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诧异不已,你们司徒家的女儿不是费尽心思也要进宫么,你司徒丞相怎么突然就改口了?
有些也想把女儿往宫里塞的大臣们顿时就不乐意了,义愤填膺地盯着司徒丞相。
当年你说咱们是一队的,一起把闺女塞进去,怎么你就叛变了呢?
司徒丞相只觉寒芒在背,额头上大汗淋漓。却仍旧要挺直背脊。
没办法,他那个蠢女儿被人设计陷害,如今他若是不臣服于陛下,只怕整个司徒家就会迎来灭门之灾啊!
一位大臣怒不可遏,站出朝臣队列,朗声道:“臣以为司徒丞相所言不妥!苏姑娘虽是穆将军义女,可她原来的家庭必是贫苦穷寒,此等小家子气的姑娘,何以能担国母重担!”
此人乃拓拔皇室忠臣旧部,位及侯爷之位,嚣张跋扈惯了,自然也不会将元祁衍放在眼里。
其余大臣纷纷附和以示不满。一个宫女当了皇后,那岂不是说他们家的女儿连一个宫女都不如?
元祁衍冲他冷冷投去一眼:“那依爱卿的意思,苏姑娘不够格当皇后,那你们拓拔家的女儿就够格?”
拓拔侯爷本不姓拓拔,但他是先皇的左膀右臂,故赐与拓拔姓。
拓拔侯爷似乎并未察觉出元祁衍话中的讽刺意味,反而挺起肚腩,眉梢处掠过一抹傲慢:“臣的女儿自幼便是掌上明珠,出身又是极好,自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女子!”
此话一出,朝臣中时不时传出一股嗤笑。
是,你拓拔侯爷的女儿出身是高贵,但那是拓拔皇室尚存时!如今皇室已倾灭,你拓拔家被灭门只是迟早的事,如今你还有什么拿出来骄傲的资本?
拓拔侯爷面有愠色,怒喝一声:“何等宵小敢在朝堂之上窃笑?”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朕面前大呼小叫!”元祁衍重重一拍桌案,猛地起身,头上珠翠摇晃,却仍掩不住他眼里的森冷寒气,“拓拔爱卿别是太过年迈,分不清场合了罢!”
此话一出,朝堂顿时安静如鸡,个个屏息凝神,不敢抬头。
拓拔侯爷被吼得一阵发蒙,嘴唇抿紧,面色微微发白,心中懊悔不已。
他怎么就一时冲动了呢?他应该夹紧尾巴做人的啊……
司徒丞相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狭长的眼里划过一抹算计:“陛下,拓拔侯爷太过嚣张放肆,臣以为,应当给予重惩!”
“臣……臣只是,一时头脑发热……”
“若人人都像你一样头脑发热,那天子的威严还要不要了?”司徒丞相一个冷眼扫去,冷哼一声,“若侯爷得不到重惩,世人就会以为陛下好欺,继而人人都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嗯……”元祁衍满意点头,重新坐回龙椅上,“司徒爱卿所言甚是,既如此,拓拔爱卿便在家闭门思过三月,暂时革去职位,罚俸一年罢!”
拓拔侯爷微微愣神,身体发软地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额头上冒出虚汗。
闭门思过没什么,罚俸也没什么,可……革去职位?
要知道,他这侯爷位可不是虚衔,他手里掌握着京畿军队控制权啊!
今天他的兵权被夺,明天就是一把血淋淋的刀横在他脖子上!
直到今天,他总算想明白,新皇早有杀他满门之意,只要他露出一丁点破绽,敌人就会拼命撕开这个口子,冲他露出亮蹭蹭的獠牙!
事到如今,他还有回头路么?没有了!
他面色发白地环视四周,这才惊觉,他身旁原本那些熟悉的人早已换了面孔!
他们还是原来的模样,只那眼里掩不住的冷漠,却又不是他们。
这些人呐,竟然已经不知不觉成为了新皇的走狗!
“哈哈哈!”他仰天长笑,笑得眼角眼泪肆流。
他抿紧嘴唇,恨恨地盯着司徒丞相,厉声喝道:“狗贼!先皇待你不薄,你却这么急切成为逆徒的走狗!你良心何在!”
司徒丞相只是面色冷漠地看向前方,任由他像一只疯狗一样乱吠。
元祁衍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嘴角微微上扬。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这位拓拔侯爷竟会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露出如此破绽。
枉他敬这位拓拔侯爷身份高贵,没想到对方竟然蠢钝如猪!
“唉!”司徒丞相低低叹息一声,无奈地闭上眼睛。
胜负已成定局,拓拔家灭亡就在今日!
“依拓拔爱卿方才之言,可是在对前朝念念不忘?既如此,朕便送你与你的旧主团聚!”元祁衍大喝一声,目光如炬,“来人!将拓拔侯爷押入天牢!”
拓拔侯爷认命地闭上眼睛,疯疯癫癫地大笑着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唏嘘不已。有了拓拔侯爷这个出头鸟,谁都不敢再对立后提出异议。
元祁衍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冰冷威严的声音吐出:“既然无人再反对立后一事,那此事便全权交由礼部负责。”
礼部尚书面色平静地应下。
朝会散去,大殿上压抑低沉的气氛总算一扫而空。
后宫依旧是那么冷清,唯有御书房和凤坤宫两所宫殿还算有点人气。
苏语嫣一来到这里,便将宫中裁去十几人,去掉大部分华丽而无实用的装饰物品。
而凤坤宫的掌事宫女,正是前段日子风头无两的司徒秋水。
时至午后,蝉鸣不绝,太阳刺目。
在层层薄纱背后,摆了张贵妃椅,一艳丽无双的美人懒懒倚在上面小憩,四周五六个宫女打扇。
“哗啦啦”,殿外珠帘被人掀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美人。
她微微蹙眉,睁开眸子,瞥见一抹耀眼的明黄色,顿时笑逐颜开:“陛下过来了?”
“嗯。”元祁衍掀开帷幔,长身玉立,他身后还带着一身穿朝服的官员。
苏语嫣连忙正襟危坐,唯恐失了礼仪。
司徒丞相与摇扇的司徒秋水两相对望,两人不约而同泪目。
“扑通”一声,年至中年的司徒丞相跪倒外地,泪眼婆娑:“请苏姑娘大人有大量放过秋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