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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报到当天从献血处溜了

唐军生日记:

2015年10月10日。陶班长,今天是你昏迷的第1天,第一次看见你,仿佛看到了12年前的“他”,你们咋就长得那么像呢?!抢救你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啊,举全院之力了。给你献血的护士溜了,我找到院领导,说一定要让她到我们科,因为你身上流着她的血,我要好好带她,希望她能回来。

今天罕见地晴好,蓝蓝的天,飘动着些许云,像是绣在纱巾上的花朵。白依依早上起来心情倍儿爽,一缕晨风,一曲心音,秋日好心情。

第一天去医院报到,白依依像只快乐的小燕子,一路上蹦蹦跳跳,做着各种飞翔的姿势。刚“飞”到医院大门口,一块块奖牌熠熠闪光,什么“百佳医院”“百姓放心示范医院”“全军先进医院”之类的,白依依看着有点晃眼,连忙掏出手机,自拍了一张美照,往朋友圈里一发:“部队,我来了!”

白依依边看手机边往大门里走,这时一辆部队的大卡车从身边呼啸而过,白依依一个趔趄,正欲发火,“嘎”的一声车停在院里,一队身着迷彩服的军人从车上快速跳下来,整齐列队。白依依瞪大眼睛:“乖乖,这是要打仗还是要抢占地盘啊?自己人还用得着火并吗?笨,笨,笨,大官一纸命令不就行了啊?”

白依依家住附近,自小就经常到这家医院里玩,院里每个科室的设置她都门儿清。这本就是一家部队医院,军人进进出出是常有的事,可像这么大规模、这么急匆匆的还是第一次碰见。“这哪儿像文明之师啊?差一点撞着本姑娘。”白依依粉嘟嘟的小嘴唇噘得老高,用右手指头指着自己,边走边嘀咕着,“文明,文明,注意文明,注意素质,懂吗?”

进入医院大门,迎面一尊高大的汉白玉雕像巍然矗立。主人公身穿八路军军服,目光炯炯,凝视远方,步伐矫健,大步向前,仿佛正急促地奔赴前线。雕像的基座上刻着:诺尔曼·白求恩(1890.3—1939.11)。雕像身后的这所医院——白求恩和平医院,就是白求恩当年亲手创建并工作过的医院,也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唯一成建制保留下来的老八路军医院。

走到门诊部,白依依越发奇怪,里面满满当当的人,外面还有几辆采血车。白依依理了理额前头发,瞪大眼睛仔细看了看:这也不像献血的呀,就抽那么一点点,倒是像化验血的。

白依依猜得没错,这么多人都是来化验血的。

就在一个小时前,驻地部队某装甲旅上士班长陶兵在演习中被炮弹炸伤,正在医院全力抢救呢,急需输血,可偏偏陶班长是罕见的熊猫血,眼见血库这种血型的血告急,部队领导一声令下:每个人都去验验血,一车人不行,就多送几车。

这不,这都是第五波人了,依旧没有找到相匹配的血型。和平医院的领导也做了紧急动员,全院上下立即行动起来,数千名医护人员加入了验血的行列。

“熊猫血?我不就是熊猫血吗?”白依依一想到要抽血,心里一惊,花容失色,“我可不想抽血,我自己还贫血呢!”不由自主地向人少处猫去。

“快去验血啊,那位兵哥哥快不行了!”不知什么时候,一名护士拽着白依依就往抽血处跑,“院领导说了,献血成功的,这次优先考虑纳编。”

“我去,别人不行了,管我什么事儿啊?”白依依嘴上嘀咕,可看着噙满泪水的护士,善良的本性还是让她伸出了右手。当采血人员准备采血时,白依依大声说道:“别验了,我就是熊猫血,我贫血,还是多留点给那位兵哥哥吧。”

准备抽血的护士一惊,不解地看着白依依。

“看什么看?不相信是咋的?我也是一名护士。”白依依其实不想多挨那一针,至少现在,不想在这里。

“那就到里面再化验吧,里面情况紧急。”抽血护士随即明白了过来,把白依依作为熊猫一样的重点保护对象,安排刚才拽白依依的护士直接去了急诊科。路上,那名护士做了自我介绍:“我叫黎尤尤,是一名实习护士,看着那位兵哥哥病危,心里着急,看你是咱医院的人,面生,估计是新来的,才拽你过来的。”

“我才不是呢,我今天来报到,这不是还没报到呢,你拉我来干吗呀?”白依依矢口否认自己是医院的人,就是希望一会儿抽血的时候,能手下留点情。直觉告诉她,要是再找不出能匹配的熊猫血,还不逮着她一个人猛宰?想想真后悔今天来报到,出门前应该先看看皇历,打听清楚有没有状况,或者站在大门口别进来,先“侦察”一番再说,可这一切都晚了。如今,上了医院的献血“黑名单”,还有黎尤尤跟着她,想逃恐怕也是逃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无偿献血了。

果然,火速验血核准血型后,第一次抽血就抽了400cc。黎尤尤赶紧递给白依依一包牛奶和一些巧克力:“姐姐,赶紧吃点补补吧。”白依依接过来看了看:“德芙的,看样子还不错。”还真就吃了起来。

“里面是你什么人,这么上心?”看着黎尤尤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的,白依依猜测,躺在重症监护室的那位兵哥哥,应该是黎尤尤的亲戚,“哥哥?男朋友?至少是表哥吧?”

