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面包的味道好香,诺艾就这么醒过来了。
奶奶给了诺艾一碗巧克力,还有一摊扶着黄油的面包片。
“孩子,睡得好吗?”
“嗯。奶奶,我们怎么才可以收到信呢?”
诺艾想写信给丽拉。但是要给她哪个地址呢?
“孔弗朗有间邮局,可以留局自取。等我们要走的时候再去拿信。你在等谁的信吗?”
“没呢。但很快就有了!”
“如果是紧急信件的话,水手也可以帮忙带的我们可以委托其中一个水手帮我们拿信。”
“委托,这是什么呢?”
“就是让他帮忙去给我们拿信,然后再带给我们。”
外面,爷爷坐在驾驶室附近的一根系船柱上,小口地喝着咖啡,好像在沉思。诺艾不敢去打扰他。
诺艾坐在高高的凳子上,看着河面上的浓雾渐渐散去,变成了带状的乌云。
几只海鸥飞来飞去,有一只鱼鹰抖动着身体,诺艾看到了它一节一节的翅膀。
除此之外,周围一片寂静。
太安静了!
安静得让人忘不了!
荷马依然待在舱口的那个位置,眼睛紧闭。
诺艾折磨着它到底想什么,它本来就没什么事情好做呀!
一只鸭子,无非就是下水,行走,扑水,遇到母鸭子,然后选择其中一只进行交配,生出小鸭子来。
简单来说,鸭子每天的行程都是满满的。但是荷马这些事它一件也没干。
整天就是睡觉,吃饭,睡觉……爷爷还说它是一只特别的鸭子!
诺艾也不明白为什么爷爷说它是诗,
诺艾都快想破脑袋了,还是不知道,爷爷本身又不是一个什么都会说的人。
天亮了,爷爷下去机舱了。发动机的声音又钻进诺艾的耳朵里了。
然后,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船开始震动,就像一颗巨大的心脏在跳动一般。
两三只苍鹫从河岸飞到船头。诺艾在船上的第二天就这么开始了。
“爷爷,我们今天要去哪里?”
“离鲁昂20公里的地方。我们现在是逆流而行,下午就会到了。”
“逆流?”
“我们现在已经在大海附近了,浪比较多,也会涨潮,塞纳河要流入大海也会这样……”
“塞纳河的河水也会涨?”
“嗯。”
“我还能再开船吗?”
“当然可以。”说完,爷爷就起身。
“来,握着舵柄。”
“现在吗?”
“嗯,现在要让船驶离它停泊的地方。也就一下子的事。”
要通过加速让船尾从停泊的地方先出来,使船头转向河中间,我们要加足马力。
只要稍微一松懈,船就又变成直的了。
为了能让诺艾明白,爷爷举了个形象的例子:“当你在逆水中游泳的时候,你的腿要全速蹬起来,这样你才能找到正确方向。对船而言,加速器就相当于它的双腿。”
诺艾不想一个人开船了,还要让船驶离它停泊的位置。
爷爷在那里,他要防止船尾与河岸信摩擦诺艾觉得船很重,双臂很酸,一会儿把舵柄往这个方向转,一会儿又往另外一个方向转。
过后就轻松许多了。
但当有另外一搜船与我们在桥下相遇的时候,诺艾又觉得力不从心了。
爷爷刚刚才下去机舱检查发动机,看看它会不会过热。
诺艾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转右,我们的船会撞到桥。
不转的话,两艘船就会撞在一起。
诺艾慌了:“爷爷船要沉了!”
发动机声音太大了。爷爷压根没听到。
倒是奶奶过来了。
她握着舵柄,很简单就解决了这个危机。
那艘船经过的时候,离我们只有一臂的距离,但是没有碰到我们的船。
她朝那艘船的水手示意了一下,表示抱歉。诺艾惊呆了。
“奶奶,你、你也会开船?”
她笑了。
“在船上,什么都要会干。碰上只有两个人在船上的时候,会有用的。”
爷爷这个时候上来了。
我还惊魂未定,把舵柄了爷爷。
奶奶在舱里头削土豆皮,奶奶拿了刀,要过去帮她。
之前跟妈妈住的时候也是这样,特别是诺艾想吃炸土豆条的时候,诺艾就特勤快。
“奶奶,给我做炸土豆条好吗”
“好主意呀!我去找找那个收起来的土豆条炸机在哪里。我以前经常做的……”
“以前?当我的……你儿子跟你一起住的时候吗?”
