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辞的表情猛地一震。他震惊的看着面前的花决明,一时间表情有些难看:“你竟是要谋反?!”
“将军何必说的这般难听?”花决明却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神色依旧是淡淡的,“不过是最终都要让出来的位置罢了,帝王家子嗣,是谁坐了那位置,又有什么干系?”
江云辞的目光紧紧注视着花决明,似乎在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
“三皇子,朝堂不是儿戏。我江云辞,也亦不是你意气用事的工具,你应该清楚,不论如何,你都不可能名正言顺的坐上那个位子。”江云辞的表情有些严肃,带着几分深邃的冷意,眉头紧皱,看着花决明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的确,按照常理,三皇子从小羸弱,可以说就是这一点,足够让他与皇位永远无缘。
只是……那只是三皇子啊。
花决明的笑容却更深了,烛火映在他夹绒的青羽白衣上,幽暗深邃的花纹映得人一阵晕眩。他却是一笑,顺带着露出了尖尖的虎牙,以一副闲暇的姿态看着江云辞说:“将军,我自然是不会意气用事,你又怎知,我的病是真的。蛰伏十年,将军难道未听过韬光养晦一词?”
这下,当真叫江云辞惊愣在了原地。他带着几分疑惑,深深的,深深的打量着花决明,而后,依旧没有松开眉头:“兹事重大,我不能这般就应下。”
说着,便转身要走。然而花决明忽而出声:“将军,这可不是你单方面能拒绝的。你应当很清楚,没有人,能够在这里独善其身。”
这话让江云辞的身形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大步离开了这里。
然而在门被重新关上的瞬间,花决明狠狠的从胸膛肺腑之间吐出了一口浓稠的鲜血。他抬袖擦拭自己的唇角,脸色惨白犹如金纸,手指紧紧捏着桌脚,因为太过用力而骨节发白。
他的时间,已经不能再等待……
而另一侧,苏翎却已经出了宫,穿一身男装,重新到了那日被绑架去的清倌管。
不过这一次,她是来寻找可以培育势力和打探消息的人手的,在这陌生的地方,不可能处处都一个人,她需要别的助力。而这烟花柳巷,人多混杂,却是最好的打探之所。
门口的接待似乎换了一个人,倒由原来那个看起来颇有气势的女人,换了一个面容清秀,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虽说是中年,但是那一身的风流韵味,却更是吸引人。
那人见了苏翎,径直的迎了上来,夹带着一股香风,耳畔生风的来到苏翎的面前:“这位客官。”
而苏翎见到这人,却皱了皱眉头,有些摸不准,这短短时间内莫不是换了人?
这人倒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只是回一个温和的笑容:“客官是熟客吧?或许不知,倒是别怕,不过是将妈妈换了去。”
“子钰可在。”苏翎直接开口,也不多说,直接塞了一锭银子给这人。
这人收下银子,微微一笑:“倒是爽快的客官,请。”说着带着苏翎,向二层的一个房间走去。
进了一个房间内,引路的接待微微行了一个礼便退下了,顺手还掩上了门。
房间内,都是淡淡的脂粉香气,还有微弱的花香。苏翎正走到一半,却被一人拽进了怀里,一股桂花酿的酒香瞬间冲到了她的鼻尖。
子钰长长的墨发蹭在苏翎的脸上,有些发痒。他将苏翎搂在怀中,眯着一双魅惑的桃花瞳,蹭了蹭她的发:“小公子,好久不见。”
苏翎却没有回答子钰的话,只是伸手,推了推子钰的身子,有些抗拒这个香腻的怀抱。
子钰也感知到了怀里人的抗拒,当下松开了手,转而悠悠的落座,端着银色的小酒杯,眼波潋滟的看着苏翎:“小公子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上一次,我有问过公子,你委身于此,当真甘心否?”苏翎走了几步,坐在了子钰的对面。
“我似乎上一次,已经回答过小公子了,如今又何必再问?”子钰看了一眼苏翎,一双桃花瞳内映着苏翎的模样,荡漾出一圈又一圈深邃的波纹。
苏翎垂下眼眸,不去看他这一幅撩人的姿态,否则,这好端端的正经事,都教他戏弄成了一副暧昧的氛围。
“你的身价几何?”苏翎却是换了一个话题。
只见面前的这人微微扬起了好看的下巴,带着几分妖娆的姿态戏谑的看了苏翎一眼:“一曲千金,至于其他,就看小公子的意思。今日,小公子可是打算包下子钰一夜?”
