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郎》是朝鲜民间爱情歌谣的优秀作品,它在长期的历史传承过程中深受人民的喜爱。《阿里郎》在全国各地流传很广,如平安道的《西道阿里郎》、黄海道的《海州阿里郎》、江原道的《江原道阿里郎》、庆尚道的《密阳阿里郎》、京畿道的《长阿里郎》、全罗道的《珍岛阿里郎》等等。这些民谣都是以爱情为主题,表达了女子对负心郎的留恋、怨恨及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愿望。同时,《阿里郎》也不是首单纯的爱情歌谣,它还将广大人民群众的痛苦呻吟、对统治阶级的愤恨及对幸福生活的向往交织在了一起。下面这首《阿里郎》是目前流传较广的一首:
阿里郎,阿里郎,阿拉里哟,
越过了阿里郎山岗。
舍我而去的人儿啊,
走不了十里就会脚病发作。
蓝蓝的天上星星多,
我们的心中梦想也多。
阿里郎山岗共有十二座,
云彩和人都要歇歇脚再过。
远处的山就是雪岳山吧,
寒冬腊月也盛开着鲜花。
20世纪一、二十年代,民间又创作流传了大量的《新阿里郎》,这些民谣反映了日本占领时期朝鲜人民流离失所的苦难生活以及对日本帝国主义的反抗情绪。
蓝蓝的天上星星多,
我的心中哀愁也多,
阿里郎,阿里郎,阿拉里哟,
越过了阿里郎山岗。
河水江边石头多,
我的生活苦楚也多,
阿里郎,阿里郎,阿拉里哟,
越过了阿里郎山岗。
富人的谷仓粮食多,
道路两旁乞丐也多,
阿里郎,阿里郎,阿拉里哟,
越过了阿里郎山岗。
门前的沃土都卖尽,
铁窗生活却为了什么,
阿里郎,阿里郎,阿拉里哟,
越过了阿里郎山岗。
这一时期,《阿里郎》演变成为以反侵略、批判现实为主题的民谣。“阿里郎,阿里郎,阿拉里哟,越过了阿里郎山岗”成为固定化的副歌部分,主歌部分随着时代的发展发生着变化。20世纪三十年代又出现了《革命阿里郎》,朝鲜建国之后,也创作了许多反映时代内容的新民谣,如今天的《先军阿里郎》、《强盛复兴阿里郎》等。
今天,阿里郎已经成为朝鲜民谣的代表作品,它的节奏可快可慢,传达着歌咏者或欢乐或悲伤的情绪。从2002年开始,朝鲜每年夏季都要举行阿里郎大型团体操和艺术表演,参演者多达10万人,演出再现了朝鲜民族苦难的历史、今天的建设成就以及对未来幸福生活的向往,将《阿里郎》的艺术表现推向了极致。在2000年悉尼奥运会上,朝鲜、韩国运动员身着统一服装,在《阿里郎》乐曲声中一起走进会场,表达了南北人民渴望统一的美好愿望。可以说,今天的《阿里郎》已经不单纯是一首优美动听的民谣,它凝聚了朝鲜民族血浓于水的真情,成为了朝鲜和韩国面向世界时一张不可多得的文化名片。
第四节生活民谣
生活民谣是人民群众在日常生活中创作的民谣,包括与家庭生活、自然风物、游戏娱乐等有关的民谣,集中体现了人民的生活风貌和民族感情。
一、家庭生活民谣
反映家庭生活的民谣大部分是由女性创作的,有歌唱父母与子女之间、兄弟姐妹之间温馨的亲情的民谣,也有控诉不幸的家庭生活、婚姻生活的苦歌。
