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荻回到家也是醉到睡到第二天中午,即使醒了也还是觉得脑袋涨的疼,思绪发懵,神志发昏。实在是喝的太多了,而且还是混着喝的,指不定哪几款就下了肚还互相起反应了。
摸摸身边没人,想来现在这个时间,林汝佳去上班了吧。他往舒适柔软的被子里拱了拱,闭着眼睛舒服,睡了这么久再睡也睡不着,大脑皮层开始活跃起来。
床铺的另一边刚才看的时候好像是没有人睡过的痕迹,难不成林汝佳昨晚没回来?昨晚我怎么回来的,好像是找的代驾吧,嗯,好像是。我记得程宁宁是不是没喝酒,对,林汝佳也是程宁宁扶着出来的,那林汝佳没回家的话,只能是去了程宁宁家。
不对啊!
埋在被子里的方荻登时睁开眼睛,困意全无。程宁宁可是头号酒鬼,谁不喝她也不能不喝啊,为什么昨晚没喝,一滴没碰。
还有昨晚程宁宁为什么不让林汝佳和他坐一辆车回家,而是选择自己把林汝佳带走。
脑洞一开,无懈可击。
方荻蹭的坐起来找手机,手机屏幕很亮,他还不适应这种亮度,刺激的狠狠闭了下眼睛。
林汝佳顺利的接听了他的电话。
方荻:佳佳?
林汝佳:嗯。
方荻:你在哪?
林汝佳:在隔壁市忙一个项目,不用担心我,我酒早就醒了。
方荻:哦好,你昨晚没回来。
林汝佳:我连夜过来的,这边很急。
方荻:那就好,你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忙也一样。
林汝佳:好。
晚上做完手术,上午休息了大半天的林汝佳气力恢复的不错,只不过麻药劲儿过了,有时候会疼得要求加药。
程宁宁在一边听着,真不知道该说方荻太信任林汝佳了,还说方荻从未真心关心过林汝佳。总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发了的男人,应该给他找一个喜欢爬墙的老婆。
“宁宁,这段时间,还得麻烦你代替我管理邮件什么的了。”
“没事儿,反正方氏啊,看着大,事情也就那么多,方总也慢慢上手了,你就安心养病啊。”
她欣慰的笑着,很多时候在想,她只具备了林家人的野心,却没有学来应该配备的能力。
方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本来本市就是多家集团共赢并立的局面,哪家也不一家独大。这么些年,方氏的亏空她靠吾梦的合作填补,可说到底,能给方氏支撑的合作,也就吾梦一家。其他的合作,都是基本维持每年给员工的开销。
“宁宁。”
“嗯?”在削苹果皮的程宁宁抬眸。
她眼角也有一颗泪痣,和李航的不同,她的是为霸气张扬加分。
“你有没有想做的事情。”
“有啊。”
“什么啊?”
“嗯…”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的思考着“想停下来,过段安安稳稳,悠闲自在的生活。”
“怎么个安安稳稳,悠闲自在。”
程宁宁转过去对着桌子,好久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手中的苹果终于削好了,她递给林汝佳。林汝佳碰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再抬头一看。
“宁宁。”
程宁宁胡乱的用手背擦着眼泪。
“宁宁。”林汝佳只能着急心疼地喊着,卧病在床,她连碰到程宁宁的力气都没有。
“没事,你不能吃啊,你最多舔舔味道。”她故作轻松地笑着,不希望林汝佳为自己担心。
“常亮走了吧。”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听到这人名的那一瞬间,又泛滥不止。
人生是一场修行,亲情、爱情、友情,是这场修行中的三大关。旁人不得插手,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走,跌跌撞撞满身伤,也要自己走。
“对不起佳佳。”她说完跑去卫生间,林汝佳在外边听着传出来的水流声、一声声干呕和哭泣。手中的苹果好重,重到她拿不住,只好用全手托着。
“佳佳!”胡伟轩拉着李航连门都没敲就闯了进来。
床上的人思虑沉重地盯着卫生间,卫生间传出来的声音……
胡伟轩左右看看,疾步走过去拉开卫生间的门,程宁宁被水冲湿的头发粘在脸上,本来就大的眼睛哭得红肿。
他反应极快的拉住程宁宁的手腕,煞有其事的皱着眉头。
李航悠闲的靠在一边“你还会把脉?”
“装装样子。”
……
“我没怀孕。”程宁宁甩开手,被他的沙雕行为给制止住了悲伤。
房间里至少两个人松了一口气。
看到还有李航在,程宁宁厌恶的皱眉,很厌烦的把胡伟轩推出去,砰的一声关上卫生间的门,锁死。
被嫌弃的胡伟轩不以为意,回头看着林汝佳,从前是刻意远离,现在面对床上的这位,他还是真的放不下。
“都这样了还不告诉方荻,他上辈子是修了什么庙,这么大的福报。”胡伟轩拍拍手,像是沾了一手脏东西要拍掉,向林汝佳病床走来。
“怎么不说是佳佳造了什么孽,遇上他。”程宁宁整理好仪容很快就从卫生间出来了,依旧半个眼神都没分给李航。
“怎么遇上方荻就是佳佳造孽了,方荻没来还不是你们没告诉他?”
林汝佳和程宁宁没有理他。
“不过说真的,你们俩用得着别扭来别扭去的吗?你生病为什么不告诉方荻。”
“没必要。”
“嘿?怎么就没必要了。”
“告诉他我就能好了?”
答案,不能。
“你怎么能这么想这个问题呢?”
“那怎么想。”
“你俩在婚礼上怎么说的,有苦同吃有难同当,你在受难,就应该让方荻在身边照顾你!”
