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着黑走到李司源身边,他微眯着眼,李梓源靠在他肩上大张着嘴呼吸睡觉,这是真累着了。我知道李司源的精神很难进入深睡眠,我在他跟前打了一个响指,他很快的抬起头,在嘴上抵上一根食指。
他将李梓源轻轻放在树干旁靠着,然后朝我指了指树林里面。我跟着他走到树林里,龙保护着诸葛亮站在悬崖边观望下面局势。冬天的乌林跟乌龙茶奶盖似的盖上了一层层厚雪。
“我知道你要过来问我,你的好奇心可真是膨胀。”
他找了棵雪松靠着,头高高昂起看向天空,活像一个忧伤文艺青年。
“这不叫好奇心,”我靠在他对面:“这一切事情跟团乌云似的缠绕你,让你的大脑一片混沌,思绪万千不知道从哪整理起,你不知道这所有一切的起源,也不知道所有事的走向和终结,你只是突然插进一脚,踩到黑暗里,对周围所有一切都茫然不知,这种感觉是要人命的,无论是肉体上还是心灵上。再怎么说,我们本来都应该是普通人,突然有了‘穿越’一般的能力,虽然不应该叶公好龙,可当这一切发生时,导致你朋友的死亡,你总该试图去弄明白这一切......小司,告诉我吧。”
他仍然望着天空,好半天没说话,像是在组织语言,他忽然拍下低处枝丫上的雪,拍到脸上,又吃了颗橘子糖,然后对我道:“你这样说的话,我像是能理解了。不过,我只能慢慢跟你说,你慢慢整理接受,因为传古,是一个很大的世界观,胡家没教你,自有他们的打算,我一个外家人本应该遵守你们的规矩,但是,我觉得你跟我想象中的胡家少主不一样。我先跟你说说胡清吧。”
我摇头道:“不止胡清,还有王九昌,我想你刚才都已经看见了,他们都跟着陆茗干了,令我奇怪的是,王九昌明明知道王家令牌在我们手上,也不找我们要。还有陆茗始终不肯跟我解释为什么不在古隆中就杀了我们的原因。”
“我就说你别急,先听我跟你讲胡清。当时你跟我说胡清来到三国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要是龙来了,那还正常,可是胡清就不应该了,他应该还有个妹妹叫彩舟吧?”小司将视线从天空转移到我身上道。
听到彩舟,我突然想起她还在古隆中,心里一突:“不好!诸葛夫人有危险!”
“别慌,彩舟应该不会对诸葛夫人下手,那孩子一直被胡清保护着,单纯的很。我猜之前没有在古隆中就对你们下杀手,一个是诸葛亮尚未出山,旨向不明,无法向曹操禀报,他们不好处理;二个就是彩舟在那,胡清应该不想让她掺和进我们的纷争中。”
我回想着彩舟的一举一动,这个年龄,确实不应该还有这种“幼稚”的存在。我问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你之前不是还问我为什么对龙那么熟悉吗?因为他、胡清、彩舟就是我和胡致远带到胡家的,而且,”他的眼神又变得犀利,在黑夜中炯炯有神,“他们根本不是现代人,而是传古人!”
“传古人?那是什么意思?”我疑惑地道。
他回答我说:“意思是,他们是传古朝代中的人物,龙来自明朝,胡清和彩舟来自宋朝。”
听到这话,我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他们明明有意识的站在这里,站在三国,还懂我们现代人的语言!一个已经消失的朝代的人,怎么可能通过现代的渠道回到以前的朝代,现代人回到三国已经很超常了。”
“但事实是,传古里的人跟现代人一样有自己的意识,而且还能通过传古到别的朝代去。”
“也就是说,他们虽然不能到现代来,但能生活在‘传古’这个世界里。”
“不错。”
我虽然感到震惊,但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三顾茅庐时彩舟不知道这段现代人都耳熟能详的故事,胡清为什么在刚见到我时说对传古了解甚少,为什么龙说“会在你需要的时候来,会在你不需要的时候离开”,龙的意思,应该是在我们离开三国的时候,他必须继续留在这个地方。
“实不相瞒,”李司源接着说:“我和胡致远曾经尝试带他们来到现代生活,可是几百年,几千年的差距并不是短短几年就能弥补的,另外,你爹根本不同意他们这样‘传古人’的存在。”
我醒了一下神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扯的这么复杂?”
