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中有一种冥冥的呼唤,像是在叫醒每一个身体细胞,但我的意识,却不停地向着反方向挣扎沉睡。
突然!全身像受到针扎一般,巨大疼痛感令我立马清醒了过来!
“嘶!”
左肩牵起了另一股痛感,接二连三的疼痛搞得我毛心火燥的。
我不耐烦地睁开眼,却发现周围是一片无尽的黑暗。这什么也看不见啊?
我下意识的摸向口袋,想掏出手机,但指尖却传来丝绸一般的触感。深吸一口气静下心,却嗅到了雨后放射菌一般的青草香味,十分浓厚。
这时我才感觉到身下坐着的什么东西硬硬的。
摇摇头试图更加清醒些,准备起身。
就在这一刹那!一张脸盆一般大的脸骤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眼对眼的距离吓得我差点又陷入昏迷!
“卧槽!屈易!你有毛病啊!”
要不是一秒反应过来这张脸的主人是谁,我真的会立马应激地一拳打上去!
“我这不是看你醒了还不适应嘛。”
屈易站起身来。
我抬起头,发现屈易竟然一身深黑色的布长袍,一头的墨色长发被发冠束在脑后,举着个蜡烛看着我。
“哈哈哈,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变装这么快的吗!”
不是没看过他把头发系成马尾的样子。但他每次系,都会被我和李梓源吐槽像翩翩玉公子。
“笑个莫斯笑,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把手向脑后伸去。果然,我的背头短发全变成了长发,而且还被梳成了马尾,这手感一摸,也戴着一个束冠。
“卧槽。”
“咋样,我的手艺还不错吧?包括你这身白丝绸的长袍都是我给你换的!”
屈易笑眯眯的凑上来。
我抬头盯着他。
“干嘛这么怨念的看着我?要知道,丝绸在古代,那可都是贵人才穿得起的。我挑了半天,就这身最适合你!”
“没事,我就是感觉脸有点疼以及一点点的羞耻感。”
他把蜡烛放到了一边的矮木桌上,只见木桌上还陈放着许多物品,包括了日常穿的衣饰和一些纸笔,我们所处的正是一间茅草顶的小木屋,跟我们昏迷前的那间屋子的摆设很像。
这就“穿越”成功了?
貌似这个屋子便是每次人们进入传古迷境时的“入口”,有点像横版过关游戏里提供初始装备的小商店。
“唔?这是哪啊?”
见到小源也悠悠地转醒,屈易简要的跟他说了一些情况。
他听完后一脸震惊地捧着自己的脸。然后上手掐住了屈易的脖子。
“我敲!屈狗蛋你竟敢扒我衣服!还小爷我两千大洋做的总裁大背头!”
“让本少爷伺候你,你感恩戴德吧!”
之前的西装、蓝色套帽卫衣还有黄色运动服都被叠好了放在一旁。
我们现在所穿的衣服都是紧袖深衣,李梓源和屈易都是玄黑色,从样式纹案看,都是三国时期的达官显贵的穿着,看来这传古给我们提供的初始装备还不错?
只不过,他俩穿这一身在微弱的烛光中吵架,怎么看都像两颗人头在半空中叭叭叭的。
我上手把他们拉开,“好了,屈易,你最先醒来,你有发现什么吗?”
“并没有,好不容易摸着黑才找到的蜡烛和火石,刚打着火你就醒了。”
“火燧石?”
