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城是座有名的城市,但其实就是一个黑色的大染缸,那种份量足以把几个未经人事的翩翩少年染黑了。
陆祁生,陆书进,没一个不是如此的。
陆祁生看着陈欣冉变化多端的表情,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复杂的感情没有表露在言表,却在心里使劲地胶在一起,焦灼着。
陆祁生一直都是如此,甘愿让他们去恨自己也不愿让他们也承受一次自己经历过的黑暗。
“你走吧,陆祁生,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陈欣冉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陆祁生黑色的双眸,他们这些人永远不会明白陆祁生到底隐瞒了什么,也看透不了什么。
“我不希望你再和沈家有什么关系,我也没那个能力让你罪有应得,只求你离之简远一点,别再伤害她了。”
“如果哪一天她记起来了,对谁都没好处。”
半响之后她才缓解了自己的情绪,身影颤颤巍巍地走进了沈家的大门,让陆祁生的脸上不明觉厉地浮现了一抹苦笑。
原本深邃无波的眼神浮现了一丝痛苦之色,指腹抚上自己的唇瓣,那是小姑娘刚刚轻吻的地方。
可自己怎么都挽留不了唇瓣上的那抹温热,无论怎么费尽心思保留都没有了刚刚抱起小丫头紧紧拥在怀里的那份真实感和安全感。
刚刚在车上的一切好像一团团棉絮充满了自己空了好几年的心脏,当他放下沈之简走出沈家的时候,他又把那处伤口划开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把那团棉絮全部抽出。
这一切,就像他这么多年都没办法和自己心底爱着的那个小女孩走到一起,原理都是一样。
不去刻意遇见就是要错过。
所以他宁愿故作大爱地用他自己和小家伙的“错过”,阻止他们全部人陷入自己多年的噩梦中。
这个恶人,他陆祁生不得不当,也是他一个人心甘情愿的选择。
——
到了凌晨十二点多,陆容欢才找到了那个在沈家别墅的大门前,背对着她站立的陆祁生。
男人的目光紧紧盯着一扇已经熄了灯的窗户,目不斜视,望眼欲穿。
“别看了祁生,你不忍心他们难过所以不愿说出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头来就只能是这样的结果了。”
“你从决心向他们隐瞒的那一天开始,就该明白这个道理。”
这么多年了,陆祁生以为自己真的能把沈之简抛在脑后,以为不去想便不会爱。
可回顾这么多年,走过的每一步黑暗都让他宛若经历了枪林弹雨,沈之简的存在好像一缕阳光透过纱窗暖暖地照在自己冰冷丑陋的表皮上。
不就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吗?潞城比她漂亮、比她优秀、比她聪明的女人一抓一大把,可是为什么偏偏他上了一个名叫“独爱沈之简”的瘾?
陆祁生一遍一遍地问自己,‘陆祁生,你何必呢?’
他也很想知道自己何必呢。
何必这么多年对沈之简念念不忘,心里接受不了半点别的女人。
何必这么多年除了姐姐和乔妈,身边半个亲近的女人都没有。
何必这么多年把所有事藏着掖着,无端接受外界各种人的谩骂。
何必呢,何必呢,何必呢……
可最后让自己的天使和自己的恶魔互相拉扯,自问自答相得出的结果永远只有一个,而这个答案一次又一次地敲击着陆祁生的心脏。
他陆祁生就是偏偏深爱这个在他生命里唯一的小简单,就算让陆祁生在他的黑暗里偷偷看一眼沈之简生活得好,他都可以在这片孤寂中坚持下去。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陆祁生啊陆祁生,看你平时脑子灵光着呢,这个时候又给我死机了是吧。”陆容欢白了陆祁生一眼,指了指陆祁生口袋里露出了一小角的手机,“手机没关。”
“我刚开始还以为我弟这么多的铁树,终于开花了。”
“没想到啊,兜兜转转还是那个沈之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