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风晴,万里无云,推开窗,外面的声音是嘈嘈杂杂的人来人往,似是十分热闹,都洗漱过后,秦汉与秦霜来敲秦沂泫的房门,只见孩子懒懒的穿好外套走出来,一路没精打采,秦霜悄悄看了看他,不知这孩子是怎么了,平日里他可是最爱凑热闹的,今天江家斋宴少说加起来也要一百多人,怎么就不见他上心呢?
秦霜想不通,又看了看秦汉,老爷子神色虽然如常,眉宇间却也有少许凝重,秦霜夹在中间一头雾水,这爷孙俩什么情况?
走至中庭,那里已经设了诸多紫檀木方桌,一桌列有四个雕花座椅,桌上放置有四味花点:荷花酥,桂花糕,梅花饼及芙蓉卷,及一套玉色琉璃茶壶,四个小小的螭龙盘云茶杯放置其周,十分清雅。
“听说江太爷过世,按理该是小太爷主事,可是昨天小太爷说自己年事已高,执意让江太爷的长孙江微主持家事。”
“是了,江太爷的儿子早年间病故,一直都是江微帮忙江太爷打理上下,也算是能够服众。”
“说到底,我们江家,最不缺的就是儿子了,别人家哪里有这福气呢。”
“我听说,今天小太爷不打算参加清斋宴了,说要在房间里养病,也算是让江微的安下心来,这人多了,心眼多,小太爷顾虑的也算是周全。”
秦沂泫听着身边人来人往聊着天,只觉得这深宅大院并非几个女人就能够闹起来的,有时候,男人多了,也是风波暗涌。
秦家的桌宴在第二桌,秦沂泫落座,看到桌子上精美的糕点,眸子里才闪烁起几星光芒来。
前前后后,江家的人也大多数到齐落座,秦沂泫回头看去,身后乌泱泱的都是人,除了娶回来的媳妇,都是清一色的男人,连襁褓之中的也都是男婴的啼哭,不得不说,也够邪性的。
不大会江雪烛也来了,蹦蹦跳跳的,今天还戴着个兔耳朵小发夹,更是多了几分灵动俏皮。
她的桌子在秦沂泫身旁,两个人刚刚好算是挨着,江雪烛对秦沂泫甜甜一笑,刚想说话,就听前头江微已经来了,便坐了下来。
江微陈词,说的大半都是一些谦卑明礼的话,秦沂泫心不在焉,左瞧瞧右瞧瞧,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江雪烛身上,秦霜看在眼里,心里竟然腾升起一丝异样来,不禁在桌子底下踹了秦沂泫一脚低声喝道:“你个小兔崽子,那丫头还没成年呢!”
秦沂泫被老爸这一脚踹得有点懵,秦汉在一旁听着,这怎么变味了呢!忙瞪了秦霜一眼:“你这脑子里又想什么呢!”
秦霜默默给自己倒了杯茶,不再说话。
清斋宴开宴,又陆陆续续上了几道素菜汤羹,一切都如旧照常,按部就班,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常,就连风,也是恰到好处,令人心情舒畅。
他渐渐放松下警惕,开始拿起筷子吃起来,斋宴过半,忽然有清风徐徐扑面,有隐隐的寒气逼人,耳边,忽然幽幽响起那清脆叮当的声音,秦沂泫的心顿时沉下去,忙环顾四周,发现一切如旧,可身后的位置却是空空如也……
江雪烛呢!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秦沂泫猛然站起来,给秦霜唬了一跳,筷子刚刚夹上来的藕片掉到了桌子上,秦霜恨恨的瞪向秦沂泫:“你这娃!今天抽什么风!”
“雪烛呢!”秦沂泫全然不理会自己父亲阴郁的怒吼,只是问向与江雪烛同桌吃饭的几位嫂子,都说她刚刚接了个电话,就往后院去了。
秦沂泫听了觉得不好,虽然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可是那诡异的风铃声愈发的混乱嘈杂,如夺魂灭魄般急促猛烈,似是置身于百面玻璃镜中的迷宫,那风铃声越来越震耳欲聋,秦沂泫便转身奔向后院,他记得,上次风铃声起,是在提醒他,这次呢!这次是否也在提醒他,秦沂泫只觉得头脑混沌,一路想要离开,却冷不防被后面的人一拽,拽了回来。
“回来!”
有人低压着声音,语气却是不怒自威,秦沂泫回头一瞧,拦下自己的正是自家爷爷,而这一回眸,秦沂泫察觉到了秦汉原本和蔼慈祥的眸子,竟然变得精明凌厉起来。
秦汉抓住了秦沂泫的胳膊,厉声说道:“我说过了不要插手江家的事情,我们走吧,不必等下午了。”
“不行!雪烛有危险。”秦沂泫听后越发笃定后院有事情发生,竟然铁了心甩掉秦汉的手,头也不回的要离开,身后秦霜看着这爷孙两个奇奇怪怪,只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立马起身问道:“父亲,江雪烛怎么会有危险?”
秦汉抬头长叹一句:“还不是,因为那个风铃的缘故。”
秦沂泫猛然听闻风铃二字,惊得回头:“爷爷你怎么知道风铃的事情?”
秦汉摇摇头笑道:“不过就是个风铃罢了,又不是只有江雪烛一个人拥有过,它曾经,也是江太爷夫人的爱物。”
秦汉大有诉说当年旧事的姿态,秦沂泫耳边的风铃却更加急,如群魔乱舞,搅得秦沂泫心烦意乱,并不想多听一句话,谁知转身刚要走,便听秦汉在身后缓缓说道:“不要去了,你救不回来她的。”
秦沂泫一听便钉在了原地,他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什么叫做救不回来?
秦汉叹了口气,缓缓拍了拍秦沂泫的肩膀说道:“孩子,你当真,一点端倪都瞧不出来么?”
秦沂泫此时此刻不知该说什么,又听秦霜过来皱眉道:“父亲,你是说,江家有问题?可是这里只有古物阴气,并没有什么厉鬼冤魂的气息啊?”
秦汉冷冷一笑:“人的魂魄阴气是天地间最弱的,如果在固定空间里,只需要一小段时间就可以被阴气浓郁的东西所吸收,比如古墓洞穴,比如古物建筑,这江家古董如此之多,别说眼前这一百多人,就是一千人的鬼魂,都能吸收。”
秦霜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父亲,这固定空间,难道是……”
“不错,”秦汉凝眸,随手扯下自己脖子上的一根红绳,上面坠有一把桃木斧头,将它拿在手中喃喃念咒,那斧头竟然射出一道金光来直冲云霄……
无数金光在空中炸开,如烟火落下,而肉眼可见,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上,有一束金光如刀刃般割开了一层薄薄的云雾,顷刻之间乌云蔽日,有阴风血光席卷而来,奔腾咆哮,使人如置身于尸山古坟之地,秦沂泫挡住无孔不入的阴风罗刹,眯着眼回头一瞧,只见那原本都是桌椅的中庭,此时此刻空空荡荡,而有迸裂之声从地下传来,不到几秒钟,就有一个又一个半人高的坟堆从地下冒出,一个,又一个……顷刻间已经坟堆遍布,四处皆是鬼哭狼嚎之音。
竟然,竟然是他梦里,一模一样的场景………
他抬头看向自己的爷爷,他就那样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熟视无睹,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