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司!”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看见东西的,也许就在我见到这些鬼头的时候。
“嘘,安静会儿。”
小司此时正将剑横在自己胸前,一只手化掌抵上剑锋,他屈指在剑面上轻轻用关节敲打了一下。
“叮!”
剑身巧妙而轻微地抖动起来,发出极为清灵诡谲的声音,这把名叫“清磨”的剑是李沧一年前从李家带给他的,原来的剑则留在了蜀营给了别人,一年了我都不知道这把“清磨”有什么特别之处,现在知道了。
清磨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就听那清灵之声,像是一条路,直接铺进了人的心门,小司将剑在手上转了个花,就像一把钥匙,扭开心门,让人的心里觉得无比透彻。
等我回过神来,面前的鬼面毕露原形,全部成了风干的腊肉,枯槁的面容堆积成千层饼,不过,尸青的颜色并不讨喜,让我的胃里一片翻江倒海。
小司收剑背在身后,像一个年轻的武旦,但他微微翘起的嘴角没有一点想要谦虚的样子,“这是鬼面道,极阴之物,是部落时代就有的巫术,周朝遗孀的墓里见到也算正常,嘿,”他上下瞧了我一遍,“你还挺受这地下玩意欢迎的呀。”
“哼。”我心想我还祈祷了半天的胡月尹,结果那女人头还越吸越欢了,“说好的三天极有辟邪功能的呢?”
“噢!”他作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你和胡月尹的三天极的差别,你不是听诸葛亮说过胡月尹的酒量可比你好多了吗?我想那是一个最明显的区别,之所以会有不同,是你的阴阳和他不同。”
“阴阳?”我重复了一遍。
“嗯哼,家史言‘先有胡氏月尹助先祖秦开天下道’,我们的老祖宗李秦可是探尽了当时天下所有最凶的穴,没有胡月尹至阳克阴的三天极是做不到的。而你不同,小打小闹的小朋友你还能抵上点用处,可真碰上了鬼面道这样的至阴之物,你就成了他们最好的补品,唔,怎么也相当于个全须全引的千年人参吧。”
“你...这是在夸我?”
他没理我,接着说:“至于阴阳不同,我听老狐狸说你出生时就跟人家不同?”他说完又上下打量着我,我摊开双手:“别看我,我连传古都不知道,难道还指望他们告诉我,我出生时天生异光,紫微星扑灵扑灵的?”
“那你就等着回蜀营时老刘同志砍你头吧。为了观察你这人参的效果,我还看了会儿那鬼面道对你的反应,唔,效果不错。”
“哦!那我刚才差点被吃的时候你就在啊!”我又气又惊。
“是啊,还有龙。”他翘起拇指往后一指,我就看到在黑暗中跟块石头一样沉默的龙。
“一群无情的家伙!那你们为什么没事?”
“这种事遇多了,难免身上带了些抗体之类的,再就是因为这把清磨剑吧。”他又在剑上敲了下。
“你以前让李沧去做些准备不会其中之一就是让人给你带这把剑吧?”
“嗯,当我知道豹叔要来踩炮时就开始打算了。清磨是空心的,用现代六大商屈家风柳堂的工艺做的,他们家的铁工同样优秀,只是更喜欢木工,这里面浇灌了铁柱,知道小提琴的构造吗?和那里面琴柱的构造类似,剑身再用至钢铸成,加上屈家木工和你们胡家的一些外八行的手脚,便让清磨多了些驱魔辟邪的作用。其实我最擅长的不是剑,但我最爱用的在三国又不能用。”
“那是什么武器?害,你用剑不是用的挺好的?”
“呵呵,我只是才艺十八彩,样样都精通而已。”他的“而已”小声却有力。
龙重新点起火把,照亮四周,小源趴在鬼面道中央一块巨大的拦路石上,嘴里直“哼哼”。其他人则半死半活地躺在地上,看来除了小司和龙这两个硬板眼,其他人都中招了。
我弯过其他李家人的尸体,走到小源旁边,也不知道这孩子是看见什么了,满脸的幸福,嘴角都能跟耳朵比翼双飞了,我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惊得他一下双手向我伸来,我还没躲开就被他抱了个满怀,我大骂地让他松开,结果这个臭汤圆越抱越紧,脸上的幸福逐渐转变成焦急,小司看到这,轻身跃了几步过来,在小源后颈上捏了下,他这才安分下来。
我把他背到身上,“我丢,这是梦到哪位小姐姐了?该不是刚才那个女人的真身吧?”
小司相当嫌弃地走远了几步,“口味独特。”
“我是说你弟弟......”
“我是说你们两个。我闻到你说的腐臭味了,有毒还能致幻,而且下雨了,我们从原来的路走不回去了,只能往前走。”
“下雨了?糟了!奔宵它们还在外面!”
“不,相对他们,我们现在才是危险的,雨水倒灌了,走快点,上去后再弯回来找奔宵它们。”
我看了眼四周只剩下一口气的李家人,李司源怕也是不会再管他们,只能叹息一声,扭头跟着龙和小司跳过拦路石往前走。
没走几步就又看到了一个个死人堆。
豹叔死了,身体旁边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字“救命,救我。”
他是在失明前写下求助的血字,死前失明的。
人在写字写一半时突然遮住眼睛再写,不仅行列位置会变,就连大小都会改变。
眼瞅小司不动声色地就要跨过去,我叫住他,“喂,好歹是你们家的太爷太奶,就这样扔下不管了吗?”
小司一边走一边检查还在喘气的李家人,用我之前配的去瘴气的药救了几个起来,一边说:“他之前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他活着对我的利益比他死了对我的利益更大。现在,是天收了他,害,我的利益变小了呢。”
多了几个李家人,小司让他们休息了会儿,缓过神来再接着往前走,我盯着几人的后背,脚下凹凸不平的踩着,龙在队伍末尾殿后,刚才的鬼面道并没有在这些人中泛起太大的波澜,李家人仍然安静有素地往前探路,我在心里不禁嘀咕,六大商人难道都是行尸走肉吗?陆家人只要犯戒就做成人蛊,这李家人队伍里死了一半,连个犯怵的都没有,我该夸他们冷静呢?还是行如木讷僵尸呢?
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构造,走了约莫小半个钟头的时间,在三国玩盗墓,真是绝了,和人家摸金校尉祖宗拼活干吗?我一边估摸着这遗孀是得有多大地位才能建这么大的墓?
我背着小源,让龙给我照着墙上线条简明的壁画。
从古到今,文化有两条传承主线,一是字,一是画,我细细观看着壁画,像是在讲故事,这种壁画大多是主人生前的故事,画幅巨大,我只能看到一个男人带领其他人在领地打猎的样子。
画不出来的是真实,写不出来的是史实。
我细细观摩,李司源有意等我,可后面雨水催得急,只能粗略扫过,这时听得一个原来豹叔手下的李家人喊道:“到了!我们到阴阳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