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有人敲门。
白流沙抬头看了看钟，凌晨四点。
披上床头黑色睡袍，白流沙起身下了楼，白天男人的想法是对的，那骷髅似的墙壁背后，的确是一间小复式卧房，二层是卧室，只有简单的床与衣柜，一层是卫生间，厨房与一方画室，落地窗纱前放着一人多高的油画架子，地上散落着些许颜色罐，还随处放有很多白色骨头骨架，角落里堆放着黑白灰三色的海洋球……
画室的风格，是数不尽的诡异。
风雨吹起画室纱帘，海洋球微微滚动，微弱碰撞的声响，让白流沙驻足一秒。
从骷髅门走出来，绕过案桌，敲门声越来越急促。
“吱呀”一声，白流沙拉开门，只见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扑倒她身上，还未等白流沙推搡开，就听得她哭喊道：“有鬼！有鬼！救救我！”
暗黑中，白流沙的眸子闪着琉璃般的流彩，是白日里不曾察觉的颜色。
白流沙伸手推开她，冷冷说道：“我这里算命，不算鬼神。”
那女孩满脸是泪水，听了白流沙的话如疯如颠的拉扯住白流沙的衣角哭道：“你救救我！我刚才看到了一个鬼魂趴在我寝室的窗前，他就居高临下看着我……”
白流沙有些没睡醒的揉揉眼睛，抱着胳膊听了这话，倒是来了些精神，不由得关上门，打开了灯，坐下来道：“说说吧。”
那女孩似抓住了救命稻草，抹去眼泪后说道：“是这样，我晚上和室友洗了澡回来，都没有带宿舍钥匙，想打个电话问问另一个室友在不在宿舍，一抬头却发现我们宿舍灯亮着，就有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对，就是一个男人，趴在我们宿舍窗户上，惨白的很，就像……就像是僵尸！可是除了我，谁都没有看到！谁都没有看到！只有我……”
白流沙听后，倒是来了兴致，不由得冷笑着起身，用手指勾起那女孩的下巴，盯盯看着她的眼睛，良久，白流沙才轻轻开口冷笑道：“真不好意思，于鬼魂上，我无能为力，于生死上，今夜啊，你必死无疑。”
“哐当”一声巨响，银白色的电雷炸裂了夜空，一瞬间晃得白流沙面色雪白，双眸闪烁琉璃异色，如玫瑰花窗般诡秘……
白流沙请走了面如死灰的女孩，看了看外头风雨飘摇，困意全无，转头回了卫生间，半身镜中，一张妖冶冷艳的脸，苍白精致，一双桃花眸中，淡淡流转着琉璃似的金箔光泽，一道银光划破苍穹，映出瞳孔之中，凛冽的寒意。
她在北京的时候，开这画瞳观已经有四年之久了，自从四年前，隔壁奶奶去世后，刚刚十八岁的她便在北京胡同里开了这家画瞳观，四年时间，她眼里掠过多少人情冷暖，情感之说，也早已经淡泊了。
肯因为一纸匿名信笺来到这陌生之地，也是日复一日，对着胡同上头那细细长长的天空，看厌了。
而那纸笺上说，她要找的在洛城师范大学，可是她要找什么？她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暗中谁在窥伺，让她无缘无故来到洛城这个地方，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在哪里，都一样。
暴雨如注，已经五六点的时辰，外头的天还是阴沉沉的，远方被不知名的恐惧所笼罩。
这九月初秋，自从新生入学，学校内外都热闹不堪。
校门对面这条街最是繁华，尤其是黄昏傍晚，路旁是小吃摊，门市尽是饭店餐馆，美甲发廊，KTV，私人影院，应有尽有。
古拙的画瞳观，格外不合群。
一连几日，经常有学生或者家长路过，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待新生入学的热浪褪去后，白流沙才打开店门，走了出来。
隔壁咖啡厅里的咖啡很香。
白流沙推开咖啡店的大门，一股熟悉的古哥特金属风格，扑面而来。
半是死亡哥特的骷髅教堂，黑暗尖锐，半是粉红少女般的童话王国，梦幻之外还有些许甜腻。
这种风格，她喜欢。
前台的接待一身女仆装，很甜美的女孩子，见白流沙进来，不由打量一番：眼前女孩身高不过一米六左右，一双黑色马丁靴却显得双腿修长，黑色短裤，纯黑T恤，后背上隐隐有黑色钉珠勾勒的半面骷髅，皮肤是那种没有血色的苍白，头上压着黑色帽子，不大看得清楚那张小脸，不过那酒红色的唇色却是令人惊艳。
服务员把菜单指给白流沙看，见白流沙纤指一点，横画一道，服务员就向后喊道：“冰拿铁一杯，黑森林一份，打包。”
“冰拿铁两杯打包。”
身后，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那声音颇有磁性，白流沙付完款后转身瞧上一眼……
那是个冷峻的人，侧面看去轮廓分明，眸子深邃，一身休闲黑色装扮，也是背着电脑包，行色匆匆而来。不过是一转身的一瞥罢了，白流沙的心却有一瞬的失重。
那眸子里如墨的深渊让她失迷，而擦肩而过，空气中还隐约混杂着一抹烟草味与淡淡冷香，那是种很莫名的味道，让店内原本的咖啡香悄然失味………
很快，打包的咖啡与甜点好了，白流沙拿起东西，出了门。
身后的男子望向白流沙消失的方向愣了一愣，咖啡馆内，钢琴师坐在一架白色钢琴后，轻轻拨动着黑白键弹奏起一首无名曲……
萧瑟走出咖啡店，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暗夜之下，月光清冽。
“画瞳观？”萧瑟喃喃自语，打开手机找到了一些图片，又抬头看了看画瞳观。
一个月前的暑假，身为实习教师的他赋闲在家，在设计网站上接到了一间店铺的设计工作。
禅意，哥特，幽冥。
是甲方提出的设计元素。
如果没有意外，他的设计成品，已经落实在他的眼前了。
画瞳观，白流沙。
他低头看了看微信，他与白流沙的对话内容，终结在五天前的资金结算。
她不爱说话，每次他交设计稿，换来的都只有“不错”“好”之类的简短词语。
萧瑟关上手机，饶有兴味的看了看画瞳观的大门，转身回了职工公寓。
这夜，风清月明。
而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清晨六点，从洛城师范大学的宿舍楼中传出。
时隔一个暑假，工商系的大三学生苏若雪，因欠下巨额校园贷款而从六层宿舍楼窗跳了下去……
这片天空下，只有在画瞳观闲坐的白流沙知道，巨额贷款只是个借口幌子，可以让这场死亡听起来毫无破绽，至少会让警方这样觉得，而幕后，只有白流沙看得出，有一双推波助澜，在黑夜中，向人索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