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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稳定并趋于停滞的文学(5)

谢里夫还写有许多描写诗,多数是在诗中转换不同主题时抒写的。他描写路上所见动物如狮、狼、蛇,描写不同地点、朝觐者的乘骑,还描写自白,一些自然景象。他的描写总的来说是仿古的。

谢里夫看到,在他四周充满着科学和哲学气氛,人们不满足乌姆鲁勒·盖斯时代的天然诗歌才能。他内心倾向于贝督因式的纯洁。他想把他的自然倾向和时代倾向协调起来,他纯正的天性和良好的鉴赏力帮助他实现了这一点。因此,我们看到他的诗歌艺术是原始和开化的混合体,具有古诗的特点,但并不粗犷,而是具有哈达拉诗歌的柔和和隽美。

艾布·阿拉·麦阿里

生平在霍姆斯和阿勒颇之间的麦阿拉·努尔曼镇,有一户望族,它分出了尊贵的一支,主人名叫阿卜杜拉·本·苏莱曼,颇有学问,懂得司法,任过官职,也很富裕。妻子也出身名门,不过历史没有留下关于她的记载。973年12月26日星期五白天,一个名叫艾哈迈德,也被称做艾布·阿拉的孩子在这个家庭出世。孩子不到三岁得了天花,结果满脸凹痕,双目失明,世间的一切美在他眼前消失了。但残疾未能禁锢他去求取学问和获得声誉。这位少年在父亲那里打下了学习的基础,洞悉了语言和语法的奥秘,但这未能满足他的求知欲,于是他带着拐杖,遍游全国,寻求知识。他前往阿勒颇,赛福道莱曾在这里举起文化复兴的大旗,他走遍了它的图书馆,与学者交谈,向伊本·哈勒维的弟子语法学家穆罕默德·本·阿卜杜拉求教。然后他去到安塔基亚,那时它尚在罗马人手中,他走访了它的著名图书馆,经常出没学术机构,听学者们讲学和向他们提出问题。后来他经过拉塔基亚,下榻在一座修道院,从一位颇通哲学和宗教的修道士那里获得教益,并接受了他的许多观点。后来他又到了沙姆的的黎波里。

巴格达众多的学术机构和不同流派吸引着艾布·阿拉·麦阿里,他辞别母亲,前往哈里发的都城。正如人们所说:巴格达是“世界的中心,东方和西方的最大都市,其广阔、宏伟、文明,无其他城市可与之相比。巴格达学者比其他学者更有知识,更善讲述,更雄辩,更通语法,巴格达居民也比其他读者更有鉴赏力”。他住在一个名叫“苏维格·本·加利布”的旧市区。在这里,没有一所学术之家他不曾造访,没有一次文学集会他不曾出席,没有一种哲学团体他不曾参加。他的声誉高了起来,人们对他的广博学识表示敬重,他也因而遭致某些人的妒忌。邮差给他送来母亲病重的消息,在居住了一年零七个月后,他离开了巴格达,返回麦阿拉。在归途中,母亲去世,他万分悲痛。

诗人对母亲去世极为忧伤,世界对他显得更加黯淡,他的悲伤由双目失明转入内心。他厌弃尘世,闭门不出。他称自己是“双囚人”,即把自己囚禁在家中和因失明看不到世界。有时他也把自己称作“三囚人”:即失明、房间和他抱怨得最多的被囚禁在肉体里的精神。他开始著述,写出了他的《鲁祖米亚特》《宽恕书》及其他著作。他的声誉遍及全国,所有目光都朝向了这位“麦阿拉的老人”,求学者络绎不绝,未能前来的学者、臣宰及有地位的人都和他通达书信。麦阿里在家乡生活了很长时间,最后染病,不到三天,终于在1058年5月20日星期五白天去世。全国为这噩耗深感震痛。在他的墓地上有八十多位诗人为他致哀,送别这位“诗人哲学家”。

麦阿里身躯矮小,形体不扬,前额宽广,由于天花和失明使得面容丑陋。然而这一鄙俗的外表却包容着一颗巨大的心灵。麦阿里聪慧过人,学识渊博。他对圣训、教义、各种派别和主张很有研究,对语言、语法和文学十分精通。泰布利吉说:“我不知道有哪个阿拉伯学者的著作对麦阿里是陌生的。”他的《鲁祖米亚特》和《宽恕书》就足以证明这一点。我们的诗人对宗教礼仪、各种宗教及穆斯林的不同教派也很了解,历史和史记方面的知识亦很丰富,他还了解星象学,尽管他并不相信它的道理。在声乐和韵律方面,他也是一位大师。他对当时流行的哲学也很了解,我们猜想他在这方面,尤其在理论上没有达到足够的深度。

