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王府的藤沽随意找了一处近的客栈住下后,安心地等着合适的时机。等扬州城真正地沉睡之后,她施法隐身进入了王府。
若是没个确定的地方她还真不好下手,还好她今日在马车上时听管家和车夫闲聊聊到了陆松立,大概知道了他院子的方位。
几近摸索,终于寻到了陆松立的房间。
刚走到房门外,陆松立的鼾声就已经穿过纸窗临近她的耳朵,看样子确实是熟睡了。
面前的墙好似不存在一般,藤沽径直走了进去。
她走到陆松立的床边,没有多余的动作,立即抬手施法,中食指并拢,朝着陆松立的额头轻轻点了一下。只见一点点的光絮从他的眉目间涌出,顺着藤沽的指尖逐渐凝聚在一起,形成一个球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藤沽结束施法,摊开手掌将光球运到自己面前,透过它藤沽看见了自己今日白天施法的模样。没有一丝犹豫,藤沽直接抓紧手指攥成拳头,光球因为她的动作而破碎,碎片散落在屋子各处,落在地上后消失不见。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了,要是陆松立不自己说,恐怕等他将这奇遇到处说给人听,藤沽就得受鞭刑了。也还好今日他说出来堂上之人都不相信他的言语,况且也无他人,否则今晚她可要绕好几圈了。
刚准备转身离开此地,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谁在里面!”
这番呵斥的模样一下子就让藤沽摸清了来人,不正是今日宴席的面具男吗,怎么这么晚了他还醒着,刚才那么点微光他竟然都能看得清,直接冲了过来。
不过藤沽是隐身的,就算他刚才直接推门而入也是见不着她的。没理会门外人,藤沽径直穿墙而出,站在台阶下看着面具男的一举一动。
院子里的烛台忽明忽灭,此刻天空中竟然刮起了一丝微风。
江宋筠毫不迟疑,在藤沽出来的那一瞬间就直接推门而入,一小会儿,屋子内亮起了烛光。
“啊!姑爷爷!你吓死我了!”
或许是面具男唤陆松立起来,还在醉酒的陆松立一见半夜自己床边出现了戴面具的人吓了一跳,不由得惊呼一声。
“姑爷爷?听声音挺年轻的,怎么辈分这么大啊。”
藤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着再待下去也无趣,难得管屋内两人接下来的事。身旁的竹林一直吹的作响,烦死她了,于是选择转身直接离开。
江宋筠很敏感,见屋内没人摇醒了陆松立后一听见屋外的竹林响便立马跨步走了出来。环视了一周,那竹林也不像能藏得进贼人的地方,会是谁呢?刚才陆松立房里的光他可看的清清楚楚,很是诡异。
刚准备离开的江宋筠斜眼一瞟,一点白色在竹林台旁被遮住,借着月色微微泛着光芒。
江宋筠缓步走过去,只见一只短笛安静地躺在一侧。
“这是...”
走到一半的藤沽习惯性的摸了摸身侧,忽然发现宝贝的木楠笛竟然不见了,想必定是落在王爷府了,刚折身回来拿,就见着面具男将它捡起来了,还拿在手中仔细瞧着。
或许是江宋筠的感官太强了,明明身旁的石桌那儿没有一个人,但是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要是是个简单的贼人也还好,今日若被他逮着了就别想活着走出王爷府。本来他是不信妖魔鬼怪的,可惜今日听了信冬的话后,再加上与秋儿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让他有些动摇了。
男子的动作让藤沽不知道怎么拿回木楠笛,刚准备硬抢,快人一步抢回笛子再直接将他的记忆抹去,可面具男好巧不巧就便过头来看着她站着的地方,还走过来摆手看看这儿是否有人,将她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法术失灵了。
“我说姑爷爷,您大半夜的把我叫起来干嘛啊。”屋内的陆松立摊在卧榻上,半眯着眼随时准备入梦。
“你继续睡吧。”
江宋筠有可能是预感到了藤沽的意图,竟将笛子攥紧了几分,直接藏进了衣襟里,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
这下藤沽不敢抢了,她是神仙,稍微一施法可能就会把面前的凡人打死,那她修行了三万多年可就前功尽弃了。要知道,神仙最忌讳残杀凡人,要是被天帝知道了,废去全部修为然后丢进无人渊都是最轻的惩罚。
反正现在这样是拿不到了,无奈之下藤沽只好前进跟着他走,寻找合适机会下手。谁知面具男疑心太重,竟时不时地往后看一眼,弄的藤沽一路上都在怀疑自己法力变弱了。
面具男一路来到后院,管家站在后门拉着一匹马站在那儿,像是已经等候多时,看见面具男微笑着点点头,将缰绳递给他。
“姑爷,都这么晚了你非要回去。”
“我在其他地方住不惯。”
“哎”管家叹了一口气。
“那姑爷路上小心。”
“嗯。”
只见面具男脚一蹬,轻松上马,马蹄在院子里缓缓踏着,等着管家一开门,立马疾驰而去。
藤沽没敢怠慢,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会失去木楠笛的下落,赶忙跟上了。
随着周围的房屋越来越稀少,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一片森林。马蹄声在前方不远处哒哒作响,藤沽的衣角刮着树叶,像风一般前行。
渐渐的,马蹄声在林中深处停下,江宋筠一跃而下,借着月光看着林里各处。
“你一直跟着我?”
