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还未散去时,默默守护着中转站的盖亚号早已被树根贯穿。它还是没能挡下夏卡巴拉的繁殖,如今的它也将成为其中的养分。
尤里开始厌恶自己的身躯了,和潜亚近战搏斗完全沾不上风头,潜亚挥舞着带倒刺的铁链,不断地将尤里逼到绝路,尤里看着手中断掉的剑刃,思考了一会还是丢掉为好。“普利森,你给我的生日礼物我还是弄坏了。”他拼命地护着身后的终端机,就差一点点,差一点就能把数据传到“那里”了。“90%……92%……95%……”尤里一边指挥着尚还能运作的盖亚号的防御系统,一边防御着潜亚的攻击,假设自己没计算错的话,这份素体还能承受大约5000吨的压力,相当于他十遍抽击——
“数据上传成功。”
终端机完成工作的时候,尤里也不堪重负地跪在地上,像布偶一样被潜亚掐着脖子举起来。“不是很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反抗绝对的力量。”潜亚让树根汲取盖亚号的能量,看着面不改色的尤里。尤里吐出一口泛黑的血,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生物注定要被奴役,只要他们拥有独立的思想,最后都会推翻旧时代的制度。而且你没听说过一句古话吗: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潜亚笑眯眯地看着他,手上的力度加大了几分:“说得很好,而且也很有意义。不过作为遗言应该够了。”他把尤里脖颈上的格拉努之匙取下来,再把先前从普利森那里拿到的合成一起,即便少了一个,凭着自己的神躯也能穿过那片灵薄狱。“我终于可以取回自己的躯体了。”他正要把钥匙合为一体时,尤里那份钥匙忽然断裂,不知为什么格拉努之匙拒绝了尤里的那份,就像两块同级磁铁互相碰撞在一起一样。“这是……假的?”潜亚怒目圆睁地看着尤里,靠着墙壁坐着的尤里无声地笑笑,好半天才从嘴里吐出一串还算完整的话:“你以为……所有的典狱长都……是无情的工具……从你扶起审判者……的那一天……我们早就知道你的意图,目的也就是……防止你毁灭现在的……光景。”潜亚叹了口气,利用树枝从盖亚号身上拆了几块铁皮下来,像压面饼一样把尤里压成渣滓。“我不太喜欢和愚昧的人讲述自己的信条,所以你还是好好地滚去地狱吧。”他看了看狼狈的周围,火花闪烁的残骸里,唯一还在运行的是一台老旧的终端机。“哦?难道还在挣扎吗?”潜亚走过去,抬手把终端机砸毁,“最后还是要靠自己啊,进入真正的亚当斯遗迹。”
白零葬把头凑了过去,问道:“怎么样?那个典狱长说了什么?”兰斯洛特指了指蓝屏的电脑,说:“对方还有1%的数据没送过来,八成是没了。”白零葬挠了挠头,回到沙发上继续看书:“他已经把目的地和敌方情报都说完了,剩下那一点也许是自己的遗言吧。”兰斯洛特起身,从角落里脱出一个老旧的储存箱:“但愿如此,只是希望不是什么细节罢了。”
接着,他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对链刃,这把带着蓝色闪电的武器吸引了雨觞的注意力:“哦?这是你们的压箱底吗?”
“准确来说是我的压箱底,”兰斯洛特说,“本来我还想着这玩意不会再用到,但是事与愿违啊。”他把铁链缠到手臂上,链刃好似活了过来一样发出兴奋的轰鸣,白零葬简单介绍道:“这家伙其实是一个活了好几个世纪的老不死,前后打过的仗不下千万,最后为了融入现代生活才做了黑客这份职业,虽然在我们的部队确实不是很吃香。”雨觞鄙夷地看着两人,影中光里究竟有多少个正常的家伙啊,这下好了,又多了个“世外高手”。兰斯洛特把链刃收到背后,将目的地数据传给白零葬后问道:“步罹心呢?如果没记错他也会来的。”
在哥伦比亚,步罹心看着荒废的酒吧,习惯性地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很快就要离开了,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从安定到混乱,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作为影中光的一员,他很快就要回到自己的家乡了。尽管对那几个家伙有些不舍,可是在任务面前,个人情感都是不值一提。
“嗯?”