“嗯,我家做特制的木具时仍会用到这种古物,所以比较熟悉。”
屈易属于六大商中的木商屈家,在旧时代的基础工作是木匠。
东汉六大商,我们三天阁就属于其中一商。
东汉六大商全部创建于东汉末年的三国时期,经时间浮沉淘洗流传至现代,成为六大家。
分别是茶商陆家、绸缎商舒家、玉商王家、木材商屈家、药商胡家、古董商李家。而每一家都有一个名号,比如我们药商胡家就是三天阁。
此所谓六商六家六名号。
而李梓源,就是古董商李家的二少爷。他们家表面经营着一个拍卖行,实际上干的都是地里的活计。
我转头看看四周,房子不大,散发着阵阵木香味,心里感到一阵迷茫。
当我翻着泛黄的黄皮纸时,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生活在仅存于字里行间的地方,甚至真的会见到想见却以为不可能见到的人。
现在的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
“那就睡吧。”
我拉过被衾,倒头就准备睡觉,忽然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硌着慌,才发现是我的手机和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竟然跟着一起带过来了!
我把它们拿出来放在一旁。
小源靠着我,拍了拍我的腰,弄得我很痒,我打掉他的手。
“别闹。”
“不是,南崽你这么快就睡吗?我才刚醒诶!”
我闷着头,今天发生的事太多,我只想快点睡着,补充精力,等天亮了再说。
“算了,小源。”
屈易在我身后叹了声:“胡南今天的人生观可能有点崩,我爸跟我交待的时候说胡南是根本不知道传古的,先让他先休息下。”
“可胡南不是最喜欢古代历史的吗?不然也不会开那工作室了不是?现在到了古代,就应该起来去古代人的朝堂上蹦迪啊。”
我听到巴掌拍到人的背上的声音,“深更半夜你上阎王的朝堂吗?还蹦迪?蹦个鬼!”
我吸了一口的木香味,等他们安静后在被衾里闷闷地道:“我很感激传古的存在,人生观没崩。只是有点感觉不真切,就这样说来古代就来古代了。我没想到我们真的来到了古代的三国,我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情去面对。”
“而且,”我把身子翻过一面,“爸妈他们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传古的事?要是小时候不懂事也就算了,为什么长大了也不跟我说?把我瞒这么久。你们也知道我一直想要见到古代的英豪,但是...我没想到,家里就有这种能穿越的玩意儿东西!而家里人竟然还如此瞒着我。”
屈易抚着我的背,“害,父母爱其子,为其计深远。他们一定有自己的考虑。我们也没有比你早知道多久。”
可这种“计深远”常带上的是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孩子的想法。甚至带上利益。
我还没想完,就一阵困倦袭来,睡着了。
清晨,我被屋外的鸟鸣声唤醒,曦光从木屋的细缝里透进来。
他们还没醒,也不知道这两家伙昨晚蹦迪闹了多久。
我轻轻掀开被子,穿上长靴准备出去。在床底下,我还发现了几双青丝履,中国的第一双“皮鞋”可是战国就有的,我倒是没对这几双秀气的鞋子产生什么兴趣。
我踏出屋子,外面的负氧离子可比现代足多了。
“唔!”
新鲜的空气贯彻了全身,打通了昨天压抑的肉体和精神,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唱着舒爽。
我这才睁开眼好好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
原来,我们所处的地方正在一个小山坡上。密而高的林海大片的占据了我的视觉,让我心里腾出了一种想要奔跑的愉悦感。
淙淙的水声一直从远处传来,这个角度很好的纵览了周围的地势。沿着山坡的一边就是一条小溪流,而另一边就是几十亩农田,晨起的农夫们都已经用椟栌在溪流里汲水灌溉农田了。
这时,两个身着粗布深衣的人正从下面的一条土路上匆匆走过,边走还边大声议论着。
“尔可听闻那‘管仲’先生今日在他屋舍旁的竹林里设了月旦评?”
管仲?是我穿错朝代了??
“当然!这四里八方都不服他,我看未必。那水镜先生和徐元直不都说他当值管仲乐毅之才吗!”
嗯,没穿错,找的就是他。
“就是!说不定哪一天人家就腾达了,我们得趁这个机会好好与其结识一番!”
“快走快走,说不定还能见到凤雏先生和崔州平先生呢!”
眼见两人加快速度走远了,我拔腿就向小木屋跑去,尚不习惯的鞋子让我险些跌倒。
“快起来!兄弟们!月旦评啊!诸葛亮出现了啊!快点快点!”