“才不是呢,我们不认识,就是救人啊。”黎尤尤说这话时,差点急了,羞得有点语无伦次,像是欲盖弥彰一般。可白依依听得出来,黎尤尤说的是实话,她根本不会撒谎,白依依由此断定黎尤尤是老实人,可交。

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血型,白依依“被迫”再一次抽血200cc,抽完这一次,白依依有点儿头晕。趁黎尤尤去厕所之际,白依依赶紧溜出了急诊科,溜出了医院大门,溜到了家里,溜到了自己的大床上。关上房门,她大喊一声:“天塌了也别找我。”躺在床上,关掉手机,“管他什么血型,管他谁是谁,小命要紧,本姑娘还年轻,还不想失血而亡,先睡一觉再说。”

这一睡,一直到爸妈从外边回来,开门声惊醒了她,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白依依感觉很饿,连忙起来做贼似的找零食吃。爸妈见状,问起去医院报到的事。

白依依这才想起上午发生的事,虽说自己献了血,可还未上战场,就临时当了逃兵,是多么不光彩啊,也不知那位陶班长抢救过来没有。白依依开始后悔起自己的鲁莽:“医生是救人的,怎么会让一个献血的人失血过多呢?”要是自己再坚持一下就好了,白依依内心多少有点自责。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2015年9月3日上午,看完纪念反法西斯抗战胜利70周年大阅兵,白依依就被自己的内心“绑架”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脑子里一遍遍回忆气壮山河的阅兵画面,看整个世界仿佛都是绿色的,她突然做出一个“重大”决定:当兵去。

偌大的客厅里,父亲白天正在翻看一本过时的杂志,母亲梦响正看都市电视剧。白依依猛地拉开房门,大喊了一声:“我要当兵!”

白依依芳龄22,脸圆肤白,亭亭玉立,半尺多的独辫甩在脑后,蓬松的刘海儿垂挂在前额上。白依依双手叉着腰,努努嘴,吹口“仙气”,将梳好的刘海儿吹散,显得甚是俏皮可爱,又灵动十足。父母诧异的目光一起投过来,两人怔怔地望着白依依,像是等着白依依的理由,白依依双眼瞪得圆溜溜地站在那里却一声不吭了。

在爸妈眼中,白依依是个情绪化的人,有时笑能笑出泪水,哭能哭出笑容。她也不是那种对自己有长远打算、有固定规划的人,做决定多是由着性子,冲动而为,往往是肤浅的,甚至是昙花一现,有时还没等人反应过来,自己又给否定了。母亲挤挤眼说:“你抽哪门子风?想一出是一出。”父亲却一脸的慈祥:“丫头,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白依依过来搂着妈妈的肩说:“梦响同志,女人最完美的状态就是,公主的外在目标和一颗女王的心。”又拿自己比画着,“你们给了我一副好看的皮囊,我现在就要去实现伟大的梦想了。”逗得爸妈都笑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当兵。”白依依又拉着爸爸的胳膊,撒起娇来,“白天同志,快帮我想想办法呀!”

父母近40岁才有了白依依,一直视为掌上明珠,自然宠得不得了。白依依的拧巴、固执,也让爸妈十分头疼。记得白依依上初中时,有一次生病在家,凌晨2点多迷迷糊糊想吃猪蹄,父亲骑着自行车跑遍了大半个石市,挨着敲卤肉店的门,终于在凌晨5点买到了猪蹄,兴奋地拿回家,却被白依依扔在地上,“难吃死了”。天一亮,父亲又找寻了好久,才找到白依依说的那一家卤肉店,又等了好几个小时,才买到白依依想吃的猪蹄……每每提起这事,爸妈对白依依又气又恼又怜又爱,白依依总笑呵呵地辩解说:“那是我吗?肯定是你们记错了。”甚至反问爸妈,“我是不是还有个姐姐呀?你们二老怎么那么疼她啊?太娇惯了,哪像我这么听话?!”爸妈总是拿她没法,说来说去,倒显得是爸妈的不对了。

这一次,更让爸妈为难了,他们了解自己的宝贝女儿,在部队当兵十多年的父亲知道白依依不是能吃苦的人,从内心讲,他也根本不想让女儿吃那些苦。可看见女儿一本正经,又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他心里明白女儿这次是认真的了。

白依依虽然搭上末班车在征兵处报了名,却因心律不齐体检未通过,再说女兵名额本来就少,哪那么容易当兵呀?从来不知伤心为何物的白依依,难过得哇哇大哭,夜不能寐、茶饭不香。

父亲托老战友一打听,本市的白求恩和平医院正在招聘护士,女儿正好是护理专业毕业的,如果去了白求恩和平医院,一来满足她进部队的愿望,二来也可以让她少遭罪,便安慰女儿说:“和平医院是家部队大医院,你进了部队医院,就是部队上的人了。”

白依依一想也是,就满口答应了。

不料,报到第一天就遇到了这么一档子事,这让白依依真有点始料不及,又狼狈不堪。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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