当真是个风月场上的老手,那一挑眉一勾唇的风情,真真是教人一阵心神荡漾。苏翎只觉得若是这话题再不结束,她就要溺死在这人的眼神之中了。
“我今日……是来与你谈生意的。”苏翎正了正神色。
“哦~自然是生意,难不成还想与子钰谈情不成?”他勾了勾嘴唇,一副狡黠的神色,眯着一双桃花清瞳好整以暇的看着苏翎。
苏翎皱了皱眉头,有些拿捏不准这人的身份是否干净,和这样一个聪明人讲话,谈成了自是好的,谈不成却会后患无穷。
“三皇子是你这儿的常客?”苏翎于是打算先开口试探一番。
“小公子倒是扫兴极了。”面前这人只是轻笑一声,那双好看的手捏起一个白玉酒杯,倒上满满的一杯酒,走到苏翎的身侧,坐下,而后伸手将酒杯递到了苏翎的身边,“若是与子钰谈生意,怎可不喝酒?”
苏翎皱着眉头,终究还是伸手接过,随后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喝的一干二净。
子钰见状,也拿起一旁银色的酒杯,半敛下长长的睫毛,将杯中的酒喝下,随后抬眸,看着苏翎:“三皇子是这儿的常客。”
说罢,又缓缓的递上了第二杯酒。
苏翎拧着眉头,看着子钰的眼睛,接过酒杯后一口饮下,目光中尽是不悦,说道:“你与三皇子是什么关系?”
子钰听了这问题,自己也饮下了一杯酒,随后,舔了舔唇角轻笑:“小公子倒是有趣,两杯甜酒入腹,倒是成了壮胆的。只是三皇子与我的关系,在这里……你说呢?”
面前这人凑的极近,耳畔皆是低吟的声音,苏翎的眼前似乎晃出了一片片金色的光点,她只是伸手推了推面前的人,带着几分未散去的酒气,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随后带着几分霸道的姿态压了上去:“我要你为我做事。”
子钰的身上,压着一个小小的人,一点都不重。他伸手,环住她的腰,分明细若扶风,最后只是停在了腰背之间,不再动作,而后微笑着问道:“那……你想我做什么?”
身上的人却更是得寸进尺,凑到了他的耳边,开口,却让子钰当时就愣住了,大脑仿佛一片空白。
“那日的绝弦之歌,我可续。”
怀中人在耳畔的声音软糯轻柔,还带着几分醉意,然而子钰的神色一时变得不可窥探。他一把将苏翎揽在怀里,坐起身子捏着她的肩头,目光带着几分压抑的疯狂:“此话……当真?!”
“若是不信,又何必再问?”苏翎只是淡淡的拂去了他的手,随后撑着桌子缓缓站起身,“你可找一处清净地,我自会实现我的承诺。”
话音刚落,却之觉得一阵风迎面而来,却是被一把裹进了一个怀抱,子钰一手抱着苏翎,一手抱着一个包裹的极用心的古琴,竟是连门都不愿意走,推开了窗户,就像一道光似的消失了去。
分明是手上拎着苏翎和一把古琴,然而就像是御风飞行了一般,一路暴掠而动,直到一处翠竹林,这才堪堪止住了步伐。
子钰讲苏翎放下,又小心的古琴放在了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这里的环境很是闲适,分明是经常有人在此赏玩小憩的场所。
“你……当真可以做到?”子钰的额头上沁着一层薄汗,突然的催动内力赶路自然是不小的消耗,然而却是不去擦拭汗水,只是这般转头看着苏翎,还带着几分镇静。
见苏翎不答话,他又皱起了好看的眉头:“我不知道小公子的消息是从何处打听到的,但是我希望你清楚,如果你胆敢欺骗我,后果绝对不是你可以承担的。”
这一句,当真就是直白的威胁了。
“将那人的生辰八字告知与我。”苏翎却不回答之前的问题,只是走到那一架古琴的旁边,抛出了这样的一个要求。
将信将疑的,子钰说出了生辰八字,随后看着苏翎伸手解开古琴的丝带,露出了一把通体漆黑的琴来。
苏翎纤细白皙的手指按住琴身其中的一道花纹上,缓缓在口中默念着一道口诀,那口诀不似以往的晦涩,反而犹如幽幽相思引,带着戚戚之意。一时,连着风的方向都改变了,这分明就是将阳间的风与幽冥的巢穴沟通起来,两个地方现在是通的!若是有苏家祖先再次,怕是要骂一句孽障。
苏家千年以来定下的什么个戒律,什么天道,通通都被苏家的这第一百零六代传人都给破了个遍!
这往溯咒是可以乱用的东西吗?!把死人从地府的滞留地狱中带回来,这是在和阎王硬生生的抢人啊!
苏家的先祖估计都要被这个大逆不道的祭司气得胡子都歪了。
但是……他们也不在了,能约束苏翎的疯狂的东西,也就只剩下了心中的理智,而在数月之前,这样理智已经被她尽数抛弃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