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歌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手里拿着本书一页一页地翻。旁边树木掉落的叶子扑簌簌落了她一身。冯霁雯走来帮她把叶子掸开，笑道，“看什么书这么入迷。”
璃歌把书高高举起，“不是入迷，我是好奇。”
冯霁雯拿来一看，只见这书上映着“石头记”这三个字，她大致翻了翻，“这是你阿玛的书罢，你又给偷出来了。”
璃歌道，“我就好奇嘛。他这每天都要把这书带宫里，也不知道是干什么。”
冯霁雯笑道，“小丫头，难道你偷来看就看的懂了？”璃歌摇头，“我也觉得这书无聊的紧。可是我阿玛好像很喜欢。”
冯霁雯把书给她，“拿出来记得还回去。不许惹你阿玛生气。”璃歌心底却是暗道，“他才不会生我气呢。”
虽说璃歌只是和珅的女儿，可是却异常得到和珅喜欢，甚至有超过丰绅殷德。大概是因为璃歌有那么七分似和珅般狡黠的性情，三分似冯霁雯温婉的样貌，才如此得到和珅的偏爱。而丰绅殷德反倒是完全遗传了他父亲和珅的样貌和母亲冯霁雯的性情，再加上和珅平时对他的教训，就显得更格外沉静些。和珅对于丰绅殷德的培养是有目的在，为的是能够扶持他顺利打入朝政，而璃歌则是是女儿，就有了宠溺的意思。
璃歌这么想着，冯霁雯忽道，“你觉得伍思远那个小子怎么样？”璃歌道，“他？他无趣的紧，有点少年老成的感觉。虽说他看起来是老实人一个，却比我聪明。”
冯霁雯笑，“你还知道少年老成这个词。”
璃歌摇头道，“不是我从书上看的。太姥爷就是这么说我阿玛的。太姥爷有一次跟我讲我阿玛，说我阿玛虽然聪明，可是懂得从不外露，稳重中有少年老成的感觉在。我觉得吧，他就是有点像这样的。”
冯霁雯笑道，“你不是喜欢你阿玛么？自然也喜欢他了。”
璃歌却道，“那不一样。我阿玛那是我阿玛，他又不是我阿玛。跟他做朋友简直是无趣坏了，什么话也说不上。”
冯霁雯又道，“那你就是不喜欢他了？”璃歌道，“喜欢啊。”
冯霁雯追着问，“你先前说的他无趣，怎么又换口了？”
璃歌道，“不是那个意思。他虽然无趣，为人倒挺不错的。”
璃歌忽道，“额娘，你跟我阿爹不会想着把我配给他罢？”冯霁雯道，“你阿玛是有这个意思。”
璃歌虽年纪小，可由于过分早熟的原因也知道男女之事，她抗拒道，“我可不要。我阿玛不能想着那个人跟他有几分像，就把我塞给他。”
冯霁雯沉沉想着，就算璃歌不愿意，和珅也不会管这一层，肯定还是要把她嫁出去的，这可由不得璃歌挑三拣四。
她弯腰扶住璃歌肩膀笑道，“你猜你阿玛有没有跟你额娘婚前见过？”璃歌道，“见过罢。如果我阿玛当初不喜欢你，怎么一直对你那么好。”
冯霁雯笑道，“我们还真没互相见过面。当年是你太姥爷单方面相中他，要我躲在屏风后看他。你阿玛那时候才只有十八岁，样貌却是一等一的好，说话也稳重。”璃歌奇道，“你就见了一面就认定了？”
冯霁雯点头，“是。我觉得他稳重，是个可托付终身的人。”
璃歌道，“我阿玛那时候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么？”冯霁雯摇头道，“他不知道。但他同意了这门亲事。”
璃歌纳罕，“他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你合不合他脾气就同意了。”
冯霁雯笑道，“婚姻这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但现在一切不都是好好的么。你说了伍思远为人不错只是无趣，可你没有与他深入相处，怎么知道他是不是也有有趣的地方。”
璃歌点头，“说的也有道理。总之品德不败坏就行。但是我不能容忍他找小妾。”
冯霁雯刮她鼻子却是微笑，“他要是将来当了大官，家里却没有小妾的话，朝里人会笑他的，都会怪到你头上，说是因为你不贤淑不让他找。”
璃歌哼声道，“我才不要。他万一跟我阿玛一样，今儿一个女的明儿一个女的往家放，有事没事院子里还吵起来。我不像额娘你脾气好，我可受不了这个气。如果他敢去外头偷腥，我就去打断他的腿。当然，要是有女人勾引他，那个女人也别想活。”
冯霁雯道，“你这孩子。你是个姑娘家的，怎么性子这么傲。要是你真敢这样，将来有的被婆家刁难哭着鼻子回家。看到时候你阿玛说不说你。”
璃歌道，“他们家不敢刁难我。”冯霁雯笑道，“你就那么肯定？”
“我阿玛是朝中的颇受皇上器重的人，他当然不敢得罪我，至少得看着我阿玛的三分面上。”璃歌说着说着便笑着起身走到树下。
冯霁雯笑着摇摇头。却心想这孩子心思不是一般的缜密，小小年纪却也懂这些官场的道理。
阿福走过来却迟迟不敢近身。冯霁雯道，“怎么了？”阿福支吾不言，眼眶似有泪迹。冯霁雯皱眉，“到底怎么了？倒是说。”
阿福跪在地上垂泪。“小姐，冯老爷去世了。”
冯霁雯听罢犹如五雷掣顶几要站立不住。一旁的璃歌也是大惊。
冯霁雯有点木木然的，怔怔站了一会，“不会。昨天我才见过他，怎么就不在了。”
阿福道，“真的，小姐。”阿福说着说着眼泪也跟着掉下来。冯霁雯看着远处鼻子一酸，却是绞断肠肝的痛，眼泪不由自主落下，淅淅沥沥挂了一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