麦阿里不仅聪慧,而且记忆力强。失明能增强人的记忆,因为目力转变成听力和记忆力。诗人自己就曾说过:“我听见的东西就能记住,记住的东西再不会忘却。”麦阿里心地纯良,感情细腻,易于冲动,有强烈的自尊心。他酷爱声誉,熟谙人类弱点及嘲笑它的方式。他性喜孤独,鄙弃尘世。神经质式的性情使他反复多疑,倾向悲观和孤寂,就像其他多愁善感者那样。他的食物是扁豆、无花果,从不沾惹肉、鱼、蛋、奶、蜂蜜、水产等,他不喝酒,而且劝告人们戒酒。他坚持并鼓励做祈祷。

作品麦阿里具有罕见的天赋才能,他通过勤奋得到了广博知识,因失明他避开了花花世界,由于孤独,他能专心致志从事创作,因此,他写出了涉及文学、语言、哲学、宗教、社会等各方面内容的大量诗歌和散文著作,总计约达七十部。在诗歌方面重要的有《燧火》《盾牌颂》和《鲁祖米亚特》,散文方面重要的有《艾布·阿拉书信集》、《宽恕书》、《路口》、《丛林和树木》、《天使》、《章节与目的》、《艾哈迈德的奇迹》(对穆太纳比诗歌的解释)、《情人的思恋》(对艾布·泰玛姆诗歌的解释)、《沃利德的游戏》(一般认为是对布赫图里诗歌的解释和评论)。麦阿里的大部分著作已经遗轶,另一部分作为抄本保存在各个图书馆中。我们只限于研究流传至今的某些作品,诗歌方面将谈到《燧火》《鲁祖米亚特》;散文方面将谈到《章节与目的》《宽恕书》。这四部作品足以表明作者的文学造诣,其诗歌、散文风格以及他思想的高度和价值。

《燧火》:这是一部包容三千多行诗句的诗集,是他在从巴格达返回故乡前的青少年时期所作,把它称作燧火,是因为它是板枪的初火,用以比喻早期的诗歌。由诗人自己整理,但他未按历史的或艺术的方法编排。他自己曾对诗集进行解释,后来法赫尔·拉基等人也注释过。我们把《盾牌颂》附在其中,因它实际是它的一部分,主要描写各种盾牌。这部诗集包括赞颂、矜夸、悼念、描写、爱情,但无讽刺、放纵、嬉乐、游猎、酗酒方面的内容。

麦阿里的赞颂诗分两类:一类是赞颂王公权贵,一类是赞颂朋友及与他通信的人。第一类是官样文章,第二类属友善类。前者多夸张,因作者旨在追求精湛的创作,它代替了真实感情,后者由于感情真挚而缺少夸张。麦阿里在颂诗中不惜运用自己的才力,有时会看见他的诗歌变成了科学的或道德的讨论,除了诗律和某些图像外毫无诗味可言,如他说:

然而他的颂诗仍不乏正确的诗歌感情。优雅的旋律,戏剧式的运动,突然呈现的画面以及哲理的深度是它的美的基础。

麦阿里也写有一些矜夸诗,最好最著名的是两首,一首是《海姆宰韵基诗》,另一首是《拉姆韵基诗》。诗人以自己和民族而自豪。对自己,是在勇敢、大方、聪慧这些品质方面;对民族,是在它的诗歌地位、对大地的统治以及它所具有的人们十分需要的知识方面。他花很大气力来证明他的自豪之点,好像生怕他的残疾和丑陋会使它在人们印象中站不住脚。他以强烈的个性写出洋溢动人的诗歌,在自我表现方面不惜极尽夸张之能事。基于这种立场,产生出一些哲理诗,其中表现出精神高于物质,精神富足胜于物质富足的内容,如他说:

《燧火》中有七首悼念诗,他悼念父亲、母亲、教义学家艾布·哈姆扎、佐法尔等。其中最好的是他悼念艾布·哈姆扎的著名的《达勒韵基诗》。这是麦阿里诗歌中,也是整个阿拉伯诗歌中最优秀的作品之一,含有最真切的哀伤和深刻的思想,使人心碎的感情和深邃的哲理结合在一起,在选择得当的精美画面中,真正表现出生与死的价值:

他最好的悼念诗就是这一首,还有悼念佐法尔的另一首。但前者更精美、更真切、更富感情,就像是在悼念全人类;后者更富哲理,像是在谈论死亡的哲学。

麦阿里的描写诗局限在精神方面,如忧伤、痛苦、欢乐等,这是无需运用目光,而是仅仅通过理智和想象就能达到的。他也描写具体的事物,那是借助于别的诗人,从他们那里借取图像和内容,他著名的描写诗是《盾牌颂》。他多方比喻,时而将盾牌比作清水塘的水面,时而比作蝗虫的眼睛,描写它折剑断矛,保护执盾人。其语言是蒙昧时期的语言,其风格是贝督因式的风格,多怪词僻义。

