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一声低沉的痛呼像是从深渊的浮游上潜,带着隐忍克制。
红衣女子立于血色彼岸花海,周身狼狈。束带的黑丝散了开,凌乱不堪,湿了的红裙已碎了边,脆弱如薄蝉翼。裙上有流淌的暗红,若彼岸花般摇曳。
她艰难地行进,不顾足边向她以毒刺进攻的彼岸花。
自从忘川爬上至她如今所在,已隔了很远距离,这条远程铺满了沾着鲜血凋零的彼岸花。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禁地!”
一道厉声遏止了她前进的步子。
循着声音望去,离她不远处,是一道黑丝玄衣的身影,隐于花海。
来人正是三界冥域之尊——罗刹鬼。
她并不答话,只立在原处。足边的彼岸花聚得更密些,几乎要将她吞噬。
“呼——”
罗刹鬼瞬移到了她跟前,指尖汇聚玄黑灵焰,女子脱离了花海,浮入半空,表情逐渐痛苦,她的拳头握紧,指尖渗出了鲜血,却并不做挣扎,任凭他掌控。
“你到底是何人?”
罗刹鬼本欲直接毁了她的肉身,取其魂魄,但他并不动作,只因这本是彼岸花之责。
彼岸花盛如血海,摇曳生姿,有生人误入三界冥域,即食肉身,或吐残损魂魄,不成鬼,或魂魄不存,再无生息,若是幽鬼误入,魂魄撕裂,结局亦同前者。
擅闯者,有来无回。
最终归于彼岸花之心,生死簿除名。
如此,忘川处孕育的的彼岸花附着了残破的魂魄,缠着深深的冤怨极恨,自是不会轻饶平白无故来此的擅闯之人。即使是途径此地也必将瞬间尸骨无存。
可这个女人,竟只是受了皮肉伤,还将一路袭击的彼岸花损殒。此人身份并不简单。
成群的彼岸花移至罗刹鬼足边。形若妖娆女子从其足边缠绕而上,攀附其耳畔。花瓣轻颤,停留了片刻,似在低语倾诉。
语罢,彼岸花化成柔水,退其足边,依旧摇曳多姿,却也带着防备。
罗刹鬼神色异变,指尖的玄色淡去,空中漂浮的女子落入了一丛彼岸花。彼岸花并未伤她,托起她轻置于散去花丛的空地上,移送于罗刹鬼足边。
罗刹鬼蹲下身子,见女子已昏厥,轻覆指尖于其眉间。
他的指尖顿住,面露惊疑之色。
“你身上。。。怎会有我的气息?”
红衣女子微微皱眉,无力开口回应,可手隐隐颤动着,源源不断地渗出鲜血来。神态却是防备不已。
罗刹鬼收了手,玄袖一挥,那女子便化作一道烟云消散了。
。。。。。。
“你作甚?”
素榻上白衣女子捂着衣襟,面色虚弱惨淡,眼神却带着温怒。
“何须如此暴戾?不过是为你褪了湿衣裳?区区贱灵,擅闯冥域禁地,还敢如此放肆?”罗刹鬼盯着眼前之人,神色淡然,不怒而威,“你,不怕死?”
女子并未因了他的威胁显得慌乱,倒是沉着冷静,整了整衣裳,同他直视,虽无惧色,亦无他情。
罗刹鬼甚觉有趣,嘴角勾起笑,“你可知我是何人?”
“不知。”女子轻声应答。
“如此甚好,”罗刹鬼笑意更浓了,“死而有憾,应是更有趣些。”
不知是真意还是唬人的把戏,罗刹鬼扬起手,轻扣指,指尖化出了一道玄色幽焰,双眸同那焰火一般,明明是烈火,却透着刺骨的凛冽。
女子垂首,沉思片刻,缓缓移至榻下,行跪拜,“贱奴知罪,还望见谅。”
罗刹鬼见她能屈能伸,却并不惧怕他,玩味十足,走进她,半蹲下来,指尖的幽焰灭了,却扣上了女子的下颌,逼着她抬起头,与他对视。
“我自是不屑治贱奴之罪。只是,我身为此处的王,自是不能轻易放过你,你需得告诉我,你,从何而来,因何而来?”
声音充满了魅惑,那双血眸,仿佛在吸取她的血液,令她的心没由来地漏了一拍。
他指尖的力道加重了些,女子却不作任何反抗。
“我不知。”
“一问三不知,很好。”罗刹鬼皱了皱眉,轻点头,并不十分相信她的话,“你是真的不知,还是装作不知。我想,你是个聪明人,是要我尽些手段,还是你自己招来。”
女子眼底不经意的那丝微怔未入他眼,不过一个眨眼之间,舜即恢复神色,她回道:“我不知。我是寻了你的气息来的。”
他细细打量这张俏脸,想从她眼中看出撒谎的痕迹,可不知是她隐藏的太好,还是所述为实,丝毫不见动摇。
“我的气味?”他收回手来,“若不是一条灵犬?”
“不是。”女子恢复了先前的低姿态。
“寻我作何?”
“不知。”
“那你可是打算久留于此?”
女子不明其义,抬头看他,下意识轻轻颔首。
“那便留下吧。”
罗刹鬼不动声色,如是回应她的迷惑。
他站起身子,转身要走。
见他要走,女子却像是有些慌了神,开口问道:“你去哪儿?”
“你将在此,便是我三界冥域之人。至于名号称谓,在我眼里,不过贱奴。既为贱奴,便应尊称我为罗刹鬼殿。”
罗刹鬼并不转身看她。
“我名若兰。”
身后传来一道声响。
“呵~”罗刹鬼轻笑,“所问皆不知,却还记得名讳。”
不再纠缠于此,罗刹鬼身形一晃,便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