《催眠曲》是体现母爱的一类民谣,它的歌词十分丰富多彩,歌中母亲把自己的孩子比作美丽的仙女、珍贵的金银宝贝、甚至可爱的小狗,同时寄托了母亲希望孩子快快长大、早日成才的心愿。下面是一首流传于江原道地区的《催眠曲》:
睡吧,睡吧,睡吧,睡吧,
我的宝贝,快快睡吧。
金宝贝呀,快快睡吧,玉宝贝呀,快快睡吧,
我的宝贝,睡得香呀,别家宝贝,睡不着呀。
银宝贝呀金宝贝,百年长寿的富贵宝贝,
银也不换来金也不换。
国家的忠臣宝贝呀,父母的孝子宝贝,
兄弟间的友爱宝贝呀,合家亲友的和睦宝贝。
下面这首《女儿》刻画了一位因日夜思念出嫁的女儿而寝食不安的母亲形象:
我的女儿,美玉一般,
俏丽多姿,漂亮动人,
针线女红,样样都行,
屋里屋外,无人能比。
去年此时,春三月中,
一嫁嫁到,他人家里,
从此以后,昼思夜想,
要死要活,心头牵挂。
还有一类《思亲歌》民谣,表达了歌者对去世的父母的思念,弥漫着忧郁、感伤的情绪。下面是首《妈妈的声音》:
昨天夜里,我的梦中,
妈妈声音,萦萦在耳。
系上围裙,借来粮食,
匆匆忙忙,做好饭菜。
唤着妈妈,出去一看,
妈妈声音,无影无踪。
仔细听听,后山坡上,
梳理羽毛,鸟的声音。
在表现妇女婚姻生活的民谣中,很多是充满眼泪的哀怨之歌,它是当时女性悲惨的社会和家庭境遇的真实写照,此类民谣的代表作品有《童养媳》、《公公》、《我的命》、《妇女憾叹歌》等。下面这首《独生女》是一位母亲唱给即将出嫁的女儿的,告诫她到婆家后要处处小心,反映了封建家长制强加给女性的痛苦。
我的宝贝,独生女儿,
爱之惜之,抚养成人,
马上就要,嫁到婆家,
临行之前,听妈说说。
婆家苦楚,一言难尽,
听见什么,只当没听,
见到什么,只当没见,
是是非非,不要参与。
听妈一言,宝贝女儿,
坐上轿子,到了婆家,
先当哑巴,过上三年,
再作聋子,忍上三年,
权当瞎子,还是三年,
三个三年,过完一看,
青丝已是,满头银霜。
4·4调是朝鲜民谣最基本的韵律形式,上面的几首作品正体现了这一特点。下面这首民谣,通过形象的比喻,描述了大家庭内部复杂的人际关系,特别是女性所遭受的不幸:
老虎凶狠,哪有公公凶狠,
独木桥令人心颤,哪有婆婆令人心颤,
金刚山高,哪有公公的地位高,
辣椒胡椒辣,哪有婆婆毒辣,
白菜叶子青,哪有大嫂的脸青,
日月明亮,哪有小姑子的眼睛亮,
烟叶呛人,哪有丈夫的话呛人。
二、自然风物民谣
自然风物民谣歌唱了朝鲜美丽的自然风光和丰富的物产资源,洋溢着爱国主义精神。这类民谣包括的范围也很广泛,有流传各地的八景歌、山打令、江河瀑布谣、日月星辰谣,有《金达莱》、《桔梗谣》、《凤仙花》等歌唱花草树木的民谣,也有以杜鹃、布谷、山鸡等为歌咏对象的民谣。
《山川歌》系列的民谣,赞美了朝鲜半岛秀丽的山川景色,表达了强烈的民族自豪感。代表作品有《金刚山打令》、《正方山打令》、《五峰山打令》、《汉江水打令》、《汉拿山打令》等。
金刚山好啊,金刚山好,
东海之滨耸立着一万二千峰,
像画一样的天下名山。
游览完长安寺,驻足在名景台,
登上望军台,怎不见了麻衣太子,
麻衣碑上的梦啊,已沉睡了一千年。
