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前，周择有点儿担心。
此时此刻，他身上正裹着一件大号羽绒服，那帽子上奓开的毛把他扮成了一只可笑的求偶孔雀；脖子上围着一条厚重的羊毛围脖，挡住了半张被捂红的脸。而他的右手正半插在口袋里，防止里面的重物掉出来，这让外人看了会以为他好怕冷。
他很担心自己会被里面的人当成神经病。万一有人把他一救护车“哔吧哔吧”送到非正常人类医院去可就不太好了。
他伸出闲置的左手，撩开了门帘。
意外的是，偌大的大厅里透出冷嗖嗖而且压抑的安静来。
对面的挂号窗口孤零零站着两个人，正在规规矩矩地“排队”。后面等着的那个闻声回头看了这边一眼，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狐疑地拉起自己的衬衣看了看。
除此之外，整个大厅好像死了一样，几乎没有一点动静和声音。
周择莫名地想道：“难怪医院会成为鬼故事最佳发生地。”
其实，这家医院很大，曾经甚至很热闹。但是，随着限制打点滴的政策出台，“挂水”业务便渐渐衰落，这家以儿科和挂水护士闻名的医院也没落了，病人变少、冷清了许多。
而况，这时候正是三伏天的午间，四处的知了正各自趴在树上叫得欢，“咬死他——咬死他——”地拖着长音，直让人提不起劲来。
这种大热天里，普通感冒的病人们也懒得出门看病，宁可裹着鸭绒被窝在空调间里好生睡上一觉。
——现在看来，这世上敢管闲事的人到底不多，所以说在这有限的大厅里，怕是不会有人打电话让精神病院把周先生接过去。
“喂！过来登记。”忽然，左手边乍然一声响，在一片安静里显得格外突兀而且响亮。
人声挺冷清，却把东张西望的周择吓得原地一蹦，低呼了一声“操”，继而迅速转过头，向那边走过去。他惊讶地想：这么个破医院里怎么还要登记了？
那边有个小桌，桌前挤着三位白衣天使。左边两个翘着二郎腿在看手机，而叫他的这个眼睛也没从手机上离开，只是点了点桌面上的记名册，发声道：“签字。”
周择没说话，窸窸窣窣地走近桌前，拾起笔签好了。这时护士们听到了过于厚重的声响，也可能是被一大团黑影笼罩住了的缘故，不由地抬头看。
这一看，三双眼睛齐齐瞪大了，周择一惊，差点以为自己的担心要成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