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珊盯着江夫人,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不谴责,亦不作母女情深。
又忽然转头,幽幽看向“三爷”和“五小姐”,像是在思量着什么,但是眼底空洞洞的,盯了很久。
“啪——”
三爷怒了,直接给了江珊一耳光,她的头被扇偏到一边。
“三爷……”江夫人见江珊被打,终究还是心疼的。
“你知道你为什么被打吗?”
江珊慢慢转过头:“不知道。但是对不起。”
下一步怎么办,以后怎么办,江依江穆怎么办,江夫人怎么办……飞速思考着,眼底晦暗不明。
然而三爷等人皆是一愣。
他冷哼一声,怒气却消了大半:“你进了九层,处处皆是高权官贵,虽说我权家不需要向谁低头,却也容不得嫡系女儿在人前如此无礼!”
江珊听着他的教训,有点想笑,不做任何反应,心中什么答案都有了。
即将发生什么、未来怎么样,她基本上都猜的出来,这一回,不是挨顿打就能躲过的了……
“我是权雷,从今往后,你要称我三舅,这是你五姨权倾。”
“……”
权雷对她爱搭不理的态度没有教训:“现在立刻启程回九层!”
“是!”黑衣人齐刷刷闪身出去备马车了。
“我要带上他。”江珊看向江穆。
“权家可不会帮你养一个废物。”权雷冷冷道。
“我自己照顾他。”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是。”
“带上吧。”权雷命令黑衣人去带起江穆。
“我自己来。”江珊自己过去背上了江穆用绑带固定好,动作可谓十分熟练。
权雷看着倒也没说什么。
江夫人只是投来感激的目光,没有阻止江珊带走他。因为一会会发生什么,除了昏睡的江穆,所有人心里都明明白白,包括江珊。
权家的人严格至此,江夫人又知道一切有关江珊和权家本家的事,他们绝不可能容许这样的隐患活在世上。
所以……
当她走出门外时,屋内一声闷响……是骨头撞上土墙的声音……
即使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江珊的脊背还是僵硬了一下。
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跟着他们后面。
权倾倒是慢悠悠地晃在后面,笑嘻嘻的跟她并排走,没心没肺得问她:“她死了,你不伤心吗?”
“伤心。”
“唔~没看出来。”
“嗯。”
“没反应?你真的是个正常孩子吗?”
“那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权倾盯着她的脸,试图从上面寻找出一丝属于孩子应有的稚气与娇蛮。
“你不是应该大哭,然后喊着要娘亲吗?”
“你也说过她死了。”
“呃……那倒是。”
权倾没讨到趣,便不再开口。
两辆马车权雷与两个黑衣人乘一辆,权倾与她们乘一辆,另一个黑衣人驾车。
趁着夜色,离开了这个第一层的小村庄。
马车咕噜噜地跑着,权倾在闭目养神,车里只有江穆轻鼾的声音。
过了许久,权倾开口:“你母亲,叫权棠,是上一代权家嫡女,本该继承家主之位。”
她睁开眼看了看江珊的神色,并未得到回应,又悻悻说道:“她本文武双全,优秀多才,却爱上了权家一个小小的魔族小厮。”
“然后情感不被家人认可,引起了家族纷争,后来她死了,我父亲也失踪了,对吗?”江珊盯着她吊儿郎当的脸说道。
“你……你怎么知道!”权倾一脸震惊。
“这是村口说书人的桥段。”她翻了个白眼。
见自己编的故事被戳破,权倾瘪了瘪嘴:“哼,一点都不可爱。”
看着江珊,玩世不恭的眼底带上了几分凝重:“你父亲是谁,其实我们也不知道……”
“只是你母亲在一次外出历练后回来怀上了你,问她又什么都不愿意说。”
“她实力强大,族中无人奈何,你外祖父也拿她没法,老祖听闻后,一怒之下破关而出,但逼她打胎不成,只得让她在怨柳园反省。”
“她一直被关到你出生,族中每代嫡脉单传,所以她不能再生子,除非你死了。”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权家多半是宗族培养来办事的人,真正的权家血脉没有几个。权家牵连了许多九层中的势力,你这么聪明不会不懂。权家本就势大,如若正统子孙人多,亲信涉及更广,不免惹皇家猜忌。
再者,子孙相争,为了家主之位,尸横遍野,在九层几个大家族内也不是什么罕见事。”这番话无异于是权倾自告了身份,她,不是她的亲五姨。
说到这里,权倾发了一下神。
又继续说道:“嫡脉单传,这是做给天家看,亦是做给天下人看……”
“你母亲生下你不久后,就在房内爆体而亡,后来我们在她的尸血上查到了一种类似血统诅咒的东西,是她死前一年内活生生被封入体内的。”
“当时老祖就下了令封死口,当场除了‘我们’几个,全都死了。
我们受命彻查,可是整整三个月也毫无头绪,权老二受到皇家挑拨,借机生反,老二有皇家相助,杀死了当时家主,也就是你外祖父,老祖暗中将你送走以后,为平反,动用权家大半势力,三年的时间,最终以权家元气大伤的代价,诛杀老二。”
“这么多年……我们在找你,也在找你父亲……”
她不再说话,陷入了许久的沉默中。
不知是一路颠簸,还是新的忧虑,或二者都有,反正江珊一夜未眠。
当晓光刺破车窗,折射进她斑斓的眼眸时,她回过神来,搓搓冰凉的手,已经是早上了……
母亲……你看,我没有哭哦……我有认真照顾弟弟……我长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