金刚山是朝鲜第一名山,有关它的民谣很多,这首《金刚山打令》歌唱了金刚山如画的景致和各处历史遗迹。自然风物民谣在赞美自然景物的同时,也展示了人民群众丰富的内心情感世界,如这首《月亮》正是通过歌咏月亮表达了女子对心上人的思念。
月亮呀月亮,明亮的月亮,
郎君赏过的,明亮的月亮,
郎君的消息,如果你知道,
平安的书信,请你传一张。
《桔梗谣》作为朝鲜传统民谣,其欢快、清新的旋律也为中国大众所熟知,因流布广,异本很多,现在朝鲜、韩国和中国朝鲜族演唱的《桔梗谣》,歌词部分都略有出入。
桔梗哟,桔梗哟,桔梗,
深深山谷中的桔梗,
只要挖上一两棵
就可以满满的装上一大筐。
(副歌)哎嗨哟,哎嗨哟,哎嗨呀哟,
这多么美丽,多么可爱,
那边的山脚下,
桔梗在随风飘摇。
桔梗哟,桔梗哟,桔梗,
江原道金刚山的白桔梗,
挖桔梗的姑娘啊,
手儿真是漂亮真是俏。
桔梗哟,桔梗哟,桔梗,
深深幽谷中的桔梗,
紫色的蓝色的竞相开放,
随着风儿轻轻摇荡。
桔梗哟,桔梗哟,桔梗,
纯真浪漫的姑娘,
看见小伙红了脸儿,
娇羞的样子惹人爱。
桔梗哟,桔梗哟,桔梗,
挖桔梗的姑娘啊,
腰间系着围裙,
顺着那小路把家还。
下面这首《金达莱》以拟人化的手法,描绘了生机盎然的春天,也传达出人们对生活的热爱之情。
白雪还未融化,
你为什么就已经盛开?
春天已踏遍山谷,
鸟儿已纵情歌唱,
我也要看看这个世界,
所以开遍山岗。
动物民谣有《鸟打令》系列,也有歌唱蝴蝶、山鸡、蝉、蚂蚱等的民谣,内容在各地略有不同。
鸟啊鸟啊,飞过来,
山中的是山鸟哟,原野上的是野鸟,
江中的是水鸟哟,大海上的是海鸟。
自然风物民谣歌咏的内容多样,但抒情民谣占了绝大多数。这些民谣一般短小、简洁,将写景抒情、咏物抒情很好地结合了起来,表达了歌者对祖国的一山一水、一景一物的热爱。
三、游戏民谣
游戏民谣是在游戏的过程中创作演唱的民谣。朝鲜民族自古每到节日,都要进行多姿多彩的游戏活动。具有代表性的游戏活动有正月的跳跳板、放风筝、拔河、赏月、踏桥、斗火把、投石战,四月的观灯,五月端午的荡秋千、摔跤,八月的射箭,九月的赏枫叶,此外还有各地广泛进行的农乐游戏、面具游戏、歌舞游戏等。在游戏的过程中演唱民谣,不仅增加了娱乐的气氛,也起到了协调统一动作节奏的作用。
《快哉歌》是庆尚道地区在进行拔河比赛时的助兴民谣,每年的正月十五,人们吹奏着农乐,边舞边唱,为自己的队伍助威。
快哉啊快哉,
天空中星星多,
河水江边石头多,
快哉啊快哉。
劲儿大劲儿小,乡亲们呐,
今天晚上比一比,
快哉啊快哉。
加油,加油,
东边的加油,
快哉啊快哉。
加油,加油,
西边的加油,
快哉啊快哉。
跳跳板是朝鲜女性喜爱的大众体育游戏项目,每年的正月十五,村中年轻的女子聚集在一起可以尽情地玩耍。
旧的一年过去,
迎来新的一年,
跳吧,跳吧,
迎接新年的跳板。
前院的阿淑呀,你来没来,
后院的阿顺呀,你来了没。
万福无量,实现梦想,
今年的运气真叫好啊!
书斋的公子会踢球,
独独不会跳跳板。
长在闺中的我们女子,
新年也出来跳跳板啦!