他的另一个人格“惊狂扇”注意到了脚边的异动,原来是一只橘黄色的猫咪,那只猫嘴里叼着一张车票和一封信件,似乎是给步罹心的。“你想给我传达什么?”步罹心蹲下来,伸手接过猫咪给的车票和信件。“原来你叫竹葵,找我是因为兰尘殇的委托……”他看了眼信的内容,收起车票把竹葵抱起来,“保护世界之蟒号吗?这对我来说确实不难,只是要给我些准备时间。”
潜亚来到一座废弃的游乐园里,在那伫立的报废的摩天轮下,藏着的是通往神界的大门。踏过无名者的尸体,他来到摩天轮下,拿出格拉努之匙准备开门,即便面对自己的是灵薄狱的洗礼,也无所谓了。
破风声如同一柄利剑,划破了他的脸颊。站在摩天轮上的狙击手完全不给他机会,一连下来连续打空了五个弹匣,此时的潜亚也是伤痕累累,但是对于已是半神的他来说,这些伤口完全不值一提。“看来尤里给的情报是对的。”雨觞打个响指,将他和白零葬等人拉到灵薄狱中。潜亚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掌,说:“我居然忘记了还有你们,作为幸存者你们确实很有潜力生存下去。”白零葬又给了他一梭子,吐出嘴里的口香糖:“哪那么多废话,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拦截你。”“好啊!”潜亚挥手,夏卡巴拉生命树赫然出现在他身后,“让我看看你们的能耐。”
战斗一触即发。
雨觞穿上梦魇外甲,镰刀入手赫然发动攻势。白零葬也不再远程辅助,把阿瓦隆覆盖在身上开始火力压制。潜亚甩出袖中的铁链,挥舞着扫出一道道凛冽的红色气刃,雨觞则好似踏着鬼魅的步伐在气刃中穿梭,时不时还抓住几道贴脸的气刃反制回去,被气刃割裂的大地不断地喷出鲜红的岩浆,如同一道道冲天的火墙。“好家伙,”潜亚挥动着铁链,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嘲笑还是嬉笑,“居然和那个披着人皮的梦魇有着相同的力量,真是奇特。”雨觞借着地上的倒影瞬移到他面前,挥动镰刀将他的左臂砍下!“兰尘殇才不是怪物!你这种冷冰冰的石头是不懂的!”潜亚推开他,反手唤出成百上千只煞狂干扰着白零葬,白零葬低骂一声,解除身上的火力限制往怪物身上倾泻弹药。“听着,大爷我要一段时间搞定这帮怪胎,你自己和那家伙打交道,至少要——”
不用说,他的通讯器已经被破坏了。
潜亚舞弄着一条还在挣扎的树枝,手臂上的铁链如同毒蛇一样缠绕在雨觞身边。雨觞心里默念着:“仟影,你听得到吗?”仟影说道:“要我帮忙?”
“清理掉那些障碍就是了。”雨觞移动的一瞬间数身边数百条树干就像被定格住了一样全都一动不动了,仟影低声说:“我的力量在灵薄狱里只能做到这些,在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时,仅此而已。”雨觞挥刀扫除一切挡在身前的树根:“这些就够了!”