李司源拽着雪松掉下来的松枝条道:“这一切,得从一场比眼前这场雪下的大得多的雪讲起。”
李司源说时间不多,他讲的很快。
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到传古,自从十岁当家,十五岁知道胡家传古时就开始和大他五岁的胡致远一起到各个朝代寻找药材,去宋朝是他第二次进入传古。
胡家默认了李家家主和胡致远搭档的事情,胡致远经验丰富,又是胡家的二把手,身手在整个六大家都能排上前三,李司源十岁时就认识了胡致远,他俩一直搭的来,所以那一次去宋朝,他们没带任何人手,仅仅俩个人进了传古。
也就是那一次,他们对传古的了解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宋朝的主人公有很多,他们选择了宋神宗的时代,他们利用李家家主令牌联系上了在宋朝有职的六大商人,传古这东西从晋朝开始研制,到宋朝时,宋朝的六大商已然能理解传古的存在。
他们两人跟着王安石变法,进入政朝,走上高位,方便寻找药材,也方便和当时的主人公一起走完一生的道路。我问他,他们当时的主人公是谁,李司源表示那太伤感了,不愿意说。
他们遇上胡清的时候是在大雪纷飞的冬天,他们和主人公一起被调任到了一个小地方任官,那个小地方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应当是被分入了闽南某一个小县城里。
当时那个小地方是自占一方,财主地豪拿着个民农就当兵使,为非作歹,霸横一带。而胡清和彩舟,就是穷苦人家出来的乞儿。
讲到这,我好像理解了第一次见胡清时,胡清对我说的“寒冬夜里的痛苦,生来便是少主的优越。”
他们那时的主人公是地方父母官中最大的那个官,就让李司源和胡致远去处理小地方的自主专权的问题。他们出去处理公事,自然是乘公轿出门,他们没有那样的职权,可胡致远个老狐狸想过个瘾,李司源也就只能顺着他,俩人叫上几个办事的公人就抬轿出去,正好那天雪大,去往县乡的路不好走。
本来一路顺当,可就在快到村子的时候,老远两人就听见了村门口的打骂声,像是在驱赶什么人。这远远看去的村子也怪,家家户户的外墙上贴满了符文咒纸,本该在绿水青山的地方,在大雪的映照下,黄溜溜的一片看得格外瘆人。
俩人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就想快点绕过村子到地主家处理专权的事。
可当他们走到村口时,一个浑身泥土的人突然从人群中窜出来,端着个泥巴和的碎口碗跌跌撞撞地拦下了他们的轿子。要知道,宋朝的经济堪称中国经济的顶峰时刻之一,人人家中恨不得拿银壶银碗喝茶吃饭,很少见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情况。
李司源和胡致远还在纳闷怎么回事,一群村民就“哗啦啦”的围了上来,一人拿一个锄头照着那小叫花就打,说他是灾星,出生时村中的护民碑突然崩塌,不到十岁,一家人全被克死,之后村中的收成就一直不好,所有人都认为是他带来的灾祸。他还带着一个小妹,由于不受邻里待见,只能到其他村乞讨吃食,直到那天回到自家村里,却发现那个茅草堆起来的“家”已经被村民三镐两撬的拆掉了,到地方县官那控诉却被地主嫌扰了清净给赶了出来。只想回村找个角落睡觉,却被村民聚伙赶出来,小妹吵着肚子饿,村民骂他是灾星,走投无路的他,在这个时候遇到了李司源和胡致远,这就是他们和胡清的第一次相遇。
他俩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收了那个男孩,用胡家的姓给他起了一生清白的名。又用“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给那女孩起名彩舟。
他们教会两人礼仪、知识,收他俩在身边,经历人间的是是非非,精彩与低谷。也不知道是不是体质有特殊的地方,胡致远偶然一次兴趣来潮,给他俩摸了骨,惊奇地发现两人跟他们一样,只是外貌变化,实际年龄并没有变。他们天资聪颖,彩舟不染世俗,和他俩很聊得来,毕竟他们那时都是束发之年,意气风发,对于世界都是充满憧憬。
他们一直这样走到了他们主人公生命的尽头,那主人公也是英年早逝,彩舟都没有嫁人。胡致远和李司源知道,他们必须分开了,可胡致远舍不得,他知道胡清和彩舟身骨有异,生命强度不同一般,就这么留他俩在宋朝将使俩人多年的舒坦生活成为黄粱一梦。
于是他们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让胡清和彩舟来到现代的三天阁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