朝鲜人认为新年的时候跳跳板能够得到幸福,这首《跳板歌》正是反映了人们的这一观念,同时也表达了一年到头足不出户的女子们一朝得以解放的喜悦心情。
第五节仪式民谣
仪式民谣是在婚丧嫁娶、宗教活动等民间传统仪式中所唱的民谣,包括哭嫁歌、喜歌、挽歌、哭调、祭祀歌、巫歌、祝词等,主要内容是表达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乡土和祖先的赞颂、对亲友的纯真感情以及对苦难生活的控诉等。
一、婚丧嫁娶民谣
婚丧嫁娶民谣是在婚礼、葬礼、花甲生日宴等重要的家庭仪式中唱的民谣。朝鲜自古以来,村中只要有了红白喜事,全村人都动员起来同喜、同悲,用歌谣祝贺婚家或安慰丧家也是这种风俗的体现。
婚礼民谣有为新郎牵马的马僮唱的《劝马歌》、轿夫们唱的《抬轿歌》、母亲和村中的姐妹为新娘唱的《嫁女歌》和《惜别歌》等。《抬轿歌》有一些表达了轿夫们抬着美丽的新嫁娘时兴奋、愉快的心情,但大部分都是以报告路面情况为内容的。
过小溪了,好嘞!
憋足了劲儿,一鼓作气喽,好嘞!
上坡了,高抬腿,好嘞!
曲曲弯弯的山路喽!
小心岩石喽,
别挂着轿子帘儿,好嘞!
树枝儿垂下来了,
弯下腰,甩开大步,好嘞!
后面抬高点儿,
转过这块大石头,
前面是平地喽,好嘞!
这首《抬轿歌》生动地再现了轿夫们抬轿时的情景,前面的轿夫唱着歌说明路面情况,后面的轿夫则以“好嘞,好嘞”相应答,表达了他们喜悦的心情。
葬礼中唱的民谣有挽歌、哭调、墓歌等。哭调是边哭边唱的,曲调极为悲伤,表达了歌者失去父母亲人的痛苦心情、自己未能给父母尽孝的自责以及对死者不幸的一生的追忆等。挽歌又叫丧舆歌,是人们抬着灵柩从家中出发,前往墓地途中唱的民谣。
呐呢呐呢呐呢,今日一去何时归?
明年三月,春意盎然时,
再归来,呐呢呐呢呐呢,亲朋好友别悲伤,
纵使你一去不回来,想忘如何能忘却,
呐呢呐呢呐呢,呐呢呐呢呐呢。
……
人生恰如一场春梦,
世上功名恍若梦中。
流水般的世上,
空渡一生。
原以为北邙山远在天边,
谁曾想就在房前。
原以为黄泉水遥不可及,
谁曾想就在近旁。
二、巫歌
巫歌是巫师们在巫俗活动中唱的歌。巫俗活动有大小之分,既有平日随时举行的,也有年终大规模举办的。盛大的巫俗活动一般分为12场进行,如不净、上山、帝释、军雄、倡夫等。每一场拜不同的神,演唱不同的巫歌,这些巫歌都表达了人们摆脱苦难、追求幸福的愿望。
叙事巫歌是巫歌中文学性最强的一类,它以4·4调的韵律形式,讲述了众神起源和各种自然、社会现象的起源故事。叙事巫歌目前收集到的有100多种,代表作品有《帝释起源》、《巴里公主》、《七星起源》、《成造起源》等。
《巴里公主》巫歌的主要内容是这样的:从前有一个国王有6个女儿,当他第七个女儿巴里降生时,他十分生气,让人把她扔掉了。过了十几年后,国王和王后得了重病,只有吃了来生的不死药才能救命。巴里公主得知这一消息后回去拜见了父母,并自告奋勇去来生找药。巴里历经千难万险来到来生,她服侍来生的武将并为他生了七个儿子。得到不死药之后,巴里和丈夫、儿子一起回来见父母,却在路上碰上了父母的丧舆。巴里将药倒进了父母的嘴里,国王和王后复活了,他们要将王国的一半送给巴里,但巴里拒绝了。后来,巴里成了万神之王的巫师,她的丈夫和儿子也都成了神。