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就像狂潮一样拍打我的心、大脑和躯干,我如同掉进绝望的冰窟。脑袋里一遍遍回想着我们从小到大一起走过的路,那些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出去旅游的、唱吧的、学习的、来到三国的,在山上、在军队中......最后定格在最后和屈易在长江边分离的那一刹那!
我眼前眩晕,我绝不相信那么活生生的一个屈易就这样死了!
“不可能!绝对他妈的不可能!”李梓源瞪着眼大喊,顾不得诸葛亮还在旁边,他大骂大吼。诸葛亮的眼神呆滞,扇子被紧握在手中,所有人的身躯都在颤抖。
陆图忽然从胸袋里掏出一张布条:“这是...我在屈少主手上拿到的,他死前从口袋里拿出了这张布条,紧捏在手上,被我看到了,我借上去查看的理由,把它从屈少主手上拿来了。”
李梓源一把从他手上抢过,我踉跄地走上前看,只见布条上用屈易的字体写着:
此去曹营凶多吉少,若不幸殒命,还请保护好自己,永别,勿念。
——屈易
“他......早已知道......这次......啊啊!!”李梓源将字条拽在手中,发狠的拽住!一秒后,无力的向后仰去,跌在地上,诸葛亮扶他不及,被一起带到地上。
我的心脏被紧紧揪住,我不知道看哪,我只感觉到迷茫。我控制不住地向前扑倒,跪趴在地上,止不住地颤抖。我的脑袋里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混沌,屈易对我说的话在我脑海中久久徘徊、循环。
“我的天!这猫好可爱!”
“恭喜你!屈易!又拿了第一!南崽,你还差口气哟!”
“我呸!你个李梓源就只知道跟着屈大佬后面擦屁股!”
“长发是男人的美感,懂不懂!”“哈哈哈哈,我看你像蹁跹玉公子,哈哈哈......”
“诶!我跟你说,这家人肯定会出事,你信不?此乃棺材房也。”
“胡南,你不要急躁,凡事都会明了!”
“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在庆功宴上大口吃肉!到时,我来做庆功宴!”
“那必须的!屈易做饭堪称一绝!嘿嘿嘿......”
“胡南,这人生处世就像做饭一样,要掌握好火候的平衡喔!”
“胡南!你再敢抛下我们试试!信不信老子先打死你!”
“胡南!胡南!......”
......
啊啊!
“屈易!”
我仰天长啸!心中久久的痛苦和回忆化作泪水涌出我的眼眶!
李梓源的双拳用力砸到地上发出“咚咚”的顿地声。他怒吼:“他娘的陆茗!老子一定杀了你!”
我一把推开面前的陆图,径直向树林中跑去!
胡南!你说好带所有人回家的!你有什么资格称起少主的名号!你他妈连兄弟都护不住!
我边跑边朝自己怒吼,眼泪很不争气的流了一脸,我的眼睛变得模糊,顾不得脚下的路,脚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踩。
在新野,我担心他们的生命,私自拦下他们的盔甲,一个人和李司源去了前线,他们担心我,还是向刘备讨了盔甲过来,不顾生死!
回来后,他们把我摁在地上,怒吼我自私!
“唔!”我没注意脚下,直接一脚踩到一个大坑里,顺着坡往下滚了好几圈,最后,躺在坑底望着树林的顶,刺眼的阳光,将我的情绪照的一览无余!
“屈易!你混账啊!你不想抱着对我的愧疚而活,你就让我抱着对你的愧疚活下去吗!”
“你有本事就给我滚回来啊!屈易!”
我躺在地上无力地朝天空吼,泪水止不住的流。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无用功。我的发小,屈易,真的死了......
我躺在草地里,头疼欲裂,视觉模糊,但我不愿起身,好像这个样子,才让我能离开现实。
“胡南。”
模糊不清的视野里,盖进了一个人。
“李梓源。屈易,他......”
李梓源伸手将我拽起来,我哽咽地看着他,他眼角也全是泪,紧闭着嘴,用手就着泪抹了一把脸。
我们相对无言,不知道说什么。两个混小子一直静默到天黑。
我仰望着星空,有些人,再也看不到繁星了。
我知道诸葛亮在旁边的树前靠着,他一直在等我们。
“屈易他,是为了灭曹大计,我......亮没想到,陆家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对屈易下手。”诸葛亮见我们缓过来,他轻步走下斜坡,跟我们一起坐到坑底的草坪上。
我和李梓源没说话。
“陆图已经回到曹营了,他不能出来太久,否则陆茗会对他起疑心,他把你们六大商的事跟亮都解释了。他说是你们向陆渭河打探情报,他见此事过于重大,就亲自过来一趟和我们说。”
我只是淡淡看了诸葛亮一眼,我知道陆图不会把传古跟他说的,其他的,无所谓了。
诸葛亮长叹口气道:“陆图说,士元、胡清和屈易,一起觐见曹操,献上了连环计,陆茗和王九昌全程没有上策,直到他们被安排去休息时,陆茗让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射杀了屈易。他对曹操说,屈易是我们派去安插在庞统和曹操之间的间谍,是他们六大商的叛徒。”
李梓源“噌”的一下站起来吼道:“他们才是叛徒!竖子小儿!混账!”
