被他一只手拽在了掌心。
看不懂他的意图,身体却很诚实,手并未挣脱,不自觉地反握了回去,以致于她能清晰感受到指尖上传来的一阵施了力的微痛。
他显得心情极好,眉目间尽显柔情。
可她哪里承受得住那目光,她与他并不相识,之前目前来说。
况且她自己这番模样,何来让他如此注视之由?
如此这般。。。并不妥当。
她不由得慌得挣脱了手,应是羞红了脸的,只是无法自我审视。
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子一怔,手僵在了空中。许是并未料到我会如此。然而,她也并非有意,眼神却不敢与他对视。
片刻,他恢复了神情,他的手划过她的脸庞,带点微微的轻颤和细痒,最终手停在了她的脖子处。
怎的又上手了?
本是以为他轻薄,却觉脖间一阵温热,似有灵气运入,舒缓了方才的窒息。
罗刹鬼神色却不似她这般轻松,他的眉间皱起了一道坎儿,眼底竟是寒意骤起,令人生畏。
她的手又止不住地想要透过这玄冥棺去,抚平他的眉头。依旧是融进了一滩无尽水渊,玄冥棺再次泛起了纹路金光。
惊讶于她自身方才的行为,到底是为何,总耐不住想要靠近?
罗刹鬼自是因她之举而转忧为喜,再次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他的手掌宽厚,虽是冰凉刺骨,覆于她干瘦微热的手,倒是并不令人生厌。
这次,她并未挣脱。乃是从心之本意吧。。。
不可违。
他淡淡启唇,赤眸转淡了寒意,多了丝无奈之色:“你到底。。。承受了些什么?”
她无言以对,若是指生前之事,实在无法言说,也无从知晓;若是指三奴界之牢狱,罗刹鬼自是比她更清楚些,怕是她想述说,也开不了口。
“三奴界削了你的记忆,我自有办法取了来。你的声音。。。我也定会夺回。”罗刹鬼眼神微变,生了些凌厉,向她许下了这显得突兀而又虔诚的承诺。
在他并未听闻之处,罗刹鬼在心底暗语:我定将伤你之人寻得,送进三奴界炼狱,永无宁日。
她想:我的记忆,可是能知晓为何进了三奴界?若是滔天大罪,忆起了是否日日受良心责备?这罪,罗刹鬼并未告知我,可这哪能一笔勾销了。。。
望着罗刹鬼,她心底又默念:我与你,又着怎样的联系呢?
“你乃罗刹鬼之后。”
“。。。”
她惊得顿时瞪大了双目,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既为他总能读她心意,又为他此言所震惊。
她这样的罪人,竟也能配上罗刹鬼之后的位置吗?
难道,我,不是你打入三奴界的罪人吗?
她心底询问他,希冀于他能听见。
然后,并无回应。
“你名若兰,为我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