再一次,和神缩短了距离。
“真是有趣。”潜亚的言语在近乎癫狂的风声中被撕成碎片,“和普利森一样,你们都喜欢拿着自己微不足道的的力量来阻止厄难的发生,从古至今的人类皆是如此。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看看你们的内心,看一下你们的动机是什么。”雨觞甩出几道由瞳术做成的飞刃,在被挡开后箭步上前腾空侧砍:“正因为你用着居高临下的眼光看着人类,所以才会觉得他们弱小。”“我看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你说的任何事物,任何人,我都清楚。”潜亚一掌把雨觞拍飞数米远,同时让墙上的石块隆出将其四肢砸断!雨觞吃痛地张大嘴巴,却被无限大的痛觉塞住了嘴巴。在地狱里,所有的痛苦都会被无限地放大,没过几秒雨觞便昏阙过去。“渺小的家伙。”潜亚无奈地耸了耸肩,准备去解决白零葬。
几道银色的闪电在潜亚身边落下!只见一个身披暗蓝色盔甲,手持链刃的骑士从远方冲过来,他放纵自己的战马肆意破坏拦路的一切,手中的链刃如同死神的镰刀将周围的煞狂全部抹杀!“天启的最后骑士吗……?”潜亚侧身躲过战马的践踏,骑士立即从马上跳下来,右腿一跺便将夏卡巴拉生命树的部分树干尽数摧毁!“旧时代的家伙,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兰斯洛特将手中的链刃旋转数周,最后落回手中。潜亚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样的存在,放弃了眼前重伤的雨觞和陷入困境的白零葬,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在火力不充足的情况下还在大声嚷嚷:“兰斯洛特你给老子整快点!没有补给大爷我要嗝屁了!”
“怎么?要领教我的实力吗?”兰斯洛特唤回还在厮杀的战马,“以我现在的实力依旧能屠杀神明,包括你在内。”潜亚摆了摆手,说:“在这里和你领教不是我的风格,但是也不是不可以——”
兰斯洛特上马,弯曲的链刃变得笔直。
新生的树枝像女妖的触手齐刷刷地刺向兰斯洛特!
带着闪电的链刃扫向潜亚!
“轰——”
一柄龙镡砍刀挡下了树枝,也让兰斯洛特中止了砍杀的欲望。“兰斯洛特,这里我来搞定吧。”穿着紫黑色大衣的少年带着白零葬走到兰斯洛特身边,抬手挡在他们的身前,“挡住他是我的任务,你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雨觞抬起头,颤巍巍地吐出几个字眼:“兰……尘殇……”
“我现在才知道,”兰尘殇拔起刀,伸手拆掉绑在右眼上的绷带,“其实身边的人更值得我去珍惜,哪怕我一无所有,哪怕我身负罪恶,纵使这般还陪在我身边的人,才是我最值得珍惜的。”
“老规矩,如果我没回来,就不用等我了。”他睁开另一只眼,殷红如血的瞳孔绽放出骇人的光芒。兰斯洛特点了点头,说:“知道。”
修斯特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被战马顶了起来,兰斯洛特放声咆哮,两把链刃随着炽热的闪电旋转起来,所有想阻止的煞狂都被斩成数段,或是被闪电烤成焦炭。白零葬架起重机枪,像移动坦克一般横扫着残存下来的煞狂。修斯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全然忘记了链刃被洞穿的痛苦。“不可能,神明给予我们的力量是至高无上的,你们怎么能!”他的瞳孔被无限放大,眼睁睁地看着如同绞肉机般横扫而来的骑士。兰斯洛特将刀刃抵在他的喉间,冷酷地说道:“神给予了你们力量与荣耀,这没错。可是我存在的必要,就是为了杀死盲目给予信仰的旧神。”
说完,他用力划开修斯特的喉咙,结束了这个年轻人的性命。
1895年初,中转站迎来了第一次灾厄。
那一年人们看到一个骑着战马的骑士伫立于尸骨堆成的高山上,周围全是银蓝色的闪电,狰狞的怪物们如同蝼蚁一样祈求着骑士的怜悯,最后得到的结局无一都是斩首。
那一年,在亚当斯遗迹中,一个神与一个少年互相对峙着。
“你想凭着自己的力量拦下我么?”潜亚发出最后的质问,“靠着自己那人比人鬼不鬼的躯体。”兰尘殇扭了扭指关节,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握住修罗罪,血红色的梦魇化为雾气将他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