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点了一下头看向我,我默契地从背后的矮架上取出一幅图,拿到他们面前展开,正是西川五十四军州图。我果断地取出这张地图,一来是我知道隆中对讨论的就是这张图,二来是诸葛亮在家中看得最多的也是这张图。
诸葛亮手并二指,指着图说:“自董卓已来,豪杰并起,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如今曹操在北挟天子以令诸侯,无人可与其争锋,占据天时。孙权在江东占据长江天险已有三代,占据地利。”
他停顿了一下,手在荆州和益州处画了一个圈。
他继续说道:“此二地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沃野千里、天府之土,乃用武之国,汉高祖凭此得天下,而现在,此二州其主不能守,这是上天赐给皇叔的时机。刘璋弱小,张鲁在北,这里的百姓和能人才子都盼望得到一位明君,而皇叔您本就为汉室后裔,总揽英雄,求贤若渴。”
诸葛亮看向刘备:“所以凭亮看,若皇叔得此二州,占据人和,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我拽紧了拳头,是隆中对啊。隆中对之于诸葛亮,如那汉中对之于韩信。
刘备的眼睛一下亮了:“高啊,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可是......”他又低下头,拳头砸在桌案上:“可是,荆州刘表、益州刘璋都是我的汉室宗亲,备实在无法忍心对他们下手啊。”
诸葛亮眉毛一锁,站起身向我伸出手,我把图卷起来双手奉上给他。
“那亮就没办法了,亮承蒙皇叔三顾茅庐,无以回报,这一卷图就聊作谢礼吧。”
说完他转过了身,刘备接过图没有打开。
想必这张图两人都已经揣摩过无数回了吧,而我在这样历史性的时刻,却只能默默地做个看客,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刘备攥紧手,站起来上前一步,声音有些激动:“玄德日日都想得到先生的教诲,还望先生能随我一同去往帐中共事。”
诸葛亮头也不回,夕阳的光打在他的身上:“亮已经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还请皇叔见谅。”
我的手上全是汗,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心里还是紧张的一塌糊涂。空气中是久久的沉默,好像一切都被凝固。
但这个时刻并没有持续多久,刘备大步踏上前,头上全是汗,眼眶里含着液体,他几乎是用吼的语气喊道:
“今天下百姓皆万难在肩,民不聊生!先生若不出山,天下苍生将永无宁日!玄德在此,愿替天下百姓恳求先生出山救世!”
“咚!”
刘备跪在了地上,手上的地图被他攥得剧烈地抖起来!我将拳头握得更紧!
诸葛亮走到窗前,外面鹤唳鸡鸣,一派生机,夕阳的光辉将他笼罩,附近农人的谈笑声由徐徐微风送入耳中,一切都像是为他的挽留在做挣扎。
前面是安详隐世,身后是万劫水火,我看到他的纠结,看到他的身躯在颤抖!
每一个凡人,在面对安宁和担当的选择时都会退缩,因为对危险的恐惧,对安详的渴望!但是,有些人,仍然选择了担当,因为危险的背后,是天下所有人的安宁!
即使万劫碎身,仍要以命抗天,吾必往之!
于是,凡人终究成了神。
“我知道了。”
一声轻语飘过,诸葛亮转过身,逆着光,却无比灿烂。
诸葛亮扑下来,紧紧握住刘备的手,直视着他:“亮等浅鄙之才,愿为主公尽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看到这,我的拳头松开了,突然松开力道的手有些痉挛,我“扑通”一声,拱手跪下道:“胡南愿携六大商全体之徒紧效皇叔,永不辞命!”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睛里除了泪光还有惊喜:“胡南公子原来是六大商的执权者!”
六大商这么有名?
“是,在下是六大商三天阁的少主。”
“啊,备没想到卧龙先生这里竟还有此等奇才。这下曹操可不能拿六大商来给备气受了。”
怎么?曹操也知道六大商?
“先生,夫人给你准备的糕点拿回来啦!”
我们笑着齐刷刷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彩舟。
“昂?”
诸葛草庐前
我指着屈易他们与刘备道:“这几位都是六大商的少主,还有在下的侍从,皆是与在下一道的人。”
“没想到,备这一下竟揽了如此多奇才。”
“主公过誉了。”我又转过头问屈易他们三个:“东西都带好了吧?”
“嗯,都带齐全了。”李梓源咧开嘴笑着说,龙只微微点了下头。
我们大包小包背着,龙一身轻松,就带了些衣服,但令我比较好奇的是他手中提的一把长剑,不似一般短剑宽短,反而有些细长,但刀锋凛厉,反射着冷光,一看就是把不简单的剑。
不简单的人用不简单的剑。只不过,这剑口我看得有点眼熟,忽然想起这和简儿爹尸体上的刀口很像。这个想法吓了我一跳,可是龙没有理由啊?而且那天晚上我也检查过了。
诸葛亮站在台阶前,手抚上黄月英的脸,“我们且先过去,等那边安定了就接你们过来。你和均儿要好好打理那些地,待我大业告成后还要回来的。”
立了好大一个flag。
我们几个听了都暗了暗眼,我转过头,有眼泪想要涌出来。
诸葛亮,你这一走,可就再也回不来了啊。
我惨然地笑了一下,对胡清道:“照顾好黄夫人,我会在合适的时候通知你们来的。”
“少主请放心,我们心中有数。”胡清貌似有些不甘。
我们又转头看向群山,是时候离开了。
“先生请上马。”刘备将马让给了孔明,他点点头,跨马而上。
黄月英的肩在抖,但是她红着的眼眶里满是坚定。
“驾!”
我们踏上官道。此刻所有的安宁都会被揉碎在战乱里。
君见此去蓬山路,不曾渡仙乃渡天。
劝君莫尽此尝酒,落得男儿满泪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