我深吸了口气,拉李梓源坐下:“听孔明说完。”
诸葛亮抱着膝盖道:“然后曹操就没有追究他们,士元和胡清当时眼睛都瞪圆了,可苦于在曹操的面前,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为屈易收尸。”
我咽下唾沫:“他们把屈易埋在哪了?”
“抛入江中。”
李梓源“咚”的一下,一拳砸在树干上。
“士元他们暴露了吗?”
“没有,还很安全,只不过,他身旁只有胡清了。”
我双手撑住额头道:“是我没用,担不起少主的名号,算过来算过去,连自己的朋友都没有保护好。”
“这不是你的错,胡南。”诸葛亮靠近我,“我们早已料到此行危险,可是......真没想到,他们会明目张胆的下手。南儿啊。”
我抬起头看着诸葛亮。
“屈易是为了抗曹大计而献身,我们要是不想辜负他,就必须将我们的目的实现,兴复汉室,彻底铲除曹操,还天下百姓以安宁!胡南,你必须成为一个优秀的少主,最后成为六大商的商主,继承胡月尹的衣钵,不可避免的死伤,是你必须经历的痛苦。只有手刃了他们,给屈易报仇,才算对的起他。”
所有将领都是踩着死人尸体爬上来的,包括战友的。我曾作为一个旁观人,谈起这种事夸夸其谈、口若悬河,等落到我自己身上时却举目茫然。
“胡南!孔明说的对!”李梓源将我拎起来:“我们一定要杀了王九昌和陆茗那两条狗!”
我盯着他的眼睛,又看向诸葛亮,坚毅地点了下头。
陆茗,王九昌,我们的仇帐又多了一笔,这一笔,痛苦深入骨髓!我一定亲手把你们送到阎王殿的大堂上去,让你们受尽刀山火海之刑!
“李梓源,写信给李司源,让主公集结好士卒,随时准备迎战!”诸葛亮眼神露出凶光,一改往日的平和:“现在士元已将曹操的战船全部连起,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孔明,依你看,多久后会刮起东南风。”李梓源问道。
“不出五日!”
“那好,五日之内,我们在长江边架起东风祭坛!一为我江东蜀汉百姓祈祷盛世安康!二为老天准时送来东风为我军助威!三为用他们的鲜血,祭我兄弟平安上路!”
我们回到大营,我和李梓源立马向周瑜请求参加最后的决战训练。黄盖的诈降时间和祈求东风的时间也一起定下,只等待五天后,赤壁之战的爆发。
这五天,我和李梓源没日没夜的训练,用远超普通士卒的速度适应了水上作战,训练时,我俩训练的再头晕目眩也没说话,现在我们再累到倒地时,只剩下了无边的寂寞。
我们两个总是在军情不紧张时来到长江边,我们是三个人一起来的,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
距离总进攻还有一天,东风祭坛早已架好,我和李梓源坐到祭坛下方的一块礁石上。月光铺洒在滔滔江水上,我们任由江水拍在我们身上。
“你说,我们要是能回到诸葛庐的那段日子多好?”李梓源屈着一条腿,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
“再进一次传古就行,可那也不会有屈易。有屈易的那段日子,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他们将屈易的尸体扔到江中,那我们现实呢?”他淡淡道。
我摇摇头,将双手插在屈易缝制的口袋里:“你忘了吗?在传古受伤后,出去还能痊愈。可要是死了,就真死了。我估摸着我俩在现世中的身体旁还躺着屈易的尸体。”
我吸了下鼻子:“以前家里的医师死的时候,我不知道,也没感觉。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痛彻心扉。”
“原来你们在这。”诸葛亮从我们身后的石头上吃力地攀爬,我伸手握住他的手,将他拽上来。
“怎么了?明天你就要上台借东风了,这时候来找我们俩?”
周瑜苦于冬日极少刮东南风,诸葛亮夸下海口说他能向老天借来东风,这才设下东风祭坛。
“徐庶去西凉了,士元来信说的。”诸葛亮弯下身拍下不小心沾染的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