“不要。”
胡伟轩发觉自己像是第一次认识林汝佳,她就是不开窍“为什么不要。”
“胡二,你觉得方荻喜欢我吗?”
“喜欢。”
“那他爱我吗?”
“当然啊。”
“那如果他知道我生病了,还是这种病,会怎么样。”
“心疼你呗,着急,难受,恨不得自己是得这个病的人。”
“可我不想让他着急,难受,得这个病。”
……他现在懂得林汝佳的脑回路了……可这个脑回路是不对的。
“如果他现在知道,那他就要一直难受到我死的那天,看着我一步一步迈向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当我即将死去,他无能为力的无力感,会害死他的。”
就像当初在抢救室外,林汝佳多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味地干着急。那会让你看清命运,无论你信不信命,你无能为力,就只能认命,认下它给你的一切。
她太懂的这种滋味,太懂得这是怎样的折磨,所以方荻不能吃这个苦。
而且,方荻不能倒,方荻倒了那方氏怎么办,那是爷爷毕生的心血。
“如果方荻知道你为他做的这些就好了,他成天的自怨自艾,你不关心他,你不爱他了。我都嫌烦了,娘们儿唧唧的。”
想起方荻那些故意惹她生气的行为,像极了故意做坏事好赢得父母注意的孩子。
“无论如何,谢谢你不怪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怪。”
“怪我还愿意来看我?”
“我是觉得你这个红娘还不错。”
“报酬高。”李航没头没脑的插了一句。
“什么?”胡伟轩像吃了屎一般。
“报酬。把你带去的报酬是那间甜品店。不过,方夫人貌似用甜品店换来了更值钱的东西。”李航漫不经心的…挑拨离间。
“你少在这多说话,你是觉得你得到的东西少了?”程宁宁忍不住怒火怒瞪李航。
“我就值一间甜品店?”
…哎?他的思路有点跑偏?
“确切的说是,成倾集团的永久合作权。”李航不怕死的直面程宁宁。
“这还差不多。”
一直装作缩头乌龟的林汝佳偷偷笑着。
“笑什么笑,还不是因为你是病人,而爷一直都是宽容大度的。”胡伟轩拍拍程宁宁,安抚住她,对林汝佳说。
“你又是怎么回事儿,哭到哇哇吐。”
“男人跑了呗。”李航不是个话多的,可他说的话,每个字蕴含的信息量都巨大。
“就你知道的多?”程宁宁看他越来越不顺眼了。
“常亮跑了?!”
胡伟轩气到大吼,随后看到了还在病床上的林汝佳才悻悻的表示自己会注意声音的。
“敢抛下我们胡家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看爷不把他抓回来。”胡伟轩说着就要打电话找人去抓常亮。
程宁宁粗粗的喘气,脆声道“够了!”
胡伟轩被这一嗓子给搞懵了,程宁宁这是在凶他?
“你别给我添乱了好吗?”
“什么叫我给你添乱?”
“算是我不要他了行吗?!”程宁宁抓着头发坐下,胳膊支着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当初领证的时候他就说,他不会在一个国家呆太久的,本来他就在国内待腻了,如果有一天要从公司离职,那他就离开。是我同意了!我不怪他。”
“这是哪门子的条件。”
林汝佳抓着被子,指甲扣来扣去的,看着这一左一右俩个人,他们两个都可以算得上是她最好的朋友,两个人都帮了她很多。可她好像从来没有帮到过他们。
程宁宁就着这个姿势,迟迟没有抬头“我以为他会为我留下的,可我就和他那些行李没什么两样,都是不需要带走,不需要留恋的物件儿。”
“表哥,李航走的那年,我才十七,我是日复一日地看着你喝的晕头转向,烂醉如泥。每天带不同的男人回家,回到家又把他们赶出来。当时我特别不理解你,我那时候觉得你疯了,你肯定是有病。后来爸妈让我跟着你保护你,我天天光明正大的跟踪你,看着你失魂落魄地就像个没有主人的木偶,你会因为别人的一个轻浮的眼神就把他们打一顿,也会为一个刚刚失恋的坐在路边哭泣的女人擦掉眼泪。你每天晚上都会躲在房间里哭,一边哭一边骂,我觉得那是我人生短短十七年,听到过最多骂人的话的花样。你几乎不睡觉,我都怕你哪天会突然猝死,你是除了我哥对我最好的一个,我对你的心疼,变成了对李航的讨厌。我也决心不要像你一样,因为恋人的离开就伤心欲绝。”
听她慢慢讲述着这段话,李航的手越攥越紧。胡伟轩也回忆起了那段荒唐的日子。
“可惜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喜欢他,怎么可能不心痛。”她垂下眼帘又想到,他怎么不心痛呢,他的心不是肉长的吧。她坚定的说“我不要像你一样变成行尸走肉,我希望自己坦然的面对他的离开,甚至我还去送了机呢…”
“还有你的道歉。”程宁宁把头发别到耳后,微笑着把手握上林汝佳的“不需要你道歉,我留不住他,他想走,早走晚走都会走,现在我还年轻,修复力可强了,他真要是我六七十再走,我可能就被要了老命了。”
“你想过跟他走吗?”林汝佳问。
程宁宁呆呆地似乎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还是摇摇头“他都没想要带上我,我何必一厢情愿。”
“这个常亮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胡伟轩这个粗线条的人对常亮表示费解。
“不考虑他有没有主动想要带上你,你想过跟他走吗?”林汝佳固执的问。
“没有,我喜欢稳定的生活。”
李航饶有意味的看着他们,没有多管,心中自有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