“嗯。”
“你再也没见过他了吗?”
“嗯。”
“但……他也从来没有回来过吗?”
“嗯。”
“是因为我吗?他知道……”
诺艾怕再说下去奶奶心里会难受。
毕竟他是她的孩子,她应该是爱他的。
奶奶继续削皮,一句话也没有说。
接着,她柔声问诺艾:“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这次轮到沉默了。
要对一个母亲讲说她的儿子是“3x1=0”太难以启了。
还好奶奶没有继续往下问,甚至较变了话题来缓解气氛。
这种事,诺艾也会呢。
奶奶给诺艾了一个很有趣的故事:“有一次在船闸的时候,系船柱勾住了我的裙子。那时我还很年轻,一点儿也不熟悉船上的东西。我的父母也不是水手,他们对船也不了解。那时船往下沉。
那一瞬间我脑袋里一片空白。很快我的裙子就被掀到了头顶!能想像吗?我几乎脱不了身,是你爷爷过来帮了我。但是那会儿,所有的水手还有那些钓鱼的人都在笑我。”
“他们看到了你的屁股?”
“是啊!那时我的脸上火辣辣的,都快烧起来了。”
我们两个大笑起来。
“遇到爷爷之前,奶奶在哪里工作呢?”
“玩具厂。”
“哇!那应该很好吧!”
“说实话,不好,很辛苦。我每天要不停歇地做八个时的玩具车,老板还在一旁盯着,让我要跟上速度。那是一份让人累得跟狗一样的工作。所以啊,在学校要好好学习。啊,想起来了,诺艾,我想……”
几乎同一时间,爷爷喊道:“入——闸!”
奶奶冲了出去。
而我呢,诺艾知道要写信告诉丽拉什么了。
接着诺艾开始写信,诺艾告诉丽拉我开“南蒂”号的事。
为了不让她吓到,诺艾就没有告诉她那些危险的事情。诺艾好想她。
诺艾建议她放假的时候过来玩,所以她现在就得去征求她妈妈的意见。
爷爷奶奶肯定也会同意诺艾请她过来玩的。我们可以在大房间里给她弄一张床,这样就很舒服了。
诺艾还会把荷马介绍给她,然后,我们可以一起探讨它究竟是不是一首诗。
信的结尾,诺艾画上了荷马,它正在一个泡泡里说:“快给我松缆绳,这样就可以给我一个翅膀啦!”
最后诺艾写上:“想你的诺艾”。
奶奶给了诺艾一个信封、一张邮票。
中午我们骑自行车去第一个村庄寄信了。
刚过下午,爷爷关掉了发动机。
喔唷!
有一瞬诺艾觉得自己突然变得迟钝了,好像突然之间丢了什么东西。
这时,无线电响了,他们跟爷爷说明天早上要去装货。
爷爷给了诺艾一根鱼竿,然后拿上他的两个人出发去岸边。
我们沿着河岸走了一段时间,最后在河边停了下来。
爷爷放下钓竿,诺艾也一样。我们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待着。
但诺艾并没有觉得尴尬。相反这种尴尬让人觉得我们是彼此需要的。
诺艾想到人们在池塘戏水的时候,人们爬上岸,池溏会慢慢恢复平静,慢慢变得清澈透明,泥沙会慢慢沉入水底。
这就是诺艾的悲伤,他多么想就这么沉入水底。
过了一小时,爷爷的运气来了。
他钓到了一条梭鱼,很大一条。
他把鱼从钩上取下来,然后放在旁边,那条鱼还跳了好几下。
接着爷爷收了线,诺艾也收了线,我们准备回家了。
路上,爷爷把手放在了诺艾的肩上,
晚上,诺艾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妈妈来了。
诺艾跟妈妈讲今天跟爷爷去钓鱼了,还有诺艾跟爷爷两个人在沉默中相处得那么融洽的事。
还说爷爷钓到了一条很大的梭鱼,奶奶明天会煮鱼吃。
诺艾又看到了妈妈专心的眼神,她的双手紧抓着膝盖,这样妈妈在床脚听诺艾讲故事的时候可以保持前后。
黑暗里诺艾给了妈妈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