简言之,他的优美诗歌不多。青少年时代的诗中多夸张,表现出造作,同时表现出对其他诗人,特别是对穆太纳比的模仿。

《鲁祖米亚特》中的哲理:鲁祖米亚特,或称无需守律的律诗、多律诗。这是一部韵脚按字母顺序排列的大诗集,每个韵脚字母以合口符、开口符、齐齿符、静符形式出现四次。共约一万一千行,全是哲理、对生活的思索和批评。诗歌之所以以此为名,还因为作者使韵脚字母前的一个字母也相同,假如他不这样做,也并不影响诗作。这是诗人从伊拉克返回故乡后所作,其时他的思想已经成熟。

《鲁祖米亚特》忠实地反映了麦阿里的精神生活,感情和道德,其中包含他向求学者宣讲的全部观点。麦阿里曾是一派之长,求学者从四面八方前来,他既给他们解答了问题,又使他们品行端正,很有涵养,在理论和实践上给他们以指导。他理论的来源是他的理性,他实践的试验场是他备受苦难的孱弱的身躯。麦阿里是个身体力行、言传身教的教诲者。然而我们不能认为麦阿里的观点是真正意义上的哲学,也不能认为他是一个含义准确的哲学家,因为他不像亚里斯多德和伊本·西纳那样是一个系统学派的创始人,也没有在哲学上创立自己的观点和学派。他的观点取自他所选择和信仰的古典来源,或像其他人一样通过经验和事件对生活进行思考,得出一般结论。玛隆·阿布德先生认为,《鲁祖米亚特》是一部具有法特梅教派倾向的书,麦阿里在其中描绘了哈基姆①的不为人知的个性和特质。他的观点分两类:一是来源于人类实践,即所谓一般哲学;二是趋一种人所周知的倾向,并对某一派别——具体即法特梅派加以解释。至于他观点中存在的矛盾,在玛隆·阿布德先生看来,只不过是对时代的一种嘲讽或防备方式,在这个时代,只凭“祖宗学问”一句话就可以把人毁掉。我们认为,用防备一词不能解释麦阿里作品中存在的大量矛盾和犹疑。我们认为麦阿里是个大智者,但他不能控制意识和感情,以对他从不同观点和学派中获取的东西进行深入研究,他从每个派別都有获取,受法特梅派的影响尤深。事实上,如人们所说,他是个“东借西取的哲学收集家”,他特别借取和发挥了穆太纳比的全部哲学,成了这位赛福道莱宫廷诗人的一帧放大照。他还在自己实践的基础上借取了穆尔泰齐勒派和法特梅派及其他派别的观点。他把自己树为导师,传播自己的观点,不管它是正确还是错误,深陷于彷徨和犹疑之中,时而严肃,时而嘲谑,哀伤的感情影响了他的理智,给它蒙上一层悲观的色彩。下面介绍麦阿里的主要观点。

理性:麦阿里像当时那个时代的思想家一样推重理性。对他来讲,理性是引导他走向真理的唯一先知:

他力图用理性判断一切,但也不免产生混乱。他不能用深刻的哲理和坚实的学问来阐述他方法的全貌,因而常常动荡不定。

自然观:麦阿里谈到火、水、土、空气四大元素,但对世界的原始这一问题有所动摇,他有时证明了它从古就有,有时又否认它:

麦阿里认为星球世界影响着地球和地球上的人、动物和生物,必须崇敬星球,因为真主也崇敬它。他还认为躯体是灵魂的污秽的容器,灵魂喜欢而不是害怕死亡,灵魂会因从身体升华而得到净化。他采用了柏拉图和非柏拉图的观点,但并未很好加以扬弃。他还信奉宿命论,他说:人是不由自主地降生、衰老、生活、居住、甚至行走的:

人的腐化也是不由自主的,因为其本性就是腐化的。由于诗人的残疾和灾难,由于他不理解自然的真正法则,在这方面他被浓厚的悲观色彩所障翳。

形而上学观:对超出感知范围的一切,麦阿里采取“非意志”的立场,在这方面,他多疑虑、彷徨和矛盾。他信仰真主的存在,但他承认对它的真相一无所知。他肯定真主的全能和它对世界的创造。可以看到他履行某些宗教仪式,有时说说宗教的好话,然后就看到他公开宣布否定宗教。他深信宗教人士不是凭理性而信奉宗教,即不用理性去评判宗教,甚而他有时认为全部宗教都是同样荒唐迷惘。他否定宗教,然而他又是个信教者,而且在他的话语里可以看到对美德和虔信的鼓励。由于他的动摇和矛盾,才导致了他对宗教的攻击。他还信奉再生说,尽管在信仰上有些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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