江宋筠略带不确定的语气让藤沽瘪了瘪嘴,不想理会他,趁着隐身术还有效果,她起身飞跃到粗大的树枝上,借着月光悠闲地坐在上面看着江宋筠的反应。
眼见无人应答,江宋筠从怀里拿出了笛子,漫不经心的看了看后抬头道:
“藤沽,你的东西丢了。”
江宋筠不知道看向何处,但是他确定今日那女子跟来了,一会儿看向左边,一会看向右边。
听到江宋筠叫自己的名字,藤沽心里一惊,立马正过身子。面前这人好生聪明,本以为今日他还真的无心宴席,可没想到他竟然发现了自己身上有此物,还记下了自己的名字,看来可不能小看这个凡人了。
“我不知道你半夜潜进王府有何意图,若是你敢伤害我的家人,不管你是人是妖,我定让你后悔。”
哟吼,好大的口气。
藤沽最见不得如此自大的人了,不屑地摇摇头。虽说她不能杀了这个凡人,但是逗逗他总归是可以的。而且她也挺好奇,从一见着他到他离开都没有脱下那面具,不知道是毁容了还是怎么,让她一直挂念着面具下的脸,总想揭开看看。
想的多不如直接做,就让她来会会面具男,于是藤沽立马施法现了身从树上跳了下来,走到月光能照的到她的地方。
江宋筠的玄色衣衫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深沉,头上的银冠却散着光,仿佛吸收进了月色一般盈亮。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跟过来的。”
看见来人,江宋筠先抢过了话语权,拿着木楠笛的手垂了下来。
“我们做道士的,定会学点奇门异术。”
藤沽不屑地站在他面前十米的地方,双手抱胸地看着他。
“哼,道士。”江宋筠瞥了一眼身旁。
“看来你果真是妖。”
藤沽没理会他这句话,区区凡人罢了,何须多在意,说的再多也不过是口舌之争,真动起手来吃亏的总是凡人。
“我是不是妖不重要,我又没害你们,何须纠结这个问题呢。”
“...”
话音刚落,对面的人沉默了起来。
江宋筠觉得心烦意乱的,面前的人顶着秋儿的脸,却行着完全不一样的事,总要把他从幻想中拉出来。现在还好天黑看不清面前人的脸,四周也安静得很,心里总归是平静了许多。
江宋筠不说话,藤沽也不说,估计他在权衡其中的利弊,慢慢思考着。她也不急,只要知道东西在哪儿,她总是会拿回来的,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你喜欢笛子?”
终于,江宋筠打破了沉默,使得黑暗中有一丝生息了。
“这东西我豁出性命得来的,我怎么不喜欢?”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我,我就把笛子还给你。”
“问吧。”
江宋筠的眼眸渐渐抬起,眼神之中渐渐有了光亮,好像看到了什么期待的事一般。长长的睫毛延伸出来,带着面具一起沐浴着月光。
他缓缓开口道:
“你的模样,是从哪儿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