已经醒的屈易还好说,还在迷糊的李梓源随手抓起桌上的一块东西就朝我扔过来,“你叽叽嘎嘎的说什么呢!”
我接过来才发现是一块古墨砚,这卖古董的真是不把宝贝当钱看。
“月旦评啊哥哥!去晚了可就见不到这三国时期文人文化最盛大的场合了!这可是当世才子道道交锋的时刻!”
李梓源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用一种极为邪魅的眼神看着我:“这声哥哥叫得好听,再喊一声!”
我被他抓重点的操作惊呆了!
“滚!”
屈易比我和李梓源都高,他趴在我的肩头打了个哈欠:“胡南,什么是月旦评?”
我把屈易从肩膀上扒拉下去。
他转身拿起桌上的布条卷,见我疑惑,他指了指我的肩膀。
“上药了,小伙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经他这一提醒,我才感觉到肩膀隐隐的刺痛,家里的药见效很好,让我的伤口很快就有痊愈之势。
我心情不自觉的很好,将深衣脱到半腰让屈易帮忙换药。
“哟,身材不错!”小源戳了下我的腹肌。
“大哥,我拜托你们正经点。”
我们身上的东西都随着传古一起带来了。没想到传古不仅能把东西带出去,也能把东西带进来。
这太诡异也太神奇了,传古引起了我极大的好奇心。
我从身旁拿过昨晚从胸袋中取出的东西,取了一小罐药给他,又把其他东西装进了一个布袋里收拾好。
“月旦评啊!那可是东汉末年由汝南郡人许劭兄弟主持,对当代人的诗文画作品评以褒贬的一项活动。由于常在每月初一举行,故称‘月旦评’或者‘月旦品’。”
屈易抬起手:“那你这么兴奋干什么?怎么?还想让名士给你指点指点论文?”
我微微摇头道:“这时候还没科举,文人名士想要做官或者得到贵人的赏识,大多数都要走月旦评这条道。”
“哦?到三国不满足?你还要混个一官半爵的啊?”
我咂咂嘴:“好像也可。你说我们难得来古代一趟,不体验一下官老爷的感觉好像有点亏。”
“啊呀呀呀呀!疼疼疼!”
他听后手上一用劲,疼的我整个胳膊都要分离的感觉。
“搞莫斯你,就你这半吊子书袋,别去丢人。”
“怎么武汉话都出来了?怎么说我们也是现代大好青年啊,虽然刚上大学,那也抵得上古代的进士了吧?至少贡士吧!”
他打好布条的结:“行,我的小贡士。那你《春秋》看了吗?”
“我......”
“你《诗经》背的全吗?《孟子》读过吗?”
“那......”
“那你《论语》懂了吗?《周易》了解过吗?《大学》、《中庸》、《尚书》、《礼经》都学完了吗?都不会?那你当人家跟你聊二重积分多元函数呢!”
一番话怼的我彻底闭上了嘴。
小源听完全程都在憋笑,我当即对准他弯成虾仁的身子扔了个布条卷过去,“行了,憋的辛苦就放出来。”
“哈哈哈哈,屈易干得漂亮!”
我把衣服穿好,李梓源帮我弄齐身后的腰带道:“那你说说诸葛亮为什么搞月旦评?这还在襄樊古隆中一带,生活得老惬意了,不可能是为了进官入仕。”
我们把现代化的东西全部给塞到了床底,再用床单给堵上。
尔后我拿起几个布包扔给他们,边招呼着他们往外走边说:“不清楚。只是一早起来听到外面经过的人说诸葛亮在他的屋舍旁的竹林里设了月旦评,还有可能碰到凤雏庞统!”
屈易抚着下巴:“那可能是他们几个与这附近名士一同举办的小型月旦评罢了。”
“谁知道呢?走